皇帝低下头看着自己身上的浅黄色履袍,朕也觉得朕很残忍。
--------------------------------
乾元九年十月,初次监国的少年命内省取消十一月冬至国宴及冬至后的诞席,将所节之资用于安顿流民,又下令旨命官府收养因战争失去双亲的孤儿,抚恤阵亡将士亲族,少年初政即获民心,亦为臣工认可。
罪将萧云泽已在押往归京的路上,大理寺与刑部待审,如何定罪还请大王示意。
既罪人已经在路上又还未到,现在当务之急应是百姓之事,若官府拖延一日,流民便会多遭受一日饥寒,国朝府库因变法而盈余,既是取之于民当用之于民,这些因战争而受难的百姓有什么错呢?官家仁慈定也不希望看到尸横遍野,本王初次当政,有很多东西都还不懂,所以要仰仗列位臣工辅佐。
大王仁德,心系天下苍生,是万民之福,下官等定当竭尽所能辅佐大王。
第222章 皇以间之
刘怀瑾的新宅于章宅一样在东京城一座园林内,门前虽未有石狮子坐镇,但大门亦修的十分宏伟气派。
家主人坐在交椅上拿着一只绿色柱子放在光下,边晒太阳边端详,其妻端着一碗热腾腾的羹汤走近,冬日阴寒,听说这个汤可以滋补。
刘怀瑾回过头,章家二姑娘虽是嫡母所出但自幼在太夫人膝下长大也最为受为宠,但性子并没有因此骄纵。
章二娘瞧着丈夫手上的珠子,没有上次官人送爹爹那颗好看。
当然,那颗明月珠价值连城,这天下只有一颗珠子能与其媲美。
章二娘摇头,再珍贵他也是一颗珠子,能有人值钱么?
听着贤妻的言论,刘怀瑾诧异的抬起头,遂想起了很久之前的一件事。
【我已经按着吩咐将米价降到最低,且又将廉价的杭州米顺利卖给了果子巷的王家,如今新法能够顺利施行,上位还有什么吩咐?
上位怕有变故,为确保周全稳妥起见,命你迎娶集贤相章得尚未出阁的二姑娘。
迎娶章家的二姑娘?
是,成婚之后上位还有东西要给你。】
刘怀瑾旋即眯眼道:他当然没有人值钱,但它可以要的人的命。
你呀,尽说些奇怪的事。
刘怀瑾端详着在光下的明月珠眯眼笑了笑。
门口的家僮走进院子,主人,外头有人求见。
今儿不是说了么,谁来了都不见。
那人说自家主人姓魏,是来寻您做生意的。
刘怀瑾将掌心托举的珠子收起,从交椅上挺起背,人在哪儿?
还在门口。
快请到书房。
是。
冬日寒冷,刘怀瑾将炭盆烧红,旋即又亲自煎了一壶热茶。
许久都未见到长行了,今儿怎么有空?
带幞头的男子走进书房将门合上,旋即挑眉道:我如今穿着便服不是大内的禁卫,即便是在你家中也要谨言慎行。
是是是,是我刘某人糊涂,刘怀瑾递上一盏冲泡的绿茶,这是蜀中最新的雀舌。
我来此并不是为了喝茶的。
刘怀瑾笑点头,刘某人知道,旋即起身拱手道:不知上位有何吩咐?
你该知道上位让你娶章得之女的用意吧?
某自然知道。
现在是时候了,上位扶持你成为这牙行里的第一人,可不是让你坐享富贵的。
某,明白。
男子朝刘怀瑾招手,刘怀瑾走近,俯下身侧耳听了一阵子后,瞪眼与其对视,揭露右相的罪行?
怎么,怕了?
刘怀瑾直起身笑道:上位还真是狠心啊,让我做他的女婿,如今又要我做不仁不义之徒。
男子起身也笑道:衙内请放心,上位答应的事不会忘记,令尊会在朝中一生荣华,乾元刑统将连坐之法新定,衙内并不会牵连到令尊与令妹,上位也会保你周全,且只要章得倒台,姜家也不会继续存在于朝堂。
听到男子给出的条件,刘怀瑾低头笑道:上位是主宰者,旋即一口应下,好。
------------------------------
十月中旬,垂拱殿的御座旁设了一张交椅,寿春郡王穿着紫袍端坐在椅子上。
郡王,官家所行新法如今只停止却未废除,执政虽被贬,然其余党还在,若国朝一直处于党争,那么朝廷...
章右相,少年将他的话打断,本王只是暂代官家监国,待官家身体康复时便会还政,作为臣子,臣不能忤逆君主,作为儿子,本王又怎能忤逆生父呢,所以本王很抱歉。
右相所呈有关运河之事的札子,本王要回去与娘娘商议后再做答复。
如今是郡王监国,不是女主当政,卫家的天下,郡王怎么可事事问之听之女子?
右相好像对本王的生身母亲很不满?
章得旋即端着笏板跪道:下官绝无此意。
那是什么?
圣人是国朝的皇后,应当统领六宫母仪天下为内外命妇之表率,怎可在外抛头露面理政,这有失皇家体面。
本王还年少,娘娘垂帘是官家的意思,且本王并不认为这有失皇家颜面,娘娘是功勋之后,日之与月,临照大地,是太阳与月亮共同,昼长夜短,昼短夜长,只有相辅相成才能使白天与黑夜都有光照,让子民不会陷于黑暗之中。
章得抬起头,竟没有想到自己会在一个十三岁的少年跟前说不上话来。
章右相放心吧,本王不会将你说的话告诉娘娘的,但是这样的话请你以后不要再说了。
郡王仁厚,下官惭愧。
------------------------------
都堂内,三省长官聚议朝政。
陛下巡幸艮岳已过去半月,天子当朝却令幼主监国女主辅政,是否不妥?
我等身为卫家之臣,应当齐力劝谏官家还宫,如今新党虽遭贬黜,然新法依旧,高皇帝与太宗之恩于先帝与今上两朝尽废,士气不振...
刑部尚书刘泉坐在门下、中书两省官员对面冷笑道:章右相口口声声说是为了大宋与官家,难道真的不是为了自己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