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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一池事件簿》TXT全集下载_9(1 / 2)

“你不再问了啊?”莫宁跟在后面。

“不问了。”

“我也觉得没什么帮助。小孩子就那点儿事,能问出什么来。”

“大人的视角和孩子是两个世界。不然怎么会有传言说三岁的孩子能看见鬼呢。”

“说得好慎得慌。”莫宁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第二封信的字迹很眼熟,但我一时间没想起来是谁。”

“是你教的学生?反正我没见过。那串数字是草稿纸吗?”莫宁平常也没怎么看孩子们写字,她都是在台上讲课的那个。

“不像。”

“我知道了,那就是密码!可能是她家保险柜的密码,里面藏着价值连城的宝物,但又不想爸妈知道她已经知道了……”莫宁又开始叨叨叨。

“你怎么戏那么多?”柳一池从书包里掏出一个苹果,堵上了莫宁的嘴。

尤禾已经能正常活动了,正在房间里涂涂画画。一看到柳一池和莫宁,立刻警惕地把纸翻了过去。

但他变得更加不爱说话,无论柳一池和莫宁问什么,他都拒绝回答。

他的神情就像活了几十年的老人一般,在那张年轻的脸上显得很违和。

尤禾爸在屋门口忧心忡忡地看着这三个人,叹了口气:“这娃子也不知道受什么刺激了。”

柳一池突然看到尤禾的桌角上,也有一张小纸条,

“能理解,打扰了。”柳一池起身告辞。

“老师,你晚上不回来吃饭了么?”

“不了,你们好好吃吧。”

“那,老师再见。”

“你还要去哪儿啊?”莫宁继续追着问。

“第二封信,是尤禾写的。”柳一池拿着手机地图看了看,说。

“啊?”莫宁瞪大眼睛。

“刚才我瞄到他写的东西了。”

“是啥啊?”

“第三封信。”

如果此时此刻莫宁在喝水的话,一定会喷出来。

“你确定吗?”

“应该没看错。而且……”柳一池说。

“而且啥?”

“秋子死的那个晚上,她和尤禾在一起。”

莫宁整张脸皱成一团,没再说话。柳一池突然停下了脚步。

“你帮我去拿点东西。”

莫宁问:“什么?”

“去秋子家看看,有没有其他写数字的纸条或本子。”

田鑫子家。

柳一月正在客厅里陪田鑫子坐着,面露愁容。

田鑫子的左手腕上缠了厚厚的绷带。很明显,她也是课上割腕自杀的孩子之一。此刻的她目光黯淡无光,就好像木偶一般。

“你问她为什么要自杀了吗?”柳一池把姐姐悄悄拽到旁边问。

“你别刺激她了,她什么都不说,就好像对大人抱有敌意一样。”柳一月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柳一池沉默了。她只能趁田鑫子不注意时,悄悄溜进她的房间瞥几眼收集线索。

走到院子,她看到了田鑫子妈妈,一个矮小精干的年轻女子。

“鑫子在割腕前有什么不对的举动吗?”

“就是哭得稀里哗啦的。”

“为什么?”

“她说秋子不要她了。这孩子,死脑筋。”

“她喜欢看什么书?”

“什么破‘百花青春’,谁知道那是什么书。她应该好好学习,看那些个有的没的,真是的。”

“……这个您见过吗?”柳一池把手机里拍照的写着一串数字的纸条给她看。

田鑫子妈妈盯着看了一会,然后嗤之以鼻:“见过,我家女女也写过。好像她们搞的什么小暗号,跟大人藏小秘密,闲得很。”

“那您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柳一池一个激灵。

“谁知道呢。”

走访了其它几家割腕同学的家后,柳一池感觉,这个事情可能比想象得更复杂。

可那些孩子谁也不信任大人。就像约好了似的,什么也不说。

现在,只剩下那些数字了。

果不其然,莫宁重新到秋子家后又搜集到了很多写有秋子的本子或纸条,这让柳一池觉得就像黑暗中的一线光明。

“你弄明白这些数字是啥了没?”莫宁一边将手里的纸递给柳一池,一边问。

“没。”

“真巧,我也没。”

“今天晚上我试着破一下。”柳一池接过,头也不回地走了。

“没准就是他们乱写的呢!我觉得你可破不出来,得问秋子的鬼魂了!”莫宁在柳一池身后大喊了一句,然后撇撇嘴回去了。

夜幕悄然落下。小溪的夜晚总是晴朗而美好的,天上的星星清晰可见。

柳一池透过窗子看看天上最亮的北极星,然后低下头,在昏黄的灯光下拿出那一小叠纸和本。

只看见——

[17 28 19 30 23 50 13 28 9 26]

[5 24 1 28 8 27 33 23 25 2 41 7 27 21 27]

……

从长度来看,不会是莫宁说得什么保险柜密码,肯定是暗号。但这表达的是什么意思,还需要下一番功夫研究一下。

不过看上去挺有意思的,柳一池莫名兴奋。

柳一池带着微笑将马尾扎得高高的,然后开始干活。

第25章 小溪的忧伤(8)

最要紧的,便是弄明白这套语言体系的运作模式。

每组数字中间有一个空格,说明1 7和17是不同的。也就是说,至少有六十多个表示不同意义的符号。

那么……

柳一池还记得,那是2008年。在慵懒的日光下,两人在书桌前玩耍。那时候天也总是很蓝的,没有任何一块角落是灰色的。

“别老玩芭比了,有什么意思啊。”

“我觉得挺好的,黛西公主多漂亮呀。”柳一月宝贝似地抱着手里的芭比娃娃。

柳一池撅着嘴想了一会儿。

“姐姐,咱们来创造一个语言吧。”

“我不会呀。”

柳一池转了转笔:“那我来。这样以后咱们随便说什么,大人都听不懂了。”

“听上去很好啊。但你打算怎么弄呢?”柳一月顺从地在妹妹身边一坐。

柳一池一拍脑袋,笑道:“既然要听不懂,先把句子打乱。”

“嗯?”柳一月一头雾水。

“基本都是主谓宾这种顺序,那咱们就把谓语永远放开头,主语永远放最后……”

“可以。”

“嗯,现在需要把其它的改掉……为了简便一些,咱们用长音和短音增加词汇量,再用特定的肢体语言……”

才十岁的柳一池忙活了整整一个下午,才整出一套只有她和姐姐知道的“新语言”。柳一池将它命名为“月池语”。

“咱们在有大人的地方可以讲‘月池语’,保准有隐私。”

柳一月看着那两张大表,迷茫地点了点头。

然后,两天后在麦当劳里的时候,柳一池使了个眼色,两人开始用这种语言交流。

“@#*+&……”

“[]#%≈ζ……”

“ηθ×!#&+……”

然后,只听到过往的人频频回头看着俩小孩,一脸蒙圈。

“这小孩讲的是哪国语言啊?”路人纷纷议论。

“长得不像欧美的啊,是韩语?”

“不是韩语……”

“新疆人?蒙古语吧!”

“对,好像是!”

那时的柳一池和柳一月听到这些话,哈哈大笑了起来。

那是关于聪明的小孩和……自作聪明的大人的回忆。

想起小时候的事,柳一池嘴角不禁勾起一丝微笑。

如果小溪孩子们的暗号像当年自己玩的象形文字一样,每个不同的符号代表一个特定的意思的话,只要创造出日常交流常用词汇大体也够用,也不麻烦……

柳一池再翻看了一边所有的纸。不对,最大的数字才63,不可能出那样的体系。

这些数字应该也不是英文字母。英文一共才26个,哪来的63?即使其中有代表标点符号的数字,那也太多了吧。而且从这两天授课来看,他们的英语水平远达不到自由交流。

会不会是其它外语?阿拉伯语算上字母的音符有40个,日语算上平假名和片假名倒是有100个……但这念头也仅仅持续了一瞬而已——这么多孩子英语都没学好,怎么可能通用另一门语言?

难道自己低估了孩子们?或者高估了孩子们?

时间一分钟一分钟地过去,柳一池代入了多种密码试了试,都组不成通顺的话。

夜幕越来越黑了,星星被衬托着越来越亮。

六十三,六十三,这个数字好像有点眼熟。

还是应该从孩子的视角考虑,肯定不是难的东西。孩子们到底学过什么来着,坐标系?……

突然,手机响了,是陈霄睿陈学姐的信息:

——明天语文课的教案你那里有吗?

柳一池立刻回复:

——有的,明早带过去

陈学姐回复:

——好的,辛苦了

小学语文什么的最无聊了,一堆应试考核要求,尤其是六年级小升初。

就不能增加一下文学素养么!一想到要讲那么多基础知识,柳一池就觉得胃疼。什么偏旁部首答题规范,什么修辞手法……

等下。

拼音!

柳一池瞬间身体僵硬了,盯着眼前的数字。

23个声母,24个韵母,16个整体认读音节,不就是63个吗!而且拼音是小学语文教学的重点知识块,孩子们用这个肯定熟练得很啊!

怎么一开始没想起来?柳一池再看那些数字时,已恍然大悟。

不过……她们是按照什么顺序呢?先声母还是先韵母还是打乱?

柳一池再定睛看了一下,立刻就明白了。

24到28这几个数字的出现频率远高于其它数字,肯定是元音aeoiuü。

所以1—63的顺序就是先23个声母,再24个韵母,最后是16个整体认读音节。

这是其中一张纸条。

[17 28 19 30 23 50 13 28 9 26]

shuzaiwenquge

书在文曲阁

柳一池死死地盯着破译出来的那一句话。什么书?为什么会在文曲阁?

柳一池试着用这种方法破译了秋子那张纸条。

[5 24 1 28 8 27 33 23 25 2 41 7 27 21 27]

dabuliaowopeinisi

大不了我陪你死。

谁陪谁死?柳一池汗毛倒竖。

接下来,她一张一张地翻译剩下的纸片。上面写数字的笔迹不尽相同,却都染着稚气。

渐渐的,孩子们课上传的小纸条和记的小秘密,渐渐在眼前浮现……

第二天,柳一池醒得异常地早。即使是在夏天,天仍才刚刚亮。

她要在去上课前,去一趟文曲阁。

走出家门,远方的地平线上亮了一条细细的线。天空虽然不亮,但也不再那么漆黑了。

她向前走着,影子好像比黑夜还黑。

“你不回去吗?”陈霄睿在出教室时,疑惑地看着柳一池。

讲台上的柳一池背对着陈霄睿,说:“你先走吧。”

“那好,注意安全。”陈霄睿的眼睛担忧地打量了一下柳一池。

在大家几乎都走空了之后,进来一个小小的身影。那是六年级一班的田鑫子。她脏兮兮的脸上的那双大眼睛空洞地看着柳一池的背影。

柳一池没有回头,用粉笔在黑板上写下了一串数字。

[1 28 22 33 7 39 9 28 25①]

写完后,柳一池回头,只见田鑫子小小的脸上写满了惊讶。

“老师……”这是她这两天头一次开口说话。

柳一池轻轻微笑,转身继续在黑板上写。

[23 25 5 47 7 27②]

眼泪在田鑫子的眼眶里打转。

“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你们确实是最要好的姐妹。”

柳一池走下讲台,走到在田鑫子面前。她微微弯下腰,尽量将自己的高度降到和田鑫子一般高。

“我想知道,你们比生命还重要的东西是什么。可以告诉我吗?”

田鑫子眼里的警惕与防备此刻已经一扫而空,抱着柳一池的腰哭得一塌糊涂。就好像,柳一池触动了她心底最柔软的那块稻田一般。

柳一池回到家里,用同样的方法让尤禾敞开了心扉。

这个沉默寡言的男孩,在这么多天里,头一次说那么多话。

一开始,柳一池问,他答。

到后来,他一直在说,一直在哭。

小尤禾回忆着秋子生前的那几个月,嘴唇在颤抖。

听到最后,柳一池感觉心被拧了一般。若不是她从来不哭,此刻也一定会哭得稀里哗啦。

就这样,过了很久很久。直到最后,尤禾哭着讲着就趴到柳一池怀里睡着了。

柳一池将尤禾轻轻抱到了床上,替他盖好被子。

尤禾爸还在田收玉米,整个房子空荡荡的。

柳一池坐在了身后的椅子上。面对着柜子上脏兮兮的小镜子,她看到了自己仿佛老了几岁的脸。

每次在调查案件的真相后,她都会感觉神情变老了,就像活了千年的树妖。

她在脑海内回放着这几天得到的一切信息。

这件事情,原来就是那么简单,可又不是那么简单。

那些割腕的女生,是秋子最要好的朋友。

她们四个人,曾经在一本名为《青春不忧伤》的杂志上写下了铮铮的誓言——我们四个是最要好的姐妹,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在秋子死后,她们不约而同地在桌上刻下了8.2,以此纪念秋子,又约好在8.4号一起割腕去陪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