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总是这样一个人，懂得隐藏自己悲欢喜乐的情绪，以至于任何人都捉摸不透他，任何人都不容易打开他的心门。
倒不是他不想接触，是因为这么多年来高强度的工作，让他的生活保持了一种日复一日的状态。见客户，谈合作，吃饭睡觉休息，第二天照常。
这种状态枷锁一样束缚着他，没有任何独特的人来拉扯这把锁，他也就渐渐习惯了自我封闭。
但是说实话，姜运是第一个，叩响了他坚固城墙的人。他对她产生了好奇，波澜不惊的情绪也因为她的突然出现染上了一丝欢悦。
不过就算他想要对姜运继续探究下去，也不能直接对她说“我对你挺感兴趣的”。这个道理付谦鸣懂，凡是一点防备都没有的直接搭讪，很容易变成飞机上方珂那样的油腻大叔的下场。
不过来日方长，姜运又签了长期入职合同，就算她想跑，一时半会儿也跑不了。
想到这里，付谦鸣唇角一勾。
他还是慢慢接触吧。
车座位的舒适程度自然是比不上付谦鸣的怀抱，姜运睡了一小会儿就醒了。她坐起身子揉了揉脖颈，懒懒地打了个哈欠。
“醒了？”付谦鸣扭头问。
“嗯。”刚睡醒的姜运还带着一点点鼻音，仔细听感觉就像撒娇一样，还蛮可爱的。
“以后睡觉也要分场地。如果不是我把你拉过来，你的头现在就被卡车带走了。”付谦鸣扭过头看着姜运，黑色瞳孔里的情绪在深夜里似大鱼一般翻腾，波光粼粼。
姜运霎时有一种错觉，仿佛看见了付谦鸣眼中难以化解的深情和怜惜，但下一瞬，她就打消了这个想法。
两个人根本就不怎么熟，哪来的深情？
比起相信深情，她更愿意相信在生死关头付谦鸣伸手拉了她一把。不过仔细一想，她确实是靠着窗户睡得，估计付谦鸣拉她一把也是毋庸置疑的。
“不好意思，给你添麻烦了。”姜运坐直身子拢了拢头发，淡然一笑，“以后不会了。”
付谦鸣看着她睡眼朦胧的样子，本来想装生气逗逗她，也没了情绪，只能低下头掩盖满眼的失落，淡淡道了个“嗯”。
车子在一家五星级酒店面前停下，付谦鸣从车上下来，姜运赶紧迷迷糊糊跟着下了车。
付谦鸣提前定了三个房间，1180，1181，1182，都在十一楼。
“你挑。”付谦鸣在电梯里把房卡甩到姜运面前，“喜欢哪间，住哪间。”
“有......什么区别吗？”姜运尴尬地抬起头看着付谦鸣。
“当然有。”付谦鸣眼中闪过一丝瞬间即逝的狡黠，“万一你见了我的房间，觉得比你的还好，大晚上翻窗户过来打扰我怎么办？”
“你想多了！”姜运赌气一般地随手抽了张房卡，举到付谦鸣眼前，“房间天注定，抽到哪张就是哪张，就算我姜运丢了房卡睡大街，也不会进你的房门半步！”
付谦鸣轻笑着把其中一张递给谭奇，挑眉道：“姜秘书，那你可一定要关好门，千万别走错了。走错之后......我可概不奉还。”
概不奉还的结果，成年人都懂。
说罢，电梯门打开了，付谦鸣先姜运一步出了电梯。姜运一边神经大条地回味着“概不奉还”四个字，一边看着付谦鸣的背影停在1182门前。
她把房卡放在手心双手合十，暗暗许愿自己的房间一定要1180，至少这样中间还有个谭奇可以打破尴尬。
虔诚地许完愿之后，她小心翼翼地翻过了房卡。
因为姜运穿的多，手里出了不少汗，攥着的房卡上也沾满了细小的水珠，但是上面标着的四个数字清楚得不能再清楚。
1181。
第19章 私人时间
姜运一脸不情愿地走到1181门口，付谦鸣刚好把门打开探了半个身子进去。
她极不情愿地翻了个白眼，当作看不见他，径直打开自己的门火速窜进了房间。
听着姜运的门被她砰的一声带上了，付谦鸣无奈地摇了摇头。
“小家伙年纪不大，脾气怪大。”
姜运进了房间之后先洗了个澡，在车上睡了一觉浑身黏黏腻腻的，感觉哪里都不自在。
她随便吹了吹头发，半干着散在肩膀上，又从行李箱里拿出一件红色沙滩裙换上。
这次来三亚工作，姜运专门带了很多小裙子。江市的气温达不到穿裙子的地步，那就在三亚好好炫耀一把好身材。
姜运的身材很高挑，标准的s码及踝长裙竟然只到她的小腿，露出的另一半截小腿纤细雪白。沙滩裙是收腰的，那蚂蚁腰看上去盈盈一握，让人忍不住想要抱一抱。
她的上半身也格外有料，v领长裙略显性感，精致的锁骨锦上添花。
方司卓经常说姜运长得不符合人体常识，这么瘦还有胸，看着让她嫉妒。
掏出随身携带的正红色口红涂了下嘴唇，照照镜子看着自己没有什么不妥之后，姜运打开门下了楼。
一路上急急忙忙风尘仆仆的，她在飞机上都没吃东西，现在早就饿得饥肠辘辘了。还好刚刚上来的时候看到酒店后面有餐厅，要不然她今晚可算是难熬了。
酒店的后面是一片小花园，里面种着各种各样的植物。因为三亚气温高，里面生机勃勃的，看的姜运心痒痒，想进去拍两张照片留念。
餐厅在小花园的后面，和小花园连在一起。餐厅四周都是各种各样的植被，隔着玻璃墙也能感觉到水果和花朵的清香。
虽然已经是晚上十二点多了，餐厅里还是有不少的客人。点餐的人很多，姜运不想等着，径直去了自助餐区域。
三亚近海，海产品更是多得出奇。只不过姜运海鲜过敏，可惜了各种各样的大鱼大虾，只能让她一饱眼福了。
自助餐提供的餐食已经被人吃得差不多了，新的还没做出来，姜运只能走到水果区挑了一些剥好的水果。
水果区正对着的侧面是酱汁牛排窗口，姜运挑好水果转身过，正巧看见厨师把牛排装在盘子里摆在前面的桌子上。
她兴冲冲地走过去，刚伸出纤细的手指捏住那个盘子时，一个男人的手也伸过来，抓住了那个盘子。
姜运下意识地扭头，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熟悉却又陌生的脸。
姜北衡温文尔雅地站在姜运面前，他穿着黑色西装衬衫，黑色西装裤，打了一条蓝色的领带。
他原来的头发比较长，现在的头发却剃的比较短，露出了小麦色的额头，应该是在部队地时候剃的短发。
他比四年前瘦了许多，五官也更加立体，尤其是接受了部队训练的一双眼，似鹰一般炯炯有神。褪去了青涩和稚气，现在的姜北衡竟是比四年前还有魅力。
姜运没想到在这里能遇到姜北衡，手里的水果差点打翻，姜北衡眼疾手快接了过来。
“小运。”姜北衡上下打量一番姜运，眼中泛起一抹波澜，“你比四年前更好看了。”
“北衡哥？真的是你啊，没想到在这里还能碰到你。”姜运尴尬地笑了笑，“你怎么会来三亚？你不是在海市上大学？”
“我的导师有个学术研究，让我跟着来听听。毕业前最后一次了。”姜北衡微微一笑，身上的儒雅气质不但没有被训练磨砺光，反而更加温柔，淡薄如水。
“你也没吃饭吗？我们一起吃个饭？”姜运看到厨师又端了一盘酱汁牛排过来，赶忙伸手接过，对着姜北衡轻笑道：“刚刚我来的时候看到有个角落没人，我们过去坐坐吧。”
姜北衡点点头，拿起姜运的水果跟了上去。
姜运挑的是一处小角落，这个地方是个死角，一般人注意不到，也不会有人来打扰，可以说是个二人世界的绝佳圣地。
她一开始也没想太多，只是想着这里安静，吃饭方便。
但是姜北衡看着这个地方狭窄闭塞，倒是平添了几分悸动，以为姜运是想要跟他好好叙旧，心下也欢愉了些许。
姜运接过姜北衡手里的水果，坐下吃了起来，“不好意思，我今天忙了一下午，现在很饿，就不招待你了。”
姜北衡端着牛排也坐下来，“不打紧，你吃就是，跟我客气什么。”
姜运一心埋在吃里，不知不觉就忽视了姜北衡。姜北衡觉得情绪有些尴尬，便随便扯了个话题。
“你跟谁来的？来做什么？”
“我？”姜运嚼着嘴里的牛排，喝了口柠檬水冲下去，淡淡道：“我不是跟你说了，我现在在付氏集团工作，我来出差的。”
“刚上班就出差？”
姜北衡有些诧异，付谦鸣是一个这么随便的男人吗？刚入职的员工随随便便带着出差，他居心叵测？
“小运，你一个女孩子，还是要多注意一些。不要被人骗了，你还小，有的时候你看不透......”
“看不透什么？”付谦鸣毫不客气的声音在姜北衡身后响起，正在吃水果的姜运一口火龙果卡在了嗓子眼，疯狂地咳嗽了起来。
“小运！”姜北衡心急地把柠檬水递到姜运手边，姜运赶紧接过来冲冲嗓子，一杯下肚，这才觉得不噎了。
“做了什么亏心事，我说了句话就吓成这个样子？”付谦鸣面无表情地走到姜运右手边的空座位上坐下，目不转睛地盯着她，“他是谁？”
姜运愣了一下，“什么？”
“这个男人是谁？”
姜运这才意识到付谦鸣说的是姜北衡，那他干嘛死盯着她？
“哦，这是我......”
“姜北衡，小运从小到大的玩伴。”姜北衡先姜运一步开口，“你好。”
付谦鸣这才慢悠悠地扭过头看向姜北衡，皱着眉点点头道：“知道了。”但是却丝毫没有要介绍自己的意思。
“姜秘书，一个合格的秘书呢，就是要让我知道你所有的行程，见过了什么人，做了什么事。”付谦鸣修长的手指在桌子上敲了敲，俨然一副领导做派。
“为什么？”姜运又觉得自己一股邪气上来了。
“因为这次我们的工作很重要，如果有心怀鬼胎的人来打扰就不好了。”付谦鸣暗暗把矛头指向了姜北衡。
“那我就没有私人时间了吗？”
“有。”付谦鸣认真地看着姜运。
“跟我在一起的任何时间里，你都可以看作是你的私人时间。”
第20章 回去睡觉
“付先生，我觉得你说的不对。”坐在一旁的姜北衡看着付谦鸣，满脸冷漠，“现在是晚上十二点四十，小运已经下班了，不在你的管辖范围了吧？”
“姜秘书，是吗？”付谦鸣扭头看着姜运，一脸茫然的样子，“我怎么记得......合同里好像有一条是这么说的，‘秘书工作时间不规定，紧急时刻随叫随到’，是有这么一条吧？”
姜运一只手遮住脸暗暗咬了咬牙，心想自己签合同之前怎么没看看合同里到底写了啥，现在想后悔也来不及了。
“姜秘书？”付谦鸣见姜运不说话，故意凑上去看着她巴掌下纠结的小脸，“看上去是想起来了吧？走吧，回去工作。”
“工作？”姜运猛然看向付谦鸣，“你在开什么玩笑？现在都快凌晨一点了，你让我去工作？”
付谦鸣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盯着姜运，“你签了合同，就代表着你应该履行你的责任。”
“付先生。”姜北衡脸色不太好看，他看了一眼姜运，也缓缓起身，“小运不能跟你去工作。”
“凭什么？”付谦鸣饶有兴致地笑了，“你有异议？”
“你的合同是霸王条款，小运完全可以告你。”姜北衡低下头对着姜运柔声道，“签了字没关系，我陪你打官司。”
“呵。”付谦鸣实在忍不住了，低笑了一声，“姜北衡是吗，你还挺喜欢多管闲事的。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合同这种事情本来就是双向的，又不是我逼姜秘书签的。更何况她都没说话，你就替她发言了？你是课代表吗？”
姜运看着两个人之间的气氛越来越尴尬，甚至有剑拔弩张的趋势，刚要开口缓和一下，就听到身后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
“小衡。”
三个人一起回头，说话的是一个六十左右的老人。他戴着一副黑框眼镜，穿着格子衬衫和西装裤，见到姜北衡之后笑呵呵地走了过来。
“你吃完了吗，我们该回去了。”那个老人走上前拍了拍姜北衡的肩膀，一扭头看见付谦鸣，惊讶地笑了起来。
“哈哈哈这不是付董！”那老头走到付谦鸣面前伸出手，付谦鸣也礼貌地弯下腰跟那个老头握了握手。
“徐克老师。”付谦鸣微微一笑，松开了他的手，“没想到你也在这里啊。”
“对啊，带着我的得意门生来参加学术研讨的。怎么，你们认识？”徐克笑着把姜北衡拉到身前。
付谦鸣略带挑衅地看向姜北衡，“刚认识，不怎么熟，徐克老师帮忙彼此介绍一下吧。”
徐克点点头，对着姜北衡道：“这位是付氏集团的董事长付谦鸣，三年前来我们学校做过学术指导，关于经济金融方面的，那次的学术指导座无虚席，全场互动热烈，你应该看过。”
姜北衡轻微的抿了下嘴，“应该看过，久仰大名。”姜北衡嘴上这么奉承着，眼里的嫌弃和对立却能把付谦鸣杀死。
“这是姜北衡，我的得意门生，学习特别好，是他们专业的第一，年年拿奖学金，还没毕业就发表了不少国际论文。刚刚当兵回来，快毕业了。”
徐克说完之后，付谦鸣若无其事地想了想，最后淡淡点头：“哦。”
“哦？”徐克显然是没想到付谦鸣能这么敷衍，怎么说也得回一句不错的小伙儿，挺优秀什么的，怎么就一个“哦”？
不过仔细一想，也能理解了，付谦鸣年少成名，智商情商全在线，又是江市钱阀，能让他看上眼的又有多少人呢？
“徐克老师是来找学生的？那你们赶紧回去吧，我也该回去工作了。”付谦鸣回过头看着姜运，“走吗，姜秘书。”眼中尽是得逞的神色。
姜北衡的眼睛一直放在姜运身上没有离开过，这下听见付谦鸣要带姜运回去，眼皮突突地跳了起来。刚要出声制止，就看到付谦鸣牵起姜运的手腕，对着徐克皱起了眉头。
“徐克老师，自己的学生，管好一点。别让他出来乱跑，省的看了让人心烦，还耽误别人休息。”付谦鸣从姜北衡面前路过的时候专门停下了脚步，跟他“友善”地对视了几秒钟之后才拉着姜运离开了。
出了餐厅，付谦鸣接着放开了姜运的手腕，走在前面一言不发。
姜运也不想说话，只是在后面安安静静跟着，直到进了电梯的时候，付谦鸣突然转过身低头强行盯着她，让她有些许的心虚，脚下不自觉地后退了几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