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镜男不要命地继续骂道:骗子!我要跟学校举报!
无能狂怒。
薛延掀唇, 挑衅般活动了下手腕与指骨,发出清脆的咔嚓声。
你抓不到娃娃是因为你废物,不代表我的娃娃机有问题,懂了吗。
听见这话, 眼镜男脸色一白,气得嘴唇发抖。
行了, 别吓他了。
裴越川难得好心地救场,站在另一台娃娃机前观察了下, 又转身对眼镜男说:需要我抓给你看吗?你想要哪个。
明明Alpha的语气还算温和,一边的眼镜男却无端感觉背脊发凉。围在旁边看热闹的学生又窸窸窣窣低声私语起来,薛延蹙了蹙眉, 淡淡道:你随便抓。
裴越川向薛延勾了勾手:我没硬币。
对上Alpha漆黑漂亮的眼,薛延压着喉间热腾腾的燥气,掏出了一枚硬币递给他。
简直是麻烦连连。
裴越川的动作干净利落,投完硬币后,修长洁净的手指握住操纵杆,垂着眼凝睨着娃娃机里的抓钩。
娃娃机的启动音乐骤响,赤橙黄绿的装饰荧光亮起,在一片苍茫的薄暮冥冥里散落在Alpha的侧脸上。
对方的神色难得很认真专注。薛延莫名想起昨天在黑暗的放映厅里,对方的神色似乎也是在这样繁乱又微弱的光亮里,显得柔软如一汪秋水。
薛延看得有些入迷了。
还未反应过来,从娃娃机的洞口处啪嗒一下,滚出来了一只小猪佩奇。
眼镜男满脸愤恨的站在原地,哑口无言。
看热闹的人群稀稀拉拉散了。最后以眼镜男给薛延转了两百块钱赔偿费告终。
薛延将刚刚一个币就抓出来的小猪佩奇砸在眼镜男脸上,弯着张扬又明艳的眉眼,算送你了,二十多块钱呢。
眼镜男没接住玩偶,面目愤怒得扭曲。他狠狠瞪了薛延一眼,还是捡起玩偶灰溜溜跑了。
收到赔偿后,薛延心满意足。他抬眼看着裴越川:谢了。
有谢礼吗?
裴越川看向娃娃机里堆着的各式各样的玩偶,轻轻弯起的长眸竟然有几分清冽干净的少年气。薛延一愣,半晌才面无表情地点点头:那我请你抓娃娃。
可以。
没想到裴越川答应得这么快。
但接下来薛延就后悔了。
裴越川就跟抓娃娃职业选手一般。薛延投一个币,他当即就抓了一个出来,把把中标,就没一次翻车了的。
一连抓了十几个娃娃出来,薛延有点相信刚刚那个埋怨抓不出娃娃的眼镜男其实不是废物,是裴越川这狗A太强了。
见薛延的怀里已经塞不下娃娃了,裴越川才打算收手:这么简单的操作竟然还有人抓不出娃娃的。
薛延看着空了一半的娃娃机,欲言又止。
其实娃娃机确实有一点玄机在里面的。普通人抓娃娃的时候,每当抓钩夹到目标时,收缩过程中都会猛然一松,导致娃娃在还未转移到洞口上方的时候就脱落了回去。
也就是这点心照不宣的技巧,令不少抓娃娃的人无法一次成功,大多试个三四次才有可能抓一个娃娃出来。
但裴越川似乎是屏蔽了这种刁难一般,甩抓钩的力度又狠又准,收爪的时间也把握得恰到好处,几乎是一抓一个准。
仿佛一个绝佳的天才猎手。
见薛延怀里鼓鼓满满的塞了一大堆玩偶,裴越川垂眸抽了一个耳朵长长的毛绒兔子出来,剩下的都送你了。
薛延有些懵。他看着Alpha指骨微蜷,握着兔子耳朵,喉结上下滚动,脑子里又莫名其妙闪过不久前梦里的画面。
第一次发情期的梦境,他就是这只被裴越川这匹狼揪住长耳朵的兔子。
薛延眼神错乱,抱着娃娃迅速转身:那、那怎么行啊,说好的请你。
耳尖有些发烫。薛延尽量甩开脑子里乱七八糟的画面与思绪。
我抓过瘾了,这么多娃娃放寝室里也不方便。
听裴越川这么说,薛延便点点头,打开了玻璃橱窗的锁,将满怀的娃娃又整整齐齐塞了回去。
他回头看见Alpha站在寂静的黄昏暮色里,眉眼沉沉的像水天一线的落日余晖。薛延愣了半晌,才在对方的目光里轻轻开口。
以后能不能离我的娃娃机远一点,我还要做生意。
倏忽间,裴越川拎着兔子玩偶弯了眼。
*
闹了这么一出,天色都差不多黑了下来。
商业街两旁的路灯敞亮。薛延一垂眼便能看见,Alpha的手里擒着毛绒兔子的耳朵。他的目光不自在地飘向一边,又听见Alpha忽然道:以后还是少用暴力解决问题。
薛延轻轻皱了下眉,也不知道自己到底为什么解释:跟有些人讲道理,他是不会听的。
他惯常喜欢以暴制暴。暴力是让人臣服的最快、最直白的途径,即使长大之后他也不断学会明事理、辨黑白,但仿佛骨子里就天生刻上了反叛与好斗的双重阙青。
原因无他,薛延的父母都是Alpha。
双A的结合本就是具有高风险的。他的母亲通过传统的方式成功受孕,生出来的孩子却并没有被外人所认同。
薛延的童年生活不算灰暗,甚至自由而放纵。双A的父母因为纯粹的相爱而结合,又顺应着彼此的天性而双双出轨Omega。所以直至中学开始分化,薛延都一直庆幸自己是个不受任何本能支配的Beta。
一旁的Alpha静了片刻,似乎是默认了他的观点。
等两人穿过商业街,走到人影稀疏的东湖小道上的时候,薛延忽然眼尖的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树影婆娑的湖岸边,状似白星的Omega背对着他们,身前还站着一个略高的人影。夜色昏沉暧昧,拨乱了几缕路灯斜斜的光线,薛延也有些看不出那人到底是不是白星。
他又多看了几眼,隔得有些远,眯着眼也分辨得略为吃力。
裴越川顺着他指向性很强的目光看过去,有些迷惑:怎么了?
你看那是不是我朋友?
傍晚刚一起吃过饭的,裴越川还记得白星。
Alpha的夜视能力向来优越。他往岸边扫了一眼,便朝薛延确定道:是你朋友。
另外一个
杨澄。
裴越川说得很快,仿佛有种打小报告的口吻。
我草。
薛延忍不住骂了一声。这就是白星把他鸽了的急事?谈恋爱竟然比跟他对账本还重要了?什么时候他竟然都比不上一骚弟弟A了?
薛延深深有种女大不中留的悲凉感。
裴越川还以为薛延这是撞见了新欢跟好友的通奸现场,内心遭到背叛而口吐芬芳,不由得象征性安慰了一句:不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