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然的双眸微张：她认出来了，那几件衣服，包括吴迪穿过的那套剪过吊牌的T恤和短裤，还有两件是昨天自己穿过的……甚至还有自己的内.衣？
颜然的脸刷的红了。
洗内.衣什么的，该是多么亲近的人，才会做？
颜然右手按住左胸膛里急跳的心脏——
吴迪为她洗内.衣什么的，真的惊着她了。
不是吓的，而是……反正挺让人脸红心跳加速的。
我们是女女朋友，不是吗？
颜然的右手微微攥拳，给自己打气。
连着做了好几个深呼吸之后，颜然的心跳才恢复了常态。
然后她又发现，地板显然被很认真地擦过，连每张桌子、每个柜子都被擦拭了一遍，厨房的饭桌上，防蝇罩的下面隐约有备好的食材。
这是为晚饭准备的吗？
满满当当的家的气息。
颜然的心脏又不争气地狂跳起来——
这种叫做“家”的感觉，是她从小到大从来没有经历过，只从别人的口中听到过、从电视里看到过、从小说里读到过的东西。
颜然突然闭上眼睛，停了两秒，才迅速地睁开。
谢天谢地，眼前的一切都还在，不是做梦。
颜然的鼻腔泛上酸意，又有些想笑：谁能想象得到，颜氏的总裁，其实是一个从小就缺少家庭温暖的人呢？
也许这对普通人是再普通不过的事，也许吴迪只是在尽一个“住家保姆”的责任……
不管了！
颜然用力晃了晃脑袋，挥去那些令人生出消极情绪的“也许”。
现在，她只想看到那个叫做吴迪的，田螺姑娘。
田螺姑娘·吴迪这会儿正在沙发上睡得香。
颜然轻手轻脚地绕过沙发靠背，看到了她。
和昨晚几乎是一模一样的情景，如果天黑下来的话……
颜然的眉眼不禁温柔了下来，她不由自主地靠近了些，更近了些，脚步轻得不能再轻。
甚至忍不住蹲下.身去，凝着吴迪的睡颜。
又是洗衣服，又是收拾屋子，又是准备晚饭的，累坏她了吧？
或许是心有灵犀，颜然蹲下.身的当儿，吴迪刚好醒了过来。
惺忪的睡眼半睁半闭，也不知道是否看清了颜然的存在。
“醒了？”颜然都没有察觉到自己的声音格外地温柔。
她抬起手，轻轻撩了撩吴迪压散了的头发。
吴迪的眼睛缓缓张大，清醒的意识回归。
“你怎么……”你怎么现在就下班了？
吴迪揉了揉眼睛，不是做梦。
又抻着脖子看了看窗户的方向，白天，大白天，白得不能再白了。
“想你了，就回来了。”颜然说。
吴迪屏息，眨眨眼睛，再眨眨眼睛，确定不是做梦。
不是做梦的话，颜总你这么撩，这么不敬业，真的好吗？
情不自禁地说了心里话的颜总，脸上发烫。
天地良心，她真不是故意撩的，而是发自肺腑地……溜达出来的情话。
看到吴迪诧异的反应，还有微张了的嘴，颜然因为情不自禁而生出的一点点后悔也瞬间不见了踪影——
这样的唇形，太适合……接.吻了。
时间仿佛突然凝固，周围的空气停止了流通，屋子里一下子充满了粉红色的泡泡。
颜然的脑袋被那代表着暧昧的粉红色熏染着，双眸微眯，目光专注地落在了吴迪微张的唇上。
“咕噜！”
颜然清晰地听到自己嗓子眼儿里发出的艰难的吞咽的声音，震得耳鼓都颤了一下。
被某种念头吸引着，她朝着仰躺的吴迪俯下脸去。
目的地，就是吴迪的唇……
倾压的动作不得不停在了半路。
颜然盯着近在咫尺的吴迪的脸，被欲.念支配的神经恢复了正常反应。
她斜眸看了看撑在自己右肩头的吴迪的左手——
果然左撇子的习惯，左手比右手用着更顺手。
所以这也就代表着，吴迪对“那种事”是拒绝的吧？
颜然的心底划过了一阵失落。
可她变脸的能耐也不一般，马上换上了一副探究的表情：“吴总的皮肤真好。”
“哈？”吴迪愣了愣，还没从刚刚被颜然疑似要亲过来，以及现在突然知道真相其实是夸自己皮肤好的状况中反应过来。
“吴总要起来吗？我扶你。”颜然迅速化身学雷锋小能手。
吴迪差点儿脱口而出“不急”，幸亏她闭嘴闭得快，不然好像……好像多盼着颜然亲下来似的。
可是，可是真的好盼怎么破？
刚才是谁伸爪子阻止颜然来着？这只爪子留它何用？！
“啊……谢谢！”吴迪说着，按住了颜然的想要扶自己的手。
颜然不解地看着她。
“颜总还年轻，还是应该以事业为重。”吴迪特别语重心长地说。
“？”颜然的脑袋里缓缓冒出一个问号。
“颜总的身上，毕竟担着颜氏几万人的饭碗，还是应该……”
“我明白！”颜然反手按住了吴迪的手，“事业为重！吴总放心！”
“颜总的为人，我信任。”吴迪郑重其事地反客为主，反抓住了颜然的手。
颜然嘴角抽了抽，手腕一拧，挣脱了吴迪的束缚，把吴迪的手合在了自己的掌心中：“我不会辜负吴总的信任！”
两个人嘴上说着我们是战友我们是同志我们在同一个战壕里大杀四方的话，手上却做着无比幼稚的动作，好像谁占据了上风，谁就能做攻似的。
最后还是吴迪的话，结束了两个人的幼稚举动——
“我们昨晚，是不是就在这儿……”吴迪说着，眼神有些飘。
“在这儿？”颜然努力消化理解吴迪的未尽之意，忽略了吴迪趁着机会抓住了她的手。
攻受大局定矣！
“对，在这儿……我喝多了，颜总……照顾我来着？”吴迪掂对着措辞。
颜然恍然大悟地“啊”了一声：“吴总确实不胜酒力……我们现在的关系，嗯，都是我应该做的。”
吴迪“哈？”了一句。
啥叫你应该做的？
我们现在的关系，不是女女朋友吗？
所以你应该做的，做……我还是我……做你？
颜然盯着吴迪古怪的表情，反应了足足五秒钟，突然间就明白了。
她忍不住“扑哧”失笑。
吴迪的表情更纠结了。
“吴总误会了！”颜然赶紧澄清，“你这副身体酒精不适，身上串皮起红包，我怕你挠破感染，就……就压、压着你来着。”
“压？”吴迪把一个音儿说得百转千回的。
颜然不自在地轻咳一声：“压……压着你的手和身体，不让你乱动。”
“就这样？”吴迪眉头一皱，觉得事情并不简单。
“也不是……”颜然的眼神飘啊飘，就是不往吴迪的脸上飘。
“那是？”
“咳！就是我担心嘛，担心吴总挠破了那些小红包，万一出血流脓什么的沾在衣服上，到时候送医院再撕下来，吴总还得再受一遍伤。”颜然解释的表情，一本正经。
吴迪却再也没法保持淡定了：还出血，还流脓，我就喝酒串个皮，颜总你当我浑身溃烂命在旦夕吗？
第31章
“颜总, 您之前没见过喝酒串皮的吗？”吴迪问。
“啊？”
“就是说, 我只是对酒精不适应而已, 不会要了我的命。大多数人, 出现这种情况的时候，只要睡一觉就好了, 不会刺痒到把自己的皮都挠破的。”吴迪觉得自己可以化身科普君了。
“啊……”颜然好像明白了点儿什么。
“吴总的意思是, 我反应过度了？”颜然问。
“那倒不是……”吴迪不好说什么, 毕竟人家颜总是好意。
可是, 纠结了这么久办没办, 结果却是这个样, 吴迪现在特别想拎着颜然问：我不美吗？我的身体不好看吗？光溜溜的我难道不足以让你兽.性大发吗？为什么你可以忍得住？
吴迪有种特别挫败的感觉。
一定是她的吸引力不够大。
所以, 颜然是真的在与她合作吧？
就算喜欢女人什么的, 喜欢的也不是她……
吴迪苦瓜小白菜的表情, 让颜然揪起了心。
“吴总, 我用我的人格保证, 我真的没有冒犯你的意思！”颜然赶紧解释, “我……”
“颜总是好心, 我懂。”吴迪笑得有点儿勉强。
颜然张了张嘴，又闭上了, 那句“要是吴总觉得被冒犯了，要不你也冒犯回来”的没节操的话差点儿就溜达出来。
她要是真连那种话都说得出来, 恐怕吴迪就要对“颜总的人格”这种东西是否可以拿来做保证，都得有所怀疑吧？
颜然这张脸，还想要。
“是我缺少生活常识, 没有照顾人的经验，我以后改正。”颜然特别诚恳地自我检讨。
听她这么说，吴迪哪儿好意思啊？
颜然的身份，能照顾她就很屈尊了，还想怎样？
“颜总您别这么说，其实——”
吴迪突然咂摸过味儿来：颜然说她“没有照顾人的经验”？
颜然还专注地等着吴迪的下文。
吴迪被自己不经意的发现吓了一跳，那些客套话就忘了怎么说了。
再张嘴的时候，就变成了：“颜总你饿不饿？”
颜然：“……”
也不用颜然扶了，吴迪一骨碌身坐了起来。
“你还没吃午饭吧？想吃什么？”她一边说着，一边穿了拖鞋往厨房走。
颜然诧异于她异常的反应，忙说已经吃过午饭了。
“那你想吃……哦，吃过了？”吴迪的脑子里还在想着别的事，这才反应过来颜然说了什么。
既然已经在厨房里了，吴迪干脆把饭桌上的防蝇罩掀开，让颜然看里面准备好的食材。
“晚饭我准备炒个青菜，醋溜个小排，再做个汤，主食就吃奶香馒头。可是家里的材料不全，我又出不去门，只好焖米饭……”说到不成形的晚饭，吴迪很遗憾。
颜然听着，心里涌上愧疚：“是我疏忽了。早上走得太急……本来应该帮你录指纹的。”
录指纹？
吴迪怔了怔。
“颜总要给我录那扇门的指纹？”吴迪指了指房门的方向。
“嗯。毕竟这是你家。”颜然说。
颜总你不怕我逃跑了？
吴迪想问，却没有问。
这种时候问这种问题，太煞风景了。
“好。”她说。
颜然和吴迪站在门口。
“吴总习惯用左手？”颜然问。
“对。”
“那录你左手的指纹好不好？”颜然期待地看着吴迪。
吴迪被她期待的目光看住了——
听起来只是录一个指纹而已，简单得不能再简单。可是为什么，颜然这样问、这样看着，隐隐约约的有一种不寻常的意味？
就像是某种……仪式感？
吴迪不知道为什么脑子里会冒出“仪式感”这个词。
录指纹本身，其实不就是成为这所房子的主人的仪式吗？
这也没什么可怀疑的。
吴迪脑子里的那个声音，却在提醒着她：不仅如此。
那么，还有什么？
“颜总录的是右手？”吴迪问。
颜然点头“嗯”了一声，同时拉着吴迪的左手的无名指，按向了那个凹槽。
无名指……
吴迪的眉心一跳。
“颜总录的是右手的无名指？”吴迪继续问。
然后她听到“叮”的一声，提示音录入成功，与此同时，她明显地感觉到颜然拉着她的手，一抖。
吴迪：“？”
“对，”颜然的声音听起来似乎很平静，“右手的，无名指。”
“用无名指，不会很奇怪吗？”吴迪问。
“我的意思是，用起来不会不灵活吗？”怕伤了颜然，吴迪又缀上一句。
“不会啊！”颜然说着，脊背不由自主地绷紧。
她此时松开了吴迪的手，吴迪的目光赶紧移开，落在了颜然的后背上——
刚刚两个人离得太近，那个角度，颜然衬衫没有系的第一个扣子下面，白皙的肌肤正好落在吴迪的眼中。
还有那玲珑的锁骨……
吴迪脸上的热意难以退去，眼前那片白皙更是挥散不去。
“平常，无名指是最不容易用到的，受伤的可能性也最小。”她听到颜然继续说着。
因为利用率低，所以最适合拿来录指纹，这个理由真是无懈可击。
吴迪很想为颜然的理智严谨鼓个掌，可是她不能。
“颜总以前交过女朋友？”吴迪突然问。
颜然被问得猝不及防。
“我没有打听你隐私的意思，就是……”吴迪顿了顿，“就是颜总刚才说，没有照顾人的经验，我……我就是好奇。”
颜然明显地紧张了，明显得让吴迪有一种是不是问了不该问的问题的感觉。
两个人周围的空气，突然就凝固了。
有那么两秒钟，两个人谁也没说话。
吴迪不忍心看颜然纠结，就要说“颜总你不想说就不用说”了，颜然却开口了：“之前有过一个……后来她出国了。”
吴迪的脊背也拔紧了，比颜然的还要紧：“就是在法国有葡萄酒庄的那个？”
她还真善于联想。
“啊？啊！”无中生女友的局面，颜然只能忍了。
从胃里往上，翻腾上来一股子酸溜溜的滋味，让吴迪说不上是什么感觉，反正就是不好受。
昨晚的红酒，突然它就不香了……
呸！香个屁！
把人喝串皮的酒，哪儿香？哪儿香！
吴迪一下子就明白了：怪不得她昨天喝了酒就难受得什么似的。前女友送的，你也敢喝！
“那你们后来，分手了？”难受就难受呗，吴迪还不死心地继续找刺激。
“啊……算是吧？”颜然被搅得脑子有些乱。
这都哪儿跟哪儿啊！我都在说什么啊！
“哦，那挺遗憾的。”吴迪应景儿地做了个遗憾的表情。
其实心里想的是另一码事：幸亏分手了！
“所以，你们在一起的时候，是她照顾你呗？”吴迪还没忘了两个人怎么把话题转到“前女友”头上的，又把话题转了回去。
“嗯，算是吧。”颜然快被这个话题弄疯了。
“哦！”吴迪拉长了声音。
她照顾你，所以，你是受呗？
“外面冷，进来吧。”颜然已经不想再继续前女友和照顾不照顾的话题了，直接往屋里走。
外面……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