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琳差点手滑把碟子打翻：“西弗勒斯，你说什么？”她怀疑自己听错了。
“我要和莫里斯一起住，和他学巫师的知识。”西弗勒斯重复，他紧盯着艾琳，小心试探艾琳的态度。
“西弗勒斯——”艾琳深吸一口气，离料理台远一点，“西弗勒斯，你为什么会想和莫里斯先生一起生活？我知道、我知道莫里斯先生家庭条件应该很好，他也应该是个很有学识的人——可是你为什么会想到和他生活在一起？我们自己有家啊。”
说到最后，艾琳的声音忍不住大了起来。
“不是……”西弗勒斯并不是贪图享受，“妈妈，我不是为了……”
“舒适的生活没什么不好，不是吗，女士？”沃德蒙特出现在厨房门口，“冒昧打断你们，请见谅，我本来只是想看看你们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不过斯内普女士的问题，我想我可以代替西弗勒斯回答。”
西弗勒斯见到沃德蒙特，安心下来。
“莫里斯先生……是你让西弗勒斯这么说的？你想抢走西弗勒斯？”
“斯内普女士，你的话说得过了。”沃德蒙特对艾琳露出微笑，在艾琳看来却像恶魔。
“我并没有抢走谁，也没有暗示过西弗勒斯要他说这样的话，这不过是孩子的一点好学向上的精神。作为家长，你不应该鼓励他吗？”
艾琳摇头：“学习知识当然没什么问题，可是我已经有计划了，会送西弗勒斯去麻瓜的学校先学习。西弗勒斯不可能和你一起住，他有自己的家。”
最后一句，艾琳说得斩钉截铁。
“家？”沃德蒙特笑了，他嘲讽的味道太浓，让艾琳深觉冒犯，但沃德蒙特这时候却不想太照顾艾琳的情绪，“如果这也能称之为家。”
说着，沃德蒙特取消了魔法，房子又变回破破烂烂的样子。
“恕我冒昧，我想请问斯内普女士，你对家的定义是什么？这样漏风阴暗转身都困难的垃圾堆，也可以说是家吗？
“这个地方，连一个房子的基本功能都无法提供保障，你怎么敢说这是西弗勒斯的家呢？”
“家是由家人组成的，房子不过是次要，我会慢慢把这里打理好。”艾琳咬着牙，反驳沃德蒙特。
“嗯，一个家是由家人构成的，这我还有些赞同。”沃德蒙特煞有其事地点头，“可是——”他话风一转，“作为母亲的你，我先不做评价，西弗勒斯的父亲，真的能称之为父亲？
“斯内普女士，你的丈夫斯内普先生有暴力倾向，甚至仇恨巫师，你差点被他打死，目睹这一场景的西弗勒斯也被你丈夫殴打，为了自保，西弗勒斯还差点因为魔力暴动死掉。这样的人，能称之为‘父亲’吗？这样的人，也可以做家人吗？”
“托比亚会变好的！”这话艾琳自己都不信，她说得毫无底气。
“哦？那你能保证以后斯内普先生不会这么做吗？你能确保下一次西弗勒斯不会死在他‘父亲’的拳头下吗？”沃德蒙特说着，又点点头，说出另一件事，“看来你并不打算和斯内普先生离婚，那么你的‘家’就是一个随时可能让自己和孩子遭受暴力的地方，还真是让我也大长见识。”
艾琳退后一步，她看着沃德蒙特，却找不到话来反驳他。
“不光是这个，你们家庭所有的资金来源都是你打零工换来的。哦，最近你是有了一份新的工作，但你刚入职，薪水不多吧？你怎么保证西弗勒斯的教育资源？麻瓜的学校，你能找到什么好地方吗？私立学校你送不起，公立学校学生质量更是良莠不齐。这就是你要提供给西弗勒斯的教育资源？
“一个孩子需要好的成长环境，一个小巫师最好的成长环境就在巫师界，像蜘蛛尾巷这样的地方，还有麻瓜的公立学校，根本就是浪费西弗勒斯的天赋。”
沃德蒙特说得意犹未尽，而艾琳已经是面无人色，被他说得哑口无言。
西弗勒斯拉住沃德蒙特的衣袖，沃德蒙特语速很快，但说的内容并不复杂，他都听懂了。为此他能感觉到沃德蒙特要把他带在身边的决心，却也能明白这些话对艾琳的伤害。
西弗勒斯希望沃德蒙特能温柔一点，不要太过刺激艾琳。艾琳已经做了她能做到的最好了。
沃德蒙特停下，走过去关了灶火，动作优雅地用廉价茶叶泡了一壶茶。
艾琳目光复杂地盯着沃德蒙特，她不明白地问：“看来你确实想带走西弗勒斯，想让西弗勒斯和你一起生活……可是为什么？我们什么都不能给你，你也不熟悉西弗勒斯，你不像是善心泛滥的人。”
艾琳面对沃德蒙特时，深切地体会到自己的软弱无能。即使这个自称“莫里斯”的人话说得再冠冕堂皇，也不能掩盖他想抢走西弗勒斯的目的。
“西弗勒斯是一个小巫师，他应该接触巫师的世界不是吗？我愿意提供这个资源给他，他实在是一个可爱的孩子，而我身边正缺少这样的一个人。
“所以，为什么不能？”沃德蒙特并没有正面回答艾琳，他要一个收藏品需要什么理由吗？只要他想要，就应该拥有啊。
“我不能信任你。”艾琳拽过西弗勒斯，再次用魔杖对准沃德蒙特，即使明白自己绝对敌不过眼前的人，艾琳也不会把自己的孩子拱手送人。
“女士，用魔杖这样指着人，可不礼貌。”沃德蒙特面对用魔杖指着自己的人，总是会有杀死对方的想法滋生。
“……我不能信任你。”面对沃德蒙特的杀意，艾琳苦苦支撑。
对面的人那汹涌的魔力带给她的压力实在太大，不用眼睛看都能知道他们之间实力的鸿沟。
艾琳知道，自己不答应让西弗勒斯跟着他离开就会死。而她死了，西弗勒斯一样会被带走。可是，她已经做错了很多，让西弗勒斯跟这个已经暴露出黑暗的男人离开，只会落得更大的错误。
但是她无法反抗，也没有拒绝的权利。艾琳闭眼，将西弗勒斯护在身后，望着对面势在必得的男人，心思急转，想到自己应该保护西弗勒斯，最大程度地保护他。
就这样死在这儿，是最没用的。
艾琳嘴角渗出一丝血，再度开口：“我还不能信任你。但如果你能发誓真的是单纯想要带西弗勒斯一起生活，你只是为了教他有关巫师的知识，你一点别样的龌龊心思都没有……
“我可以接受一个你和西弗勒斯订立师生契约，可以让西弗勒斯和你生活、向你学习。”
艾琳深知自己不能在这个时候退缩，她知道自己不能拒绝沃德蒙特，但是她会尽一切力量保证西弗勒斯的安全。而能跟他谈条件的筹码，也就是他对西弗勒斯的在意。
虽然是艾琳自己看不明白的情况，不知道这个人为什么对西弗勒斯如此执着，但这就是她唯一的筹码了。
沃德蒙特说得没错，她带着西弗勒斯真的力不从心，发生了那么可怕的事情以后，艾琳真的担心托比亚会害死西弗勒斯，她不想看到那样的悲剧上演。
西弗勒斯是她的孩子，她当然希望西弗勒斯能过得好。不管这样的好，是她给的，还是别人给的。
再次面对自己的父母，艾琳更是深切地明白自己的无能。西弗勒斯跟着她这样的母亲，根本不行。就算没有“莫里斯”，艾琳也有想过，要是借这个机会能和普林斯夫妇和好，也要将西弗勒斯带给他们，请他们帮忙教育。
魔力差距太大，艾琳甚至感觉得到自己的魔杖这个时候竟然想逃跑的冲动。但她不能退，否则她有预感，要是西弗勒斯就这样被莫里斯带走，她就再也见不到自己的孩子了。
这时候艾琳不禁在想，如果科纳他们还没有离开会怎么样。但那时候，莫里斯还没有变脸，他们都被他的温和知礼给骗了。
可艾琳也明白，即使他们都在，恐怕最终也敌不过莫里斯。他的强大，让她恐惧。
西弗勒斯还不明白为什么艾琳会情绪转变如此大，但他懂沃德蒙特的危险，想要钻出艾琳的保护，反过来保护艾琳。
这母子俩的动作，让沃德蒙特烦躁不已：“西弗勒斯，过来。”
“不可能。”艾琳几乎是视死如归地挡住西弗勒斯。
沃德蒙特这时候真想直接拔魔杖杀了艾琳，但是看到西弗勒斯拼命地朝他摇头，那双黑眼睛里的哀求和痛苦都要溢出来了，他最终收敛了自己的怒火。
“发誓？师生契约？很好。”
沃德蒙特的怒火还没有夺走他的理智，他本该放弃西弗勒斯，但就是不想放弃。艾琳越是如此，他越是不肯就这样放走西弗勒斯。
艾琳还是得到了她要的，“莫里斯”的誓言，以及那个纯洁的师生契约。
但那天，西弗勒斯连午饭都没吃，就被沃德蒙特带走了。下次再见面，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作者有话要说：
这段剧情终于过去了！
按照我以往2000字一章的风格，这章6000字，就是三更啊！
我真的不是故意鸽，一个是忙，一个是剧情卡，另外是想直接度过这段剧情，所以一口气憋了个大章出来。
希望小天使们食用愉快！
第15章 第015章
西弗勒斯落座在沃德蒙特的右手边，偏厅里安静得西弗勒斯都能听到自己的心跳。
今天发生的一切都太快了，西弗勒斯被带着回到庄园里，都没回过神。
他们一路上一句话都没说，进了庄园，沃德蒙特就往偏厅走。
西弗勒斯没有想到沃德蒙特进的是用餐的地方，讲究桌子，长桌上铺设了精致的桌布，桌面上摆放的花瓶里，插的每一枝花都别有韵味。
这里有多漂亮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摆放的那些食物——多到西弗勒斯根本分辨不出来有些什么，只能说这真的太丰盛，就像是要庆祝什么。
西弗勒斯低头，看着手腕上多的一圈黑色的荆棘纹路，心慌意乱。
他能感觉到沃德蒙特很生气，可其实这一切都不是他能选择的，西弗勒斯自己也很委屈。
迅速瞄了一下沃德蒙特，就像要被他冻伤一样，西弗勒斯闪电般地又盯回自己的手腕。
他应该说点什么——西弗勒斯抿了抿唇——可他又不知道该说什么。要是开口会说错话，还不如就这么一直沉默。
他的动作都被沃德蒙特收在眼底，但只是冷眼旁观。
用魔法斟上一杯刚醒好的红酒，沃德蒙特拿在手里晃动，渐渐地就变回了他原本的模样。
充血的猩红眼眸，蜡白的脸，不像常人的五官只能勉强说是端正。
他就像一条伺机而动的毒蛇，冷酷而优雅，狩猎的杀气一旦锁定了谁，就绝不会落空。
可是今天谁赢了？
沃德蒙特的手指捏紧，酒杯颤动着想要从他手里逃走。
谁能想到呢？艾琳·普林斯这个纯血叛徒，还有这么具有勇气的时候。
也不能这么说，当年她有背叛自己家庭的觉悟，跑到麻瓜的世界和一个麻瓜结婚，熬了这么多年都不低头，她绝对不缺乏无脑的“勇气”。
沃德蒙特得到了想要的，也给自己找了个麻烦。
古老的家族总是有些自己特别的咒术，艾琳这个纯血叛徒竟然还没有忘光。
沃德蒙特用了假名字也没关系，艾琳用的契约是直接作用于灵魂的，而契约在外有小小的痕迹——西弗勒斯左手腕上的一圈荆棘，在他右手手背有了一个荆棘桂冠纹路，仔细辨认还能看得出这些纹路其实也是某种文字。
沃德蒙特能认出来，西弗勒斯的是他费尽心机想丢掉的名字，而他手背上的，是Severus。
能在他身上留下这样的印记，无论是艾琳还是普林斯家，都该为自己自豪了。
沃德蒙特放下酒杯，第一次明白什么叫自找麻烦。
两个人的庄园，实在是安静得过分，任何一点动静，都能让西弗勒斯受惊。
桌子上丰盛的午餐散发着香气，勾动西弗勒斯的食欲，尽管他脑子里一团乱麻，但身体本能还是会饥饿。
可是……西弗勒斯又瞄了一眼沃德蒙特，转而看着眼前的餐具和食物发蒙。
“又不想吃？”沃德蒙特的手指在桌面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敲动。
他刻意吩咐小精灵准备的食物，不该无法引起西弗勒斯的波动。西弗勒斯一直的沉默，让他的不快也在激增。
西弗勒斯摇头，缓慢地把手放到桌面上，这上面餐具太多，他都不知道自己该怎么用。环境过于好的情况下，西弗勒斯的自卑又爬了上来。
“看着我。”沃德蒙特心头的怒火到底没有失控，西弗勒斯的窘迫他看得清清楚楚。
西弗勒斯听话地看向他，沃德蒙特动作缓慢而优雅地为西弗勒斯示范用餐礼仪。
他把西弗勒斯留在身边也不是为了发泄怒火的。他瞧不起艾琳，也瞧不起托比亚，更甚至是普林斯夫妇，所以他更不会做和他们一样的事。
有沃德蒙特的示范，还有他偶尔低声说的礼仪细节，西弗勒斯才动作生疏地用餐，神色间才有了从容。
“你为什么会答应我妈妈的要求？”觉察到沃德蒙特的怒火没有那么可怕了，西弗勒斯小心地问。
艾琳和沃德蒙特的对话，西弗勒斯也不懂为什么会变成那样火气四溅。而艾琳的要求，西弗勒斯更是想都不敢想沃德蒙特会答应。
他没什么值得这个人惦记的，他一穷二白，没有必要为他付出这么多。
“理由——”沃德蒙特瞥见手背上的印记，“一早不是就说过，你要留在我身边。”
西弗勒斯摇头，“可是在那之前我们就说好了，你没有答应我母亲的必要。”
或者说，西弗勒斯认为自己并不算是沃德蒙特什么人，他从沃德蒙特身上得到这么多。
他从来没有得到过什么，而愿意给予他的，却偏偏是这个危险人物，从他身上，他有了目标，有了希望，甚至有了栖身之所……他能还给他什么？
这种交易十分不平等，西弗勒斯并不认为自己有这样的魅力，也不认为沃德蒙特有必要这么做。沃德蒙特没有这样的责任与义务，他们之间没有这样的关系。
得到一点，会觉得快乐，而拿到这么多，西弗勒斯却无缘由的慌张了。
或许这一切就是他妄想的梦，等醒过来就会发现这个世界还是那么糟糕。
沃德蒙特握住西弗勒斯的手腕，这个幼崽过于瘦弱，握住西弗勒斯的手腕，沃德蒙特只觉得被骨头硌。
契约印记的碰撞，莫名安抚了西弗勒斯的焦躁。
“为你所得太多而惶恐不安？”
西弗勒斯无法回答。
“你的野心也就到此为止？我可是一早想过，付出多少，你未来就必须加倍回报给我。还是说你没有这份自信？”沃德蒙特感受着契约给他的回馈，真是奇妙的魔法关系，竟然能让他直接感觉到对面的孩子那纠结的心思到底有多拧巴。
“不，我会做到的！”西弗勒斯恐惧无缘由的好，那会让他惴惴不安，唯恐那份好转瞬即逝。但沃德蒙特如此说了，他悬在半空的心却安定了。
“不管你母亲说什么，多了什么‘附加条件’，最终仍然是你留在我身边。”沃德蒙特没必要对这个结果不满，过程里发生的问题，解决让问题发生的人就行了，“你喜欢今晚的羊排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