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承本以为撞上碰瓷的,但见倒在地上那位白衣人确实气息虚弱,他迟疑了下,跨下马,问道:可有需要帮助的?
二冬扑了过去抱住他双腿,吼道:你不许走,要不是你我哥会落得现在这样?
宋祁摆了摆手,唱红脸:我没事,是我自个儿身体太弱了。
怎么了,段郎?马车里传来一道清悦的女子声音,一只素手探出撩开半面纱帘,女子瞧见这番景象,微微蹙起眉头,道:可是将人撞了?
段承道:或许吧,娘子你先进去,外面风大。
宋祁发现那名女子小腹微鼓,手无意识地覆在肚子上,是怀了身孕的,他有些不好再用这种方法去接近段承,轻轻拉了拉二冬的衣袖,轻咳道:二冬,松手,我坐了会儿好多了。
二冬不理解地看了宋祁一眼,以为他又生了什么妙计,依言松开了抱着段承的手,只不过沿着段承时眼中仍有敌意,还没脱戏呢。
那名女子扶着木栏正要下来,段承连忙上前去接,低声说道:你怀着身孕,小心摔着自己,这事我能处理好。
女子轻轻摇了摇头,道:我知你的脾气,让我去问问吧。
女子已头巾裹住一头乌发,余留下一缕落在身前,显得很是温和美好,但她眼中的风情并没因已为人母而褪却,相反因多了些慈爱,而显得更有魅力。
只一眼,宋祁就看出,这位是名妖道的女子。
应该是人类的身份入的妖道,修了妖族心法,所以身上的妖气很微弱,到底也还是名凡人。
宋祁由二冬扶着站起身,颇有些尴尬,要是只有段承还好,但多了名即将当母亲的女子,他实在碰瓷不下去了,率先说道:我感觉已好多了,刚刚这位公子并没撞到我,是我受了惊摔倒在马前。
女子露出浅浅的笑容,道:你受了很重的伤,不如随我们到前面的城中,找个医馆看看。
宋祁眼底微亮,这是个接近段承的办法,但这里只有一间马车,他这样子是坐不了马的,跟孕妇坐一起怎么想也有些不合礼仪,是以还是拒绝道:这路不远,走过去也费不了多长时间,夫人先行吧。
官道上来往的行人有驻足想瞧热闹,段承戴上面罩遮住自己的脸,女子见此便也不再坚持,由段承扶着上了马车。
段承跨上马车,看了眼宋祁,抱拳道:后会有期。
宋祁回了一礼,马车驶去,扬起轻微尘灰,二冬不解地捞头,问道:宋仙君,这么好的机会为什么不抓住啊?
宋祁也觉得很可惜,但再来一次他还会是这个选择,他道:总还有其他机会,而且接近段承也不定能找到出去的办法。
可你不是说他出现在我们周围太过巧合吗?
宋祁瘪了瘪嘴,道:别说了,再说我就哭了。
二冬:......修仙的都这样吗?
顶着炽烈的太阳,宋祁跟二冬一路朝远在视线尽头的城池走去,走到下午都快天黑了他们才到,宋祁这一身疼痛处多了两条腿,走得快断了。
二冬用衣袖边缘将额头被晒出来的汗水擦干净,呼出口气,魔道的精神小伙都被晒得腌哒哒的了,整个人趴在城门,几乎没力气站着:可算是到了,看着没多远,怎地走了这么久!
主要是宋祁感染了尸毒,运转灵力御剑会遭到更严重的扩散,两人才跋山涉水了这么久。
宋祁也同样好不了多少,他身上还很疼,一路走下来后背都快麻木了,唯独双腿的疲软越发清晰。
关键还很热,这天气起码得有四十度!
然而等两人一迈入城中,周遭景象大变,春去秋来,落叶落下又新生嫩芽,转眼,已到了冬天。
宋祁:......
二冬:......
二冬已经爆粗口了,宋祁忍了忍,忍住了,主要是因为他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只想好好找个地方躺下,棺材也可以。
乍冷忽热,二冬有些受不住了,被风一吹喷嚏便接连打了好几个,刚刚骂天的精神头全没了,缩在宋祁身后搓着胳膊哆哆嗦嗦道:宋仙君,早点找个地方休息下吧,这鬼天气实在扛不住啊。
宋祁窘迫道:可我身上好像没钱了,你还有多少?
二冬无情地哈哈嘲笑了声,一边掏兜一边说道:大人可是坐拥金山,上位魔主的国库全留给他了,怎么仙君你这么穷。
可不嘛。宋祁咧齿笑了笑,假装并没留意到二冬的话。
说完二冬才发现自己说漏了嘴,小心翼翼地去看了眼宋祁的反应,心里忐忑,又不敢解释,只好更加卖力地掏兜,打算用金钱来弥补。
然而掏了半天,多有兜都摸了个遍,最后摸了个空。
宋祁微笑着,静静等。
二冬光着两只脚,这只靴倒了倒被倒出铜板,扔了又捡起另一只靴,靴口朝下摇了摇,依然没倒出根个毛来。
宋祁挑了挑眉,友善地提醒:会不会是在裤衩兜里?
二冬苦着脸道:我裤衩是不带兜的。
宋祁看着二冬,二冬看着宋祁,两人对视片刻后,因为被寒风吹得太冷,放弃了住宿,决定跟乞丐大哥们借个地凑合凑合。
二冬行动迅速地将靴子穿上,道:要说露宿哪个接头我最了解,仙君你只管跟着我,保管今晚还是能有个遮雪的。
也没其他办法了,宋祁不得不跟上无论是看起来还是听起来都不靠谱的二冬,两人沿着结了薄冰的河道,来到了桥洞。
二冬跳了下去,腆着脸跟窝在桥洞里打瞌睡的乞丐们央求了好一会,总算有人点头了,二冬连忙朝宋祁招手,道:可以了,宋仙君下来吧。
宋祁在风中吹了会,吹清醒了些,明白离开阿九的自己确实只能睡桥洞后,很想捋捋自己究竟是怎么混到这一步的。
好歹他也血脉返祖了一半,可能是个神兽后裔。
但就......有的人表面风风光光即将羽化登仙,实际是个睡桥洞的破烂仙君。
他无奈地跳了下去,朝给他腾出块地的乞丐们道了谢,慢慢坐了下去。
二冬坐在他旁边,十分豪爽地跟乞丐们聊得风生水起,没一会就开始称兄道弟,明日还约了要一起上山打鸟,下水叉鱼,烤酒吃荷叶鸡。
一位好心乞丐扯了块脏兮兮的毛毯给他们,道:你们咋穿这么少,晚上可能冻死人,快盖着吧。
很多乞丐看宋祁长得好看,也无私分享了自己多的毛毯给他们,毕竟这么好看的人死了多少有些可惜。
宋祁连声道了谢,这些毛毯不仅脏,还都臭烘烘的,但他并没介意,盖在自己跟二冬身上,烤着中间燃的篝火,问道:敢问各位兄台,这城里可有一户姓段的人家?
乞丐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随后道:这城里姓段的还真不少,不知你问的是哪一家?
自古以来,丐帮的消息都最灵通,宋祁心想段承既然要隐姓埋名逃过玄真派宗主的追杀,肯定不会明目张胆的,他想了想,道:也不一定姓段,我想问问,最近城中可有貌美的夫人刚刚生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