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扭的味道让陈鸣忍不住捏住自己的鼻子。
即使眼前的人是他再也熟悉不过的枕惊鸿。
霍瑾年看到枕惊鸿灰白的身体眼神微微触动,他的脸上面无表情。
枕惊鸿死了六天。
“看到了?这样的他你要领回去吗?”闫岳站在一旁冷眼看着霍瑾年,“不过,我们不提供配送服务。你得自己背回去。”
“闫岳,你就不能好人做到底吗?”
陈鸣希望能对霍瑾年多宽容,多提供便利些。闫岳不说什么,没同意也没拒绝陈鸣的话。倒是霍瑾年摆手拒绝了陈鸣的好意。
“不必。我会把他埋好。陈鸣,你不是好奇为什么他会死在一个柔弱的女子手里吗?你现在可以知道答案了。”
陈鸣点头,走到枕惊鸿身边,他紧闭双眸,即使脸上有紫红的乌青也无法阻挡他生前的美丽。
原来枕惊鸿是长这样的,回想起来,枕惊鸿的胡子和皱纹确实太假了。
陈鸣忍着恶臭,轻压枕惊鸿的喉咙,腹部,腔体等,他掰开枕惊鸿的口细细观察他舌头的垂直情况。
果然。
“和我猜想的没错,他在死前呼吸急速增加,当时他可能哮喘或者急性自发缺氧突发导致杀人犯有机可成。”
“你懂的真多,他确实有心脏问题。”
霍瑾年点点头,没有半点可惜的表情。他独自捡起地上的白布,重新盖上枕惊鸿的身体,
“两年前他救我的时候,他就和我说他命不久矣。但他在死之前还是想和我在一起。他不让我爱他,却想在最后两年和我在一起,是不是很奇怪的人,呵呵。在一起两年,没有感情也有亲情是不是……”
说着,霍瑾年绷不住脸,滴答滴答流下三四滴泪水。
“瑾年哥哥……”
陈鸣伸手想去安慰他,在旁的闫岳阻止了他。他把他摁进怀中,低声在他耳边说道:“别过去。我们走吧。”
“可是……”
“走。”
没有可是,闫岳还算个君子,他领着陈鸣出去停尸房留给霍瑾年自我伤心的空间。
“说实话,如果霍瑾年不是土匪,不和我对着干,我还是可以和他交个朋友的。”
闫岳坐在警察署的客房中对陈鸣感叹一声。陈鸣和闫岳并排坐在欧氏沙发上。
“如果枕惊鸿没有发病,凶手就会马上落网,闫穆是不是也不会死。”
陈鸣还没从悲伤中走出,闫岳很是心疼并告诉他:“富贵由命,生死由天。没准,他们死了才是最好的归宿。”
瞧瞧这说的什么话。陈鸣白了他一眼。
“闫岳,你真是个冷血动物。”
闫岳一顿,不否认。“你只要好好呆在我身边,我还是有些温度的,如果你擅自离开,我不保证我会做些什么。”
他由对他宽容变为危险。
“你这种态度,只会让我更怕你。”
“嗯……”
闫岳仰天叹口气,“和你说我喜欢你又没用,你又不会对我好点。还不如转为威胁你。”
陈鸣垂下头,和闫岳的气氛陷入沉默。
大概一炷香时间后,警察署客房的房门被敲响。一位穿着黑色警衣的刺头少年对闫岳鞠了躬后,正气十分的说道:“停尸房的人已走,并托话希望闫岳将军自行离开!”
少年有趣,闫岳冲他温和笑道:“我知道了,辛苦你。”
少年脸上一红:“不辛苦!将军辛苦!”
“呵呵,真会说话。”闫岳起身拍拍他的肩膀,“好好干,一定会有出息的。”
说完,他看眼陈鸣要他随自己出去,陈鸣乖乖紧随着闫岳走出警察署。
陈鸣擦身而过少年,少年疑惑地看他一眼:“嗯?男的女的。”
不知不觉中陈鸣已不适合从前黄衫百皱裙,他脸上的两坨粉红褪下,喉间的突出的骨块也显现出来。
“鸣儿,是不是太快了。”
闫岳趴在饭桌上盯着侧旁正在吃饭的陈鸣的喉咙,心中烦闷。
陈鸣放下碗筷,转头俯视他:“快什么?”
闫岳忍不住动手轻轻触碰陈鸣的喉间,陈鸣没有拒绝他的接近,他继续上下摩擦陈鸣喉咙间的凸起,“长大了。以前这个不明显。”
陈鸣握住闫岳在他脖子上摩擦的咸猪手,“我是长大了。你以后别鸣儿鸣儿叫我,我不喜欢。”
“那你喜欢我叫你什么?”
“陈鸣就好。”
“我觉得不好,别人都叫你陈鸣,我这样叫和别人有什么区别。我应该和你更亲密。”
说着,闫岳弯曲手指在他的手背上摩梭调戏两下。
陈鸣怒气撒开他挑逗自己的手。
“我什么时候和你亲密了!”
第85章 谋动
大早上闫岳就穿戴好衣服将陈鸣从床上拉起,陈鸣昨天想着霍瑾年的事有点失眠。被揪出床后的状态并不好,他耷拉着脸直盯闫岳,很是不满。
因为闫岳的偏执,陈鸣不得不和他同房而居,索性那个男人还不至于到狼心狗肺的程度,愿意在房里开另一个床铺和他分床而眠。
“我昨天没睡好,能让我先休息会儿吗?”
闫岳挑眉瞅眼陈鸣眼睛下隐隐的青色,“你昨天想什么了?想我想的一夜没睡?”
“哼。”
陈鸣白眼闫岳,“我要是真想你,那也得是恶梦。很不巧,我昨天做的是美梦。”
“哦?那你的美梦是什么。”
“你不会想知道的。”
陈鸣的语气中带着些嘲讽的意味,不用他说,闫岳就知道肯定是不受自己待见的人。不想自讨没趣,还是将陈鸣从床上拖下来要紧。
“欸欸欸,你还没说要带我去哪里呢?我衣服还没穿呢!”
闫岳拽得陈鸣的手急忙往外冲,陈鸣单抓一件长袍踉踉跄跄跟在他的步子后。
闫岳把他带到从未来过的东院,东院的老妇人异常多,一路上他们皆以奇怪的眼神盯着闫岳和陈鸣二人。偶尔时候,陈鸣还能听到他们的窃窃私语。
他的手被闫岳一甩,连带着身子都摔进从未来过的房间的床铺上。
陈鸣诶呦一声,揉揉自己的后腰:“你干嘛。”
“带你换衣服。”
“换衣服?”
心觉不对,这个男人果然要露出他的坏心眼对自己做些什么了?陈鸣吞吞口水,捏紧自己怀中的长袍怕地哆嗦。
闫岳坏笑一声:“你是不是在怕,我会对你做什么?”
“才,才,不是。你要是真对我做什么,后悔的是你。”
陈鸣撑着身体往后倒爬几步。
“你那么怕我?我之前答应过你不会对你做什么就不会对你做出格的事情。”
不再戏耍陈鸣小可怜,闫岳对他坦诚道:“这样的,上次南胡洋行取得的东西,我打算过几天去收货。”
“收货?”
是指要去寻找那批军火吗?“哦,那和我有什么关系。”
闫岳微微启口谦谦君子的温润笑容下藏着诡异,他三两步走到陈鸣眼前,撩起他耳侧的刘海,舔舐口上唇,笑:“当然,你可是我的妻子,生死与共,万一我遇到什么事也得带上你。”
闫岳害怕陈鸣离开自己会有更大的危险。
陈鸣半咬下唇,不满地嘟囔:“口口声声说喜欢,这会子儿遇到危险就想拉我下水。”
“你说什么呢。”
闫岳假装没听清陈鸣的话,他突然从后用手环住陈鸣的胸位。受到袭击的陈鸣不习惯地“呀”了声。
“你干嘛!”
“我想给你做一件合身的新衣服,工装那种。”闫岳抱着他的胸硬是不放。
陈鸣挣扎几下。
“做衣服就做衣服,你抱我干嘛!无耻!”
“嗯……”闫岳轻瞥眼陈鸣微微泛红的脸,一脸无害:“我想给你量个尺围。”
“骗子,量东西哪有不用尺的。”
陈鸣从不知道看来严肃与温和相并的男人居然还会有如此无耻的一面。
闫岳笑着松开陈鸣,他起身打开房门,对门外等候许久的裁缝说道:
“量好了。他的胸围是xx,腰围是xx,臀围xx……”
裁缝推推自己的圆眼镜将岳爷报的数据一一记录下来,“岳爷还有什么要在下注意的吗?”
“没有。”
说完,刚开的房门咚得又被无情关上。被拒之门外的裁缝心领神会,立马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陈鸣穿上自己早拿在自己手上的长衫,“做衣服就做衣服你跑大老远来这个地方干嘛,自己房里不能待?”
“呵。西苑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进去的。除了你,我,和我身边的,谁都进不去。”
陈鸣知道估摸又是那些无厘头的尊卑礼仪。
“那我能回去睡觉了吗?”
“这里睡不行吗?要我陪你吗?”
闫岳又调戏他,陈鸣鼻子出气哼声自我躲进被窝:“不,要。”
闫岳笑看眼床上鼓起的小包,眼中满是宠溺。
处理完陈鸣衣服的事,闫岳还有别的事要干。他扣响久未曾进过的古式阁房,阁楼前还是同从前一般,有情调地种植着各色花草树木,淡淡紫萼的香味萦绕在空气中。闫岳推开花丛深处的那扇檀木门,幽幽木鱼咚咚声迎面而来。
自闫穆出事后,闫家可喜的势力一夜间倒戈闫老太太。没了可喜作妖,闫老太太总算能清净在她的一方小院中念诵佛经,安神养心。
“奶奶。”
闫老太太很久没有听过孙子如此亲昵的问语,他停下手中有节奏的敲击,慈和地看向站在门口的孙子。
无事不登三宝殿,闫岳必是有事才找自己。
“岳儿今天找我什么事呀?”
闫岳也不含糊,“闫家的地产和所有下人的卖身契是不是在奶奶这。”
“哦?”
闫老太太掸去裙摆上的香灰,以盘坐的姿势转为端坐在床沿,“岳儿问这个做什么。等奶奶归西了,这些都是岳儿的。”
“奶奶,我不想等你百年,我现在就想要。”
闫老太太神情一顿,不知自己孙子葫芦里要买什么药,“乖孙子,进屋和奶奶说说你想做什么?”
“不必了。我就站在门口。”
他右手拇指轻摩梭左手指腹,心中计量,“我怕我进屋和您说,您听得太明白,气晕过去就不好。”
闫岳只有耍手段的时候才会忍不住摸手指,身为奶奶的闫老自是清楚不过,只没想,如今岳儿连奶奶都要算计进去,闫老长叹:
“岳儿的事奶奶都知道。是洋行的事吧,听说你把闫家抵咯。在闫家那么多年,孙儿怎还不知一论归一论你不一定要遵守,那种坑人的玩意儿,武力解决才是最快的。”
“孙儿自然知道这个道理。孙儿不会给他们一分钱。孙儿是想要把这家产移到另一处去。”
“岳儿,你又想干什么。”
闫岳深邃的眼中亮过丝阴暗,密直的睫毛落下半片阴影,背光下,他的神情同暗夜的魔鬼。
“搬迁江南。毁了这。”
第86章 再会
闫岳为自己准备的工服意外的合身,不大不小,穿起来十分舒适。
“你怎么知道我身形的?”
莫非上次闫岳那种奇怪的方式【用抱抱测量】真的是在测量我尺围的大小?
闫岳和陈鸣正在闫家大门外等候赵岭开车来接送。
根据藏宝图的指示他们要去小镇后山,好巧不巧那处住址与霍瑾年所在的龙虎寨异常接近。
闫岳靠在大门边插着裤腰带有些心烦意乱,他不太想去那,因为后山也是当初他自己摔下悬崖的地方。
等不到闫岳回复,陈鸣疑惑地看向满面愁容的闫岳,他皱着脸,气色不好。
“你怎么了?”
陈鸣的声音拉过回忆中的闫岳,他温和看向陈鸣,怅笑:“没什么。倒是鸣儿,进洞后害怕了,可要抱紧我。”
“哼。谁要抱紧你。”
正当陈鸣傲娇,赵岭的车如约到达闫家门口,他滴滴两声车笛,探出头来:“岳爷,东西都准备好了。可以出发。”
闫岳绅士地为陈鸣打开车门,这是陈鸣第一次坐这种新式的洋车,他以前只看过它们在马路上跑却未亲身尝试,他吞吞口水,壮着胆子进入洋车内。
闫岳随着陈鸣也与他并排靠坐。
坐车的感觉挺奇妙的,没有马车和人力车摇晃,小小的嗡嗡嗡的声音却也同样让人烦躁。
车内很闷,陈鸣不习惯地扯扯自己的领子。闫岳为他摇下车窗,对其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