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芽虽然是个记仇的好同学，但是她生亲近的人的气从来不超过一天，更何况陆时只是说错话。睡一觉起来，她已经不生气了。
只是，她去到教室看到陆时趴在桌子上睡觉，想着下课和他说昨天的事。
结果下课铃刚响，他就跑出去了，直到上课才回来，一坐下，继续趴。
刘民见千芽一直回过头瞄他，伸出了助攻之手——摇了摇陆时的胳膊：“时哥……”
“困，别烦我……”陆时嘟囔了一句，甩开他的手。
他是真的困，恶补了一个晚上的基础乐理，才搞懂看上去都长一样的黑白琴键有什么区别，代表什么意思。
还成功说服只会弹一首《梦中的婚礼》的乐一一教他。
下课的十分钟，去掉来回礼堂的四分钟，剩余的六分钟是偌大礼堂里女孩子的骂声和偶尔的琴声。
陆时表示身心俱疲。
睡过去之前，他迷迷糊糊把手伸过去碰了碰千芽的肩膀，然后垂下，紧挨着她的背。
无意识的说了一句：“你别生气……”
刘民离得近，听到这一句，只觉得奇怪，照理来说应该是惹小仙女不开心吧，但为什么他们到现在都是零交流，难道陆时在外面有了别的狗？
那……？
然后他看到千芽转过头看了眼陆时垂在桌子边的手，慢慢的，伸出一根手指勾住他的手指，然后，再伸出一根。
刘民拍了拍胸口，狗粮都顶到喉咙了。
动物保护协会管虐单身狗这事吗？
想举报，想投诉。
下课铃一响，还在睡的人立即醒了过来，起身往外走，两人勾着的手指瞬间松开。
也许陆时睡迷糊了，没注意。
但是松开的那一秒，刘民看到刚好回过头的千芽眼圈红了，她眨了眨眼睛，几秒后转过身去。
他已经能想象到千芽会有多伤心。
陆时完了。
至于陆时为什么不主动找她说话呢？
完全是因为乐一一和周舒桐两人同仇敌忾，为了让陆时吃点苦头，故意说女孩子还在生气的时候不能主动找她说话，不然就等同于火上浇油。
让他能弹好一首曲子再诚心诚意的道歉。
从未认真谈恋爱的陆时相信了，还觉得他们说的很有道理。但他怎么可能忍住不和千芽说话，只能一下课就跑出来练琴，然后想自己女朋友。
一首《梦中的婚礼》都被他弹成《梦中的葬礼》了。
仗着第三节课是自习课到最后一节课才回来的人一脸欣喜。
他终于可以不出错的弹一小段了！
刘民痛心疾首的摇头，小仙女终是被他这种花心大萝卜给祸害了。说话的语气也不由得严肃起来：“陆时，你到底要祸害多少女孩子才肯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啊？”
陆时很疑惑：“我干嘛了？”
刘民拍桌控诉道：“你不喜欢小仙女当初就不应该招惹她，看她哭我都心疼。陆时，你不是人！”
“她哭了？妈的，谁又惹她了？”
陆时顿时炸了，就差拔刀砍人。
“不就是你嘛。一睡醒就把她甩开跑出去找别的狗，还不见了一节课。”
陆时越听越懵：“我怎么听不懂了？”
“你睡着了你知道吧？”
“嗯。”应该是。
“那你知道小仙女牵着你的手一节课吗？你不知道。”因为你心里装着别的狗。
“卧槽！”陆时猛的站起身，“这么重要的事你不告诉我？！”
女朋友主动牵手不就代表她不生气了嘛！
动静之大，吸引了除了千芽之外的所有目光。
还在上课的老师扶了扶金丝眼镜，问：“陆时同学有兴趣来给我们讲课吗？”
“没有。”
“那就安静的坐着。”
不过陆时的字典里怎么会有“安静”这两个字，自从屁股肉碰到椅子，不安分的手便开始撩拨千芽，捏捏她的肩膀，磨蹭她的头发，试图让她回头看看。
只不过，回过头的人不是她，是她的同桌。
刘一昼说：“你女朋友说不要打扰她上课。”
陆时：……
为什么不是她说！而要用转告！
他很想质问，但他不敢，女朋友还在生气，这一问就等于火上浇油，越烧越旺。
能怎么办？
等下课呗。
等着等着，陆时同学扛不住周公的召唤，睡过去了。
直到被刘民以超强硬的态度叫醒——
“快醒醒！！你女朋友跑了！！”
还迷糊的人立马清醒：“哪呢？！”
刘民指向旁边的门：“往右边去了。”
所幸陆时腿长，没跨几步便追上了千芽挡在她面前，也不管身边来来往往的学生，放软了态度说：“你可不可以不生气了？我之前那是睡迷糊了，不是故意的。昨天是我的错，我不应该乱说话的，你原谅我，好不好？”
如果问明启中学高二的学生最震撼的一件事是什么，百分之八十都会回答：陆时在众目睽睽之下跟一个女孩子道歉，请求她的原谅。
围观群众还在等女孩子的回答，结果什么话也没有，只看到陆时被她拖着消失在楼梯的转角。
“新女友？”
“应该是，不过这个倒是和以前不一样啊。”
“陆时这是把自己给送出去了吧？”
“别说，我刚刚出现了幻觉，看到陆时身后长出了一条大尾巴。”
“恭喜被套牢，漂亮女生是我们的了。”
……
而此时的男女主角正面对面的站在偏僻的角落，陆时双手叠放在身前，靠墙站着，脑袋也耷拉下来。
一副诚心诚意接受教训的模样。
千芽静静地站在他面前，过了一会儿，她说：“昨天的事我不生气了。但是你为什么今天一上午都没有和我讲话？”
她不开心是因为这个。
陆时抬眼看她，如实告知：“乐一一说女孩子生气的时候不能跟她讲话，不然会更生气的。”
“手放开。”
陆时不懂为什么她下达这个指令，但还是照做。
紧接着，女孩子香香软软的身子靠过来，额头抵着他的胸口，“她说的不对，我不是这样子的。你不跟我说话，我不开心，我会以为是我的小性子让你讨厌我了。”
她吸了吸鼻子，“我以前不是这样的，但是对象是你，我控制不住我自己。”
陆时把人捞到自己怀里紧紧抱住，“我不会讨厌你的，这个世界上我最喜欢你。怎么样的你我都喜欢！”
小性子什么的不正是说明他是特殊的存在，只在他面前显露。
单是有这个认知都足够陆时去跑个100圈舒缓内心的狂喜。
后又加了一句：“只准在我面前这样！”
千芽往他怀里拱了拱，“那你能告诉我你下课都去干嘛了吗？”
“暂时还不行，等过一段时间，我一定告诉你。”
毛茸茸的脑袋很勉强地点了点，“你饿了吗？我们去饭堂吃饭好不好？”
“再抱一会。”
陆时抱够本后才放开她，改为十指紧扣，走了几步，他说：“以后你生气直接打我一顿吧，你不理我的时间太难受了。”
“那你以后生气……”
陆时打断她的话：“我不会生你的气。”
“可万一……”
“不会！”
当两人手牵手出现在饭堂，目睹了陆时请求原谅场景的人了然：小情侣和好了。
吃饭期间，他们周围坐满了好奇的学生们。
其实也不能怪观众们，以前陆时的交往模式无一例外全都是他在前面一脸不耐烦，女孩子站在距离他一步远的身后默默跟着。
现在居然出现了个意外，先不说能拖着陆时走，就说能让陆时低头认错这一件事足够惊呆众人。
两位话题中心人物其中一位正安安静静的吃饭，另一位早就吃完了，兴致勃勃地单手搂着她，另一只手撑着头，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女朋友。
千芽叹了口气，“你这样打扰到我吃饭了。”
陆时无辜，“没有啊。不然我喂你？”
“不要，你先别搂着我，让我吃完饭好不好？”
“不好。”陆时又搂紧了些，“我抱我的，你吃你的。”
“你比小皮还粘人。”
陆时的耳朵竖起来，满脸警惕：“小皮是谁？男的女的？”
“表哥家的萨摩耶，特别像你。”千芽说，“但是没有你这么粘人。”
“那怎么能一样，我是你男朋友，不粘着你，难道我要一个人待着吗？”陆时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有点可怜，“你不会这么狠心的吧？”
“才不会。”
陆时美滋滋，却也不忘说：“你不能放我一个人待着知道吗？不然我会不理你的。不过，你要是放我一个人待着了，也要回来领我回去，我会一直等你的。”
千芽咬了咬唇，没说什么。
要怎么说……她希望他等，也不希望他等。
四年，时间太长了。
出国念书这件事，要怎么告诉他。
吃过饭后，两人在饭堂门口遇到了乐一一和周舒桐。
乐一一喊了一声：“陆时，走。”
“等会。”陆时说，“我把她送回教室。”
乐一一被秀了一脸，面无表情，“就这几百米的路你是怕她丢了吗？”
周舒桐说：“可能是觉得我妹傻。”
“你们俩闭嘴，我就是怕她丢了被人拐跑了，我乐意。”陆时仰着脸，“不服憋着。”
千芽扣了扣他的手心，“你有事要忙就先去，我可以自己回教室，我认识路。”
“不行，我不放心。”陆时说，“我想和你再待一会。”
千芽：……
真的，比小皮还粘人。
知道两人和好了，而且还知道陆时透漏了一点小信息给千芽，乐一一不太懂这都过了几天了，为什么她能按捺得住好奇心，不问问陆时到底在忙什么。
就这么相信他？
晚上，乐一一悄咪咪地在微信上问千芽：妹妹，你就不好奇他最近在干什么吗？
她打定主意了，千芽要是说好奇，她就全盘托出。
陆时算个啥，千芽更重要。
千芽：他说会告诉我。
乐一一有点失望，这发展不太对。
按照剧本来说，女主角应该顺势问他最近在干嘛。
她不知道该回什么，只能打了两个字按下发送：真乖。
几分钟后，千芽的信息发了过来：你们没去打架吧？
乐一一：没有！我们是好学生！不打架！
千芽：那就好。
乐一一：怕他欺负别人？
千芽：不是，怕他受伤。
乐一一：他受伤？受伤的都是别人。
千芽：力的作用都是相互的。
好的。
把手机放下，乐一一只想问自己为什么不是个男的，这样的话，这么可爱的女孩子哪轮到陆时来拥有。
第31章 钢琴
又是一个愉快的星期五。
大课间的铃声响起，陆时急不可耐的牵起千芽往礼堂走，停在那架黑色的钢琴旁。
“我这几天都在练琴，想弹给你听。”因为太紧张，他的鼻子上有些小水珠，在光束下闪着亮点。
千芽站在钢琴旁，看着他脱掉外套，露出里面白色的衬衣，然后坐在椅子上，深呼吸一口气，好看的手悬在琴键上——
一个一个音符跳了出来。
千芽第一次钢琴在面前，注意力被外物吸引，如玻璃般的眼睛只盛着那个闪闪发光的少年。
她参加过许多比赛，也见过很多被老师们喻为“钢琴王子”的男孩子，但她却不这么认为。
那时候她觉得王子这种生物，一定是和童话故事里描述的一般，骑在白色大马上款款而来。
现在的她觉得，王子的模样应该是陆时这样的。
发着光。
是她的光。
琴声停下，钢琴前的人抬起头，眼里满是期待和紧张，“怎……怎么样？还好吗？”
“抱歉，我刚刚只顾着看你了，没听仔细。”
这句话对于陆时来说，比直接评价来的更好。
周舒桐说过钢琴对于她的意义，那时候他就想，哪怕只有一次让他觉得自己比钢琴更重要，他就满足了。
没想到，真的实现了。
钢琴凳刚好够容纳两个人，千芽走过去坐在他旁边，“我回送一首给你。”
……
一曲终了，陆时问：“这首叫什么名字？”
“李斯特的《爱之梦》。”
陆时双眼发光，“听这名字就很浪漫。”
“这是一首温暖的曲子，很多人告白都会选它。”
“所以你刚刚是在跟我表白！”这句话是肯定句。
得她点头，陆时的尾巴都要翘上天了。
千芽红着脸说：“你都弹《梦中的婚礼》了……”
她表个白也不过分。
说起这个，陆时耳朵都红了，他哪知道乐一一只会这个，还把他内心深处的想法给暴露了。
回教室的路上，陆时高兴地直摇尾巴，这不是又骗到了女朋友的亲亲嘛。
顺便进行每周一次的周末行程汇报——
“星期六我要去叔叔家，星期天才回来。我会给你打电话报告行程的。”顿了顿，陆时说，“你也见过的，就是上次在校长室的那个叔叔。”
“你的叔叔是校长吗？”
“不是，校长是叔叔的朋友。那你呢？你周末要做什么？”
“可能就在家里待着。”
陆时决定了，“那我早点回来陪你出去玩。”
“唔。”
陆时口中的叔叔的其中一个家在郊区的半山腰，那一带是被称为有钱人的度假山庄，风景秀丽，空气清新。
星期六上午，陆时和岩芝被接到秦寒的别墅里。
下楼的苏琼看到他们，先是跟岩芝打了声招呼，然后打趣陆时：“大侄子，我还以为你要睡到中午才起呢。”
陆时笑得灿烂，“我早上八点就起来了。”
因为有他女朋友的早安call。
为了等她的电话，陆时七点半就醒了，生怕错过。
早起不可怕，可怕的是没接到女朋友的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