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伤心吗?
不是,更多的应该是心疼吧。
伸手抓住了季妍的手,“阿妍,谢谢你。”
谢谢你没有放弃我。
顺着知樱的手,季妍在旁边坐了下来,换了个姿势反握住了她。
“我也不知道是何时有了这种心思,也许是我得到赐婚圣旨那天你来找我的时候,一身冷气,将闷热的屋子冲淡了许多;也许是那年的烟花……又或许,是初见。”
说罢又笑了一声,“当时那个身材小小的,却勇敢有担当的小姑娘,让从来不愿意下马车走路的我,第一次向母亲主动提出要走路。”
“你啊,当时估计只顾着讽那卖假药的了,也不怕自己受欺负。”
天光璀璨,少女意轻泛。
以矜持有礼为名的季妍,穿过了重重人群,为名为知樱的姑娘,找回了自信和公道。
握着知樱的手紧了紧,“阿樱,不关此心是何时,是如何,此刻……”季妍将知樱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胸膛上,“你能感受到吗?”
隔着布料,知樱能感受到眼前的姑娘快速的心跳,“咚咚咚,”一下又一下,像一把小锤不断地敲着自己的心坎,知樱心都要化了。
“你怎么,你怎么能这么温柔?”
知樱一把抱住季妍,头埋在她的颈窝里,声音闷闷的。
“我一点儿都不好,还跟你玩儿失踪,你怎么还在等,你怎么这么傻?我根本就不值得啊。”
季妍感觉到肩膀上浅浅的湿意,伸手顺了顺怀里的人的头发,低头亲吻她的发旋,
“无他,只因你是阿樱,很早以前就注定是我的阿樱。”
怀里的人身体一怔,忽而又双臂紧了紧,抱紧了季妍,闷闷地发出了一声,
“嗯。”
————————————
二人收拾好精神之后,季妍叫了延芷带热水过来。
仔细思考了这个名字之后,知樱问季妍道:“阿妍,我记得她之前不是叫焕儿吗?怎么改名字了?”
季妍放茶杯的手一顿,忽而笑开,“无事,就是想换个名字。”
“延芷……延,芷……唉?”知樱的眼睛突然一亮,“阿妍,她的名字是不是……”
季妍无奈地看了她一眼,正巧延芷带了热水过来,“快洗洗吧,别说了。”
“阿妍你是不是害羞了?”知樱伸手试了试水温,感觉正合适,把手整个放进盆里,舒服了不少。
“没……没有。”季妍别过脸,假意翻看那本陈旧的书。
“你是不是又在不怀好意地逗我家小姐!”延芷看着自家小姐微红的脸,护主之情油然而生。
“哪有!你问你家小姐,我欺负她没有,你问啊,你问啊!”
季妍无奈,开口道:“延芷你先下去吧,阿樱没有欺负我,放心吧。”
“可是小姐……”
“去吧。”
延芷走后季妍将毛巾润湿,轻轻擦拭着知樱眼下的泪痕,白里透红的皮肤触感很好,软软的,滑滑的,季妍一个没忍住,在知樱的脸上亲了一下。
“阿妍,”知樱撒着娇,“真应该让你那个护主的延芷看看,到底是我欺负你还是你欺负我,我可太冤了。”
“好好好,你冤枉,回头我就跟延芷说清楚。”季妍道。
知樱:“这还差不多,不过,没想到我们阿妍这么爱亲亲啊。”
“这……我也没有。”被这样一说,季妍表情有点不自在,收回了擦脸的手。
“哎哎哎,别收了啊,我还要!”知樱情急之下将水里的手湿淋淋地直接抓住了季妍的袖子,“别害羞嘛,大不了我之后亲回来。”
“噗嗤。”
被知樱有借有还的理论逗笑了,无奈摇了摇头。
作者有话要说:纯甜甜甜的一章呀。
第37章 并不是非黑即白
顾吟几天后到尚书府的时候,知樱半躺在季妍怀里,嘴里还吃着从冰水里拿出来的樱桃,吃的开心了还往季妍嘴里塞一个。
顾吟不止一次怀疑,自己堂堂玉兮园园主,江湖上令人闻风丧胆的双刀玖,放着好好的园子不管,大笔大笔的生意不赚,怎么如今成了给尚书府大小姐跑腿的了?
传出去,我顾吟的名声岌岌可危啊。
要说顾吟和季妍的交情,早在顾吟刚刚打下双刀玖的名声就结下了。
那时的双刀玖潇洒肆意,无论善恶,只要银子给的够,不出三日,人头必定到手。可就是这样不分黑白的日子多了,结下的梁子也就多了。
顾吟遇上季妍的时候,刚收到一份杀害当朝宰相的密信,银票自然给的足够高,收了东西之后,准备翻墙而出就听到楼下一阵骚动。
哟,是足不出户的尚书府大小姐出门了,还到了玉兮园,贵客啊。
算了算行动的时间,发觉有足够的空余来逗逗这个养在深闺的大小姐。
从楼梯上翻身而下,假意理了理衣服上的褶子,走到季妍面前,抱拳一礼,“原来是刑部尚书之女季妍季大小姐,顾吟有失远迎,失礼了,来人啊,把最好的雨前龙井拿上来。”
不等季妍回话,顾吟拂衣而坐,带上了迷倒了无数少女的笑容,“不知今日姑娘来,如此盛装,所为何事,为酒水?为曲儿?还是……”说罢脸上的笑容愈加意味深长。
稍微明事一点的姑娘都能够看出来顾吟丝毫不掩饰地挑逗,若是平常的姑娘,怕是羞得脸都要红了。
说是盛装确实过了些,季妍不过是穿着平日里的衣物罢了。
听了顾吟的话,微微一笑,“顾老板谬赞了,季妍此次来,确实所为有事。”
人总是对与众不同的人事产生兴趣,更何况季妍的表情没有丝毫的慌乱,顾吟暗自一笑,罢了,就听听她所为何事。
结果正如顾吟所预料的,但是又不如顾吟所预料到的。
刑部尚书季华与当今丞相关系匪浅,季妍在如此巧合的时间来,自然是季华有所察觉,派了季妍来当说客。
正当顾吟做好准备听季妍将长篇大论,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时,季妍整理好了着装,拿出了一张纸,纸上详尽地记录了顾吟的委托人的生平。
“以刑部的能力,能够查到此人并不难,在加上还有丞相的协助,得到这个消息难度便更降低一等。”
顾吟将纸随手一甩,“那又如何,跟我又有什么关系?”
“什么关系?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双刀玖如此滥杀无辜,不分黑白,迟早会收到惩罚的。”季妍的眼睛黑白分明,直直地看着顾吟,一字一顿地说道。
“那你给双刀玖去说啊,找我干什么?”顾吟依旧吊儿郎当。
“《刑法》言:滥杀无辜者,当以重罪处置。重罪以入狱二十载为最轻,最重……想必你是不太想知道的。”
季妍走前留下了一句话,“我既身为刑部尚书之女,自然是知道这世间并不是非黑即白,黑与白之间的地带有不少人在其中徘徊,至于是偏黑还是偏白,当事人自己应当有定数,若是不偏向任何一方,那么,她的存在对于黑和白都是极大的威胁。”
顾吟头一次知道,养在深闺里的女子,嘴里还能吐出这样一番言论,无论是气度还是言谈,这整个楚京城里即便是男子也怕是无人能不甘拜下风。
两根手指挑起了方才的那张纸,嘴角提了提,使了内力将纸震碎,派人将银票还了回去,双手垫在脑后,双脚搭在桌子边缘,控制椅子一摇一晃,
偏黑还是偏白么?
巧了,我顾吟还是决定白色比较配得上我。
但是自从知樱出现之后,季妍的性子开始有了明显的变化,最为明显的,便是冷静。
当年季妍面对双刀玖真身,临危不乱,不卑不亢。
知樱失踪之后,季妍的那一份冷静开始一点一点被失望消磨殆尽。面对知樱的消息,季妍的表现经常都是慌张和焦急,甚至因此还昏倒路旁……
……
如今重新相见的二人正在顾吟面前腻歪,顾吟确认自己进来的动静并不小,难道几日不见,这两位大小姐失聪了?
顾吟看着眼前格外腻歪的两人咬了咬牙:我顾吟上辈子欠你们的!
没再理她俩,顾吟自顾自地坐在了一旁,给自己倒了一杯水,“陆方奇过几日就要被下葬了,陆老爷子等不住咯。”
知樱:“他家不是有白玉床吗,为什么等不住?”
季妍扶着知樱坐正,“尸体向来有不祥的含义,陆钟想借此动手,但是更好面子,府里府外的闲话不是闹着玩儿的。”
“笙清那边来信了,说是很乐意合作,另外,她向知樱表示感谢,几月不见,甚是想念。”
知樱立刻察觉到了顾吟话里的不妥,说:“怎么这么快,我记得南越挺远的啊,顾老板你用了什么法子?”
顾吟不用想都知道知樱的小心思,懒懒地回答道:“让阿凝去的啊,她轻功好你又不是不知道,说起来你们二位的感情还有我家阿凝一份功劳呢!”
进门就看出啦了这两个与前几日不同的亲昵,心累,确定了关系也不知道告诉一声,也好让玉兮园敲锣打鼓给庆祝一番,
保证全楚京城的人都来看热闹!
“给你说,好让我父亲气急攻心昏过去,让我兄长提着刀去玉兮园大杀四方?”按照顾吟的嚣张性格,季妍深知告诉她之后没有好事。
“那我现在也知道了。”
“知道了就行,敲锣打鼓的心思收一收。笙清既然答应了,那我们也得做好准备,结果并不难,陆钟此刻必定心里乱着。”季妍道。
“不错,不过问题是如何将笙歌和陆钟的关系公之于众。”
“这……”
“七月十四,是南越的百鬼节,到时候会邀请八方友邦赴宴。”
季妍和顾吟瞬间会意,既是会有八方来客,那么,楚国必然会有人到场,到时候暗地里推波助澜,让陆钟去并不难。
不过……
季妍问知樱:“你如何知道南越百鬼节的?”
知樱:完了,说溜嘴了。
顾吟捏了捏扇子,“说起来笙清还让带话感谢你,你和笙清又是什么关系?距离还真远啊。”
知樱隐隐感觉到身边人的气息有些阴沉,干咽了一口,尴尬地笑道:“我…我知樱纵观群书,怎么可能不知道百鬼节呢!”说罢有些心虚地瞟了季妍一眼。
“信了你的邪,以为我不知道你看的都是什么书?别忘了,阿凝在顾家。”
“爱……爱信不信,阿妍信就可以了。对吧阿妍?”说着就亲昵地挽着季妍的手臂。
季妍声音淡淡的,“好好说吧,说不定会有帮助。”
见行不通,知樱嘟着嘴“哦”了一声,开始讲这五年来的事情。
作者有话要说:酱酱!
因为上一章太少了这章就提前更啦!!
谢谢大家支持呀,笔芯!
第38章 蕊蓝香
知泽爱女心切,在问斩前千方百计将一张纸条传给了知樱,上面写的是知家的一处房子,多年来一直没有用过。
知泽虽然看起来并不可靠,但是对于知樱的安危确是一丝一毫都不肯松懈。
纸条上没有多余的话,只有两个地址,一个是房契的存放地点,一个是房子的位置。
拿到纸条后昏天黑地哭了一场,清醒过后将纸条上的文字仔细背过,就着还在燃烧的拉住将纸条烧了,收拾了简单的衣物和银钱,连夜离开。
知泽说的地方很偏,房子也不是多豪华,只是一般的民宅,附近的百姓都是自给自足的平民,也没什么人进过楚京城,再加上知樱性子好,到地方不久就有不少姑娘夫人愿意和她交往,她也就由此安定了下来。
虽然银钱带的不少,但是知泽的冤情不能就这么被掩盖过去了。知樱曾经听知泽提到过,南越有着最为富裕的植物基地,甚至可以说,没有他们种不出来的植物。
于是,在这里住了半月之后,知樱踏上了去南越的路。
到了南越之后,在街上碰到了正在游玩的笙清,知樱说明缘由之后,笙清也就答应了她在南越长住,但是前提是她得有用。
出乎笙清意外的是,知樱与长相不符的对植物提香药用的令人天赋,赞叹之余给了她一个香师的身份,在南越都城授艺。
五年的时间,足够知樱准备好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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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樱只讲了这五年来的大概路线和事情经过,所受苦难一概不提。
可这坚韧的模样,着实让季妍心头一痛。
再次伸手握紧了知樱的手,感受着似乎有些不真实的真实。
“所以,你调查到了什么?”顾吟问道。
知樱道:“笙清也早就察觉到了笙歌身份的不对劲,最为明显的,就是瞳孔的颜色。”
季妍:“也就是说,笙歌的瞳孔,不是蓝色。”
“对,”知樱点点头,“是黑色。”
楚国人的瞳孔正是黑色。
“不过,笙歌平日里会常佩戴一种香,说准确一点是药,不过带有独特的清香,我已经找到了解决的办法。”
“那你为什么不在南越就把香给破了。”顾吟道。
“他用的,是蕊蓝香。”知樱一字一顿说道。
“蕊蓝香,取自石蕊,百合,薄荷,以及草木灰。其香味独特,长期佩戴在身,涂抹耳后,可改瞳色。”
众人一抬头,发现楚迟正穿着大红的锦衣迈着大步走进来。
“要破笙歌的蕊蓝香,那便需要珠红香,而要做这珠红香,有两物必不可少,传香机,以及珠兰。”
顾吟:“南越不是自称有天下所有的植物吗?难道没有珠兰?”
知樱撇了撇嘴,“顾老板可知橘生淮南则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南越是有珠兰,可是南越长出来的珠兰,确是无毒的。”
顾吟唱了那么多年曲儿,头一回被人在典故上面嘲笑了,翻了个白眼侧了身子转过头去。
“那阿樱回来的原因,便是为了传香机以及珠兰,楚迟身为一品香店主,自然是知道哪里有适合的珠兰了。”季妍微微有些吃味,知樱回来的原因竟不是为了自己,多年的教养还是将醋味压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