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袂放心不下:可是小弥你快走!宋弥大吼道。梁续已经没了,他要是再让展枝出意外,真是死了都没脸见兄弟。感受到了身边的人远去,宋弥左手握住自己右手手腕,努力克制着身体的颤抖。他深吸一口气,右手突然反握刀柄,随后捏住刀身,把刀尖对着自己的左边大臂狠狠就是一捅。剧烈的疼痛让他清静了那么几秒,分明是大冷的天,宋弥的鬓边额角却汗如雨下。他低着头,使劲眨了眨眼。漆黑的睫毛被汗水浸湿,黏成一片,宋弥咬着牙,一个用力将刀又拔了出来。太疼了,疼到站不住脚。宋弥呼出的气息都是颤着的,他仰着脸,仔细感受那份来自肩胛处的疼痛。脑海中的意识三番五次把他往绝望里逼,如果不中途打个岔,迟早被弄的自我了断。宋弥随手一刀下去,也不知道是伤了哪根血管,鲜血跟不要钱似的往外涌,瞬间浸透了他的上身棉衣。不过好在他清醒了那么几秒,五感失而复得,暂时可以从外界过去一点儿信息。不远处是顾浔炸开的雷电,蓝白色的光亮像是引爆了半边天空。爆裂声震耳欲聋,扑面而来的劲风夹杂着细碎的石子。林黎果然不是单人赴约,秦未能杀了梁续也不是他一人所为。宋弥撕下长刀上的棉布,扯开衣服用嘴叼着绑住自己的手臂止血。异能被加强的痛苦宋弥虽然没有体验过,但是顾浔和梁续这种身强体壮的小青年都有些扛不住,更别提那个看上去就不能打的老大叔了。他倒是要跟这个姓林的拼一拼,到底谁先撑不住。不就保持清醒吗?这太容易了。宋弥手指按在手臂伤口处,往下狠狠就是一压。唔他疼得弓起了身子,刚直起来的身子又弯了回去。宋弥牙齿打颤,咬肌用力过度,酸胀不堪。我要保持清醒,我要努力活着。等到世界恢复正常,我要带着顾浔回家去。异能根本没法消除,这个世界完了。林黎的话响在耳边,宋弥听得一个哆嗦。怎么不能消除?只要拿到实验的数据,就不信找到改变基因的办法,这个世界的文明还未彻底消失,只要努力一下,总可以导致人体产生异能的原因不是基因变异,林黎的声音就像是一根轻飘飘的羽毛,一字一句缓缓落在宋弥心头,是病毒。病毒已经在全球蔓延开了,这个世界没救了。耳鸣越来越尖锐,当初一刀捅紧张宋远修的触感又重新回到了宋弥指尖。眼前重影交叠,一切负面情绪越来越重。怪不得从最开始他们就慢b市一拍,异能的觉醒速度在不同的地区也是不同。怪不得林黎要针对时袂,想方设法消除掉了她的异能,因为只要简单的时间回溯就可以阻止这一切的发生。他们从一开始就努力错了方向。没救了,一切都完了。宋弥心如死灰,手指蜷缩抓住草根,像是发泄一般把头往地上撞。死吧,让我死吧,让我和这个世界一起,一起去死吧。哥哥秦未哭着爬到宋弥身边把他拉住,哥哥!宋弥猛地惊醒,身体里的痛苦像是退了潮的海水,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秦未停下了异能。秦未,宋弥拄着长刀,极其困难的撑起了身子。他的双唇苍白如灰色的石膏,沾满鲜血的双手扣住了秦未的肩头,哆嗦着重复道:强化我的异能。-远处,顾浔正和一群人纠缠。他的雷电破坏力惊人,跟天降正义似的,愣是把傍晚劈成了白昼。宋弥撑不了多长时间,他得尽快把林黎杀了。可是对方仗着人多,几人一队跟他玩车轮战,把林黎护在他们中间,像是故意拖着时间,一时半会儿还真解决不了。咳咳前一秒还濒死的林黎突然缓过来了气,顾浔还没来得及做出对策,突然觉得身体猛地一重,整个人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顾浔垂着头,手掌撑在地上,手臂暴起青筋。是宋弥的重力。顾浔知道宋弥的异能,心里顿时有了数。然而林黎那边的人明显被吓着了。他们比顾浔更为狼狈,大多数的人身体紧紧贴着地面,嘴唇变得异常沉重,就连说话都缓慢了许多。怎么回事有人开始手脚并用往外爬去,他们尝试着使用异能,可是无论什么东西,都紧紧贴在地上,根本无法挪动分毫。轰最左边摇摇欲坠的房屋轰然倒塌,紧接着,人群之中最左边的人突然惨叫起来。噗的一声轻响,那人的惨叫声终结于七窍流血。宋弥顾浔吃力的抬起头,看见宋弥正拖着长刀,一步一步向他们走来。又一道惨叫声起,连带着更多惊恐的哀嚎,巨大的压强作用下,又一个人痛苦地死去。宋弥走到最左边的那个尸体旁,提刀刺入他的心脏。他的动作干脆,没有什么表情,像是在任务性的补刀,确认对方已经死透了。顾浔手臂发力,硬是撑起了自己的上身,他艰难地抬起膝盖,然后是另一个。宋弥顾浔每走一步都艰难无比,留活口。没用的,宋弥看着紧贴着地面的身体,淡淡道,顾浔,没用了,异能不是基因变异,他是病毒。顾浔愣在原地。宋弥的刀尖抵上林黎的喉管:现在已经传染开了,没办法救了。林黎仰躺在地上,放声大笑。他实验失败,就想拉着全世界陪葬。宋弥看着林黎,不知为何,突然收起长刀,缓缓把刀刃转向自己,世界都死了,我也会死的。宋弥!顾浔一把抓住宋弥的手腕,清醒点!林黎的意识还在宋弥体内,顾浔被重力拉扯,根本拦不住宋弥自/尽。短短几秒内,顾浔立刻做出选择,他瞬间放开宋弥,转身猛地扑向林黎。蓝色电光骤起,随着手臂直劈林黎头颅。随着一声电流击破头骨的闷响,顾浔只觉得自己胸口一凉。重力猛地被卸除,顾浔低头去看,发现自己胸前的刀尖还在滴血。宋弥松开刀柄,后退一步,整个人跌坐在地上。他浑身几乎没了力气,却努力睁开眼睛去看眼前的景象。顾浔半跪在地上,被长刀捅了个对穿。顾浔?别睡,顾浔每说一句,嘴里就会涌出大量的鲜血,先杀了他们。-事实证明人的潜力是无穷的。上一秒宋弥还觉得自己瞬间就会睡着,下一秒他就抱着顾浔,一路飞奔到不远处的树丛里。
展枝!展枝呢!时袂听见叫喊,连忙带着展枝和秦未从藏身的地方出来。宋弥不敢把刀从顾浔身体中□□,只好半跪着托着胸口。他满手的鲜血,身体剧烈地发着抖。快点,快点救人!宋弥嘴唇直哆嗦,连带着说话声都模糊不清。时袂第一个反应过来,连忙拉着展枝跑过去扶住顾浔。可是展枝却像是看到了什么令人害怕的东西,尖叫一声后抱着头蹲下,整个人呜呜直哭。我知道你没疯宋弥语无伦次,跪着爬向展枝,求你,救救他。啊展枝尖叫着去躲宋弥,宋弥追过去,强硬地掰过展枝肩膀,我不知道你要干什么,但是现在人命最重要,命重要。小弥,时袂略带哭腔的声音传来,顾浔要不行了!宋弥看着展枝,温热的泪一滴一滴往下掉,他咽下喉间的哽咽,最后一次恳求道:救他。展枝也看着宋弥,小姑娘的眼里全是惊吓和恐惧。宋弥顿了两秒,一把松开展枝,踉跄着回到了顾浔身边。回家去顾浔半阖着眼,用气音道,回家吧。宋弥握住他的手,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顾浔,我顾浔手指微微用力,似乎是想最后拉一拉他爱的少年。可是他实在是没有力气,就算是攥紧手指都做不到。回家-顾浔死了。宋弥没办法接受这个事实。就在一个多小时前,他的意识被林黎占领,手上的刀往哪捅,压根不是他能控制得住的。是他杀了顾浔。血流了一地,渗进泥土里。夜风吹过,带着浓重的腥味。时袂不知道从哪找来的药膏,心疼地给宋弥涂在伤口处。宋弥就这么一动不动地抱着顾浔,低头看着他逐苍白的脸。妈,我想回家。宋弥把顾浔往怀里抱了抱,我想吃你做的饭,想吃红烧排骨。好,时袂抹了抹眼泪,抬手替宋弥理好他的衣服,我们这就回家去。回家?秦未虽然疲惫,但也强撑着没有睡着。他拉着时袂的衣角,脸上竟然挂着笑,我们要回家了吗?嗯,回家。时袂摸摸秦未的脑袋,和哥哥一起回去。宋弥低头,把脸贴上顾浔冰凉的前额。哪怕世界在明天就会毁灭,他现在也只想带顾浔回去。拯救世界太累,他不想当英雄。太好了,秦未开心地去捡宋弥扔在地上的长刀,我们什么时候回家?有人从背后拍了拍他,秦未转身,看见展枝红着眼眶向他伸出了手。秦未当下被即将回家的喜悦冲昏了头脑,展枝这么一要,他就把长刀递了过去。有点重,秦未贴心的叮嘱道,姐姐你拿好。展枝点了点头,一手握着刀柄,一手托着刀背。秦未看她站在原地盯着刀刃上的鲜血发呆,于是便走开去收拾别的东西。他太高兴了,高兴到连困意和疲倦都可以消除,因为他马上就可以回家了。唔一声闷哼在秦未身后响起,他转身去看,发现刚才还在展枝手上的那把长刀,捅进了时袂的腹部。啊秦未手上的物件摔落在地上,他猛地睁大了眼睛,尖叫出声。宋弥抬起头,还没从上一刀回过神来的他,再次愣住了。展枝?宋弥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的姑娘,你在干什么?-宋弥保护到现在的姑娘,一刀捅了他妈。这换谁都有点受刺激。不过刚才宋弥已经被刺激过了一下,现在再来一下的时候,反而冷静了下来。他把顾浔放在地上,几步走上去掐住展枝的脖子:你在干什么?小弥,不要时袂痛苦地蹲在地上,抬手抓住了宋弥的裤脚。宋弥虽然掐着脖子,但是手上压根没使什么劲。他到现在还是不信,他不信展枝会真的想要杀了时袂。强化我的异能,展枝喘着粗气,看向秦未,不然她就死了。秦未扶住时袂,整个人剧烈地颤抖着。宋弥仿佛明白过来了什么,她看着展枝,缓缓松开了掐在她脖子上的手。展枝果然不会杀了时袂,她只是想要利用秦未强化异能。而恢复这个异能,强化之后说不定可以起死回生。快强化,宋弥拉过秦未,像是在茫茫大海中抓住了一根浮木,快强化她的异能。秦未死死地盯着展枝,眸子里藏不住的仇恨。你最好不要打什么歪主意,展枝极力克制住内心的恐惧,和他对视,不然我不保证阿姨会出什么事。小未时袂抬手,抓住秦未的手臂,救救妈妈。宋弥蹲下身,让时袂靠在自己的身上,他看着时袂腹部流下来的鲜血,忍不住大吼道:快点啊!秦未被吼的眼泪直掉,站在原地发动了异能。能起死回生吗?宋弥颤着声音,小声问道。展枝走到宋弥身边,突然跪在了时袂的面前:阿姨,对不起。时袂抬起头,轻轻摇了摇。我可以让整个世界恢复,展枝闭上眼睛,把手交叠在自己的胸口,让这个世界恢复到一天前的样子。宋弥惊讶地睁大了眼睛,他看见展枝红了眼眶,轻声说道:请救救梁续。-宋弥突然想到,在很久以前,他曾经亲眼目睹自己碎成一堆刀片的被展枝瞬间恢复成刀刃。当时他觉得跟变魔术似的非常神奇,但是也没有细想太多。可是现在,这个瞬间恢复用在了自己身上,才明白过来展枝的恢复,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一种时间回溯。一阵短暂的空白之后,强烈的阳光照的宋弥睁不开眼。肩膀的伤口和身体的疲惫骤然消失,宋弥睁开眼睛环视四周,发现自己正在自己的家里。宋弥!熟悉的声音隔了几面墙壁从不远处传来,宋弥立刻转身,循着那个声音在客厅里看见了完好无损的顾浔。顾浔?宋弥眼眶一热,几步上前把人紧紧抱在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