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你师哥去。”蒋白把他拎出队伍。
“你来我后边排队,别站他前面。”徐骏一个劲打哈欠,“他可是给付雨买豆浆,不舍得饿着自己女朋友。”
伏城什么都没说,只往身后一站。徐骏突然惊醒,背后有杀气。
“付雨是谁啊?”伏城声音低落。
隔着一个人,蒋白突然烦了。
“他女朋友。”徐骏介绍,“和他一起转学过来的,在1班,特漂亮一姑娘。”
“哦。”伏城只应了一个字就没声了。徐骏继续半梦半醒,跟着蒋白往前挪步。
一只手越过他,狠狠砸了蒋白一拳。
不会吧?炮仗炸油田,这集我真看过。徐骏站两人中间一动不动,自己这个班长很有可能英勇就义。
蒋白一厘米一厘米地转过来。“干什么?”
“看见没有?”伏城捋袖口,亮出疤上纹身,“这他妈是我男朋友。”炫耀完扭头回学校,早饭不吃了。
一边走一边委屈地骂脏话,蒋白你个几把人,真多余在身上纹了个JB。
整整一上午,5节课加课间操和升旗仪式,伏城都没偏头看一眼师哥,相当有骨气。同桌徐骏睡满3节课才醒,刚装模作样拿起笔,下课铃响了。
“这么快就吃午饭了?”徐骏不可思议,“晚上笔记借我抄抄,虽然听不懂,但做做样子也要抄上。”
“没有,你他妈自己编吧。”伏城把圆珠笔塞回塑料袋,跑了。
“嘿,你个炮仗。”徐骏朝第六组走,推了推正睡觉的油田,“中午一起吃饭吗?2班的说去吃凉面。”
蒋白睁开眼,把薄荷草拉近了些。“不去,你去吧。”
几把人,伏城气哼哼跑出教室,去上厕所,气得差点尿鞋上。
昨天为了返校见师哥还专门洗了两颗小核桃,下次脏着来学校。
等他回到3班教室,班里已经没几个人了,学习不行,吃饭这帮人都是第一名。
第六组最后一个还趴着睡觉。伏城故意不叫他,睡死你,没有你老子照样办学生证,照样办饭卡。老子能得很。
结果弯腰一掏塑料袋,钱没了
不是吧?伏城攥了一把,只有笔和书本,两张100块和一张50块没了。
没了,自己周日吐火的辛苦钱没了。被人偷走了。
伏城一下瘫回座位,细想这事是谁干的。可怎么想得出来?就带了这些钱,今天才周一,这周难道要吃土了?
蒋白睡着,周边格外安静,像什么人都没有。吸气就能闻到薄荷叶的味道。
右边多出一条长长的拖拽声,有人拉开了课椅。随即自己的肩被人晃了晃,右肘又被推了推。
他不耐烦地睁了眼,人在,梨涡没出现。“找踹啊?”
“师哥,我钱丢了,全都丢了。”伏城猫着腰,像飞机耳,下巴鬼鬼祟祟搁在课桌上,“我带钱了,准备充饭卡,刚才尿尿回来,钱就被人拿走了。不知道哪个傻逼干的。教室里的监控能查吗?”
蒋白看了看摄像头。“查不了,假的。还有,不是你师哥,不认识你。”
伏城在旁边趴了一会儿,脸贴桌面扣扣索索地说:“那你这周能带我一起吃饭吗?下周还你钱。”
“小废物,钱都能丢。”蒋白站起来,掸掸裤子,“我就管你这一回,以后让你又大又猛,深得你直蹬脚,起步1小时的师哥管你。”
第13章 蹭饭票
太好了,又能和师哥一起吃饭了,伏城跃着台阶往下蹦,心情一好,眼前这一学校的正山校服跟着顺眼不少。
不过是哪个狗人把自己的钱偷了啊?破学校安装假监控,正山就是不如重德,垃圾。
“师哥我们吃什么去?”伏城问,“我真的带钱了,尿尿之前还在桌斗里呢,回来一看就……”
回头一看,身后没人。人呢?
“师哥?师哥你人呢?”伏城只好上楼,把跳过的台阶重新爬一遍。
蒋白在3层等着,等小圆寸从楼梯下出现,站自己旁边。
“师哥你怎么不走啊?”伏城和他平行。
“谁告诉你,下台阶可以往下飞的?”蒋白迈出一步。伏城云里雾里地跟着,继续唠叨:“回来一看,桌斗里就只剩塑料袋,肯定有人偷走了。我书包还没找着……”
又比师哥多迈两节台阶,人又停下了。伏城逆向往回迈,跟师哥身后一路走:“不想背正山的书包。重德比正山厉害多了,光是建校时间就比正山早两个多月,教学楼4层,不过演武场倒是差不多大。”
这时正是吃午饭的时间,蒋白像随身带着一只小蚊子,无时无刻存在又吵得无敌大声。他看向食堂,人多,李丛金丞可能会在,掉头出了学校。
“师哥我们不吃饭啊?”伏城拉链敞开,钥匙晃得丁铃当啷响,“我饿了。”
“饿了找你师哥去啊。”蒋白看着他的钥匙串。
“我师哥……我的钱不知道被哪个傻逼偷了,不然我有钱吃饭。就算找师哥,他也肯定管我。”伏城不计前嫌跟着,狮头总习惯走狮尾前头,走几米就超一次。
超过之后,蒋白就停下来,再继续走又超过,他再停。来来回回十几次伏城只好跟在后面,差半步距离。
蒋白一回头,瞧见他老实巴交跟着,很像周五那天跳上床睡觉的大王。难得安静。
还是那家泡馍店,老板认识这两张脸:“小帅哥又来了?这回吃点什么?”
蒋白挑上次的座位,意外得有答案。“牛肉,不要香菜。”这感觉相当奇怪,对并不熟悉的身体第一次有了掌控感。
伏城坐师哥左边,结果师哥又把湿纸巾挪右边去了,他再换座位,笑出小梨涡等开饭。吃饭了吃饭了。
“还要别的吗?”老板问旁边。
“不要,馍多加就行,我们没什么钱。”伏城不挑食,反正和师哥在一起吃什么都行。
蒋白眉头一皱,辛辛苦苦吐火球只赚250块,确实没什么钱。
“正山附近的餐厅倒是比重德多,重德东门有炸鸡店和串店,羊肉串我一次吃20串。”伏城好奇张望四周。
餐厅墙壁安装了镜子,显得店面干净又大,蒋白看着镜里的人。“你不是不吃羊肉么?”
“羊肉串可以吃,师哥以前偷偷翻墙出去给我买回来。师哥说了,他给的肉不是肉,能吃。我还有两个师弟,一个叫邱离,一个叫青让,师哥说一碗水要端平,给我带20串,给他们一人带1串。”伏城敲着磁盘等饭,“这3年他们都长高了,邱离1米75正合适,青让比我还高呢。师哥还给我买松松……”
“再贫没饭吃。”蒋白转过脸。
“吃饭,吃饭重要。”伏城不贫了,师哥摔了脑袋摔出毛病,喜怒无常,自己就不惹他。可是自己再敲他一下,会不会敲好啊?
“来咯,两大碗牛肉浓汤,不加香菜。”老板端上碗,特别又加了一碟,“这全是馍,半大小子能吃,长身体。小帅哥今年多大?”
伏城抓了个馍,笑着说:“明年再过生日就18了,生日1月份,是……”
“你吃不吃?”蒋白掰开筷子。
“吃,吃饭重要。”伏城端正坐姿,馍掰开,放进汤里,“师哥,我碗里好多牛肉你吃不吃?我从小吃素,偶尔尝一回荤腥,而且吃多了容易恶心。”
蒋白的筷子突然停在碗里。
“真的,14岁过生日,师哥带我去吃烤肉,我闻着肉香没刹住,结果吐了一个晚上。后来我就不敢吃那么多了。”伏城把大块牛肉挑出来,“你吃,我筷子没动过,干净的。吃完下午我们切磋。”
“你也不能吃烤肉?”蒋白问。
“啊,是啊。”伏城端碗喝汤。
蒋白碗里无缘无故多了半碗牛肉,犹豫着动了筷子,夹了第一口。
伏城吃饭很慢,13岁要长身体了老爸只给半饱,所以每一口都很珍惜,嚼够了才咽。可伏城从没怪过家里,因为知道老爸、爷爷也是这样长大的。要当班头,要舞狮头,可以为伏家班牺牲几厘米的身高,不可惜。
那时候老爸总是唠叨,说明明给半饱怎么压不住自己蹿个头,伏城不敢说,师哥家里条件一般,可攒下零花钱全给自己买了吃的。
现在他还是习惯慢慢嚼,吃到八分饱放筷子。一瞧旁边,师哥碗里还飘着一块牛肉。
蒋白盯着这块肉,筷子粘在手里怎么都张不开。冥冥中有股力量拉住他,让他吃什么都剩一口。
刚准备撂筷子,右边一双竹筷小偷小摸伸过来,往他的汤碗里扎。顺着那条胳膊往上看,伏城正咬着下嘴唇,捞自己碗里最后一块肉。
大王用前爪扒拉自己盘子里的东西。可大王扒拉出去从来不吃,只会继续蹲在自己腿上,抬起黑爪舔来舔去。
所以蒋白认定这只花狸猫是故意的,它可能和自己有仇。
捡的这一只,乖一点。
“师哥,这块肉给我吃吧,我还差一口,差一口就饱了。”伏城往外捞。蒋白一个恍神的功夫,肉从自己碗里到了伏城嘴里,嚼得还挺香。
“你今天想吃肉?”蒋白第一次见到自己的碗吃空,光盘行动。
“偶尔也吃,主要是我馋,但就馋一口。”伏城正正板板地放下碗,擦过嘴的纸巾叠成方形,压在碗下。
伏家班教出来的规矩,可以说脏话,但出来要懂礼数。这样才算吃完一顿饭。
老板过来结账,两个碗吃得光亮,筷子纸巾还码得齐齐整整。“小伙子真不错嘿,下次来给你打折!”
伏城扭脸笑:“谢谢老板,真好吃。”
镜子里的小梨涡冲别人了,蒋白把他的脸扳过来。
“下次多给你加馍加肉!今天吃饱了没?”老板收着碗问。
“饱了饱了,谢谢您。”伏城刚要扭脸,脖子猛缩,又像被拎起来了。
“你老和别人笑什么?”蒋白一手交钱一手拎人,颈上骨头很硬但这块皮格外好搓,越捻越软。
刚喝完发汗的牛肉汤,皮肤微湿,蒋白掐着揉着,脑袋里钻进一个奇怪的念头,好像自己把大王给拎起来了。
伏城被揪就不敢动,以前自己和谁都笑,师哥从来不管,真是摔坏脑子了。被揪着后脖子出了泡馍店,伏城才嘀咕:“我和别人笑又怎么了,大街又不是你开的……”
“你这周还想不想吃饭了?”蒋白手指一紧,放开后颈皮,把他脖子上的裤带打一个蝴蝶结。
“吃,饭得吃。不让笑就不笑。”伏城再一次觉出师哥变了,以前是什么都随着自己的三好学生,现在是几把人。
“学武术的人禁止在外嬉皮笑脸,这是正山校训。”蒋白说,把藏着梨涡的嘴角看了又看。
这时候回去还早,伏城学乖跟在后面走,悄悄拿了一支烟出来。谁知刚点上,蒋白拧着眉问:“你抽烟?”
“抽啊。”伏城把烟弹了弹,“不过我没什么瘾,偶尔尝一口。”他以为师哥还要问什么,没想是朝他伸了一只手。
“给我一根。”蒋白说。
伏城有点懵。“你……也抽?”
“没烟了是么?”蒋白问。
“有倒是有,就是……”伏城把烟磕出来,点上递过去,“你怎么会抽烟呢?”
“我看着像不会抽的么?”蒋白接过烟,径直往前走了。伏城缓了缓,追上去,第一次见师哥抽烟,心理震撼和师哥第一次见着自己抽烟差不多。
自己摸烟比较早,14岁,叛逆期突然来临,认定抽过烟就是大人。但那时候不懂,抽一口太难受就扔掉了,倒是给师哥吓一跳,认真严肃地讲了半小时尼古丁的危害。
师哥在四人里最稳重,性格好又肯吃苦,经常是老爸带着他练功,自己带着两个师弟在院里瞎胡闹。
抽烟第二天,老爸从狮馆扫出半根香烟,四个徒弟一字排开问这烟是谁的。邱离和青让自然不知道,伏城当时怕挨打,没敢认,师哥背着手往前一步,说他抽的。
戒条50下,全抽在师哥背上,一条条红。吓得伏城后来再没敢动烟,直到今年才想起来。
烟在路上抽完,蒋白抬脚进了超市。宿舍不让存零食,定期检查,但总有能藏东西的地方,有时在床褥底下。
他拿了一盒烟,看伏城站在货架前走不动了。“看什么呢?”
“想吃零食。”伏城指着饼干,“松松饼干,师哥以前就给我买这个,我想吃。”
“不买,没钱。”蒋白回身要走,身后没人跟上。他转身一看,那人还在原地。
10分钟后伏城抱着两大口袋零食满载而归,走到冷藏柜前又走不动了。
“老板,您店里有咸水冰棍吗?”伏城吞口水。
蒋白在收银台前付账,听到冰棍两个字。
“咸水冰棍?”超市老板摇摇头,“没听过那个。没有。”
“怎么会没有呢,您是不是店不够大,不敢上货啊?”伏城一句话直戳老板心窝,“特别普通的一种冰棍,便宜着呢。”
超市老板直扎心,当然知道他找的是什么,就是因为利润太低才不进货。买咸水冰棍的人很少,哪有雪糕卖得快。“没有没有,不买少跟我嚷嚷。”
“找什么?”蒋白问,纯是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