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来自己前段时间确实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顾青丘有一瞬间愣住了。
但是她很快反应过来，淡淡道了一句：“聊胜于无。”
小锦鲤嘟了嘟嘴，终究是不敢再说什么，只老老实实地配合了她的要求。
如此，又过了五分钟，顾青丘确认了小鱼身体的问题不大，这才淡淡提醒了一句：“好了，起来吧。”
小锦鲤这时候已经困倦了，毕竟呆在顾青丘的怀里，她也只能发发呆，时间一久，犯困是免不了的。
于是她嘟囔道：“起不来了。”
“嗯？”顾青丘转头看了她一眼。
玲珑能感觉到她略带些温度的目光。
她不太自在地扭了扭，却故意不去回应顾青丘的疑惑，只闭上眼一股脑道：“就起不来嘛……你送我回去睡觉！”
顾青丘这下听清了。
小锦鲤一般在她面前会有些畏手畏脚，像这样光明正大耍赖还是第一次见。
但她也不感觉被冒犯，只点点头，随后将怀中人抱起，送回了房间中。
——
很快，选秀节目第一期在网上轰轰烈烈地播出，而第二期的录制也到来了。
第二期的录制需要整整三个白天的时间，是需要所有选手学会选秀主题曲的唱跳。
头两天只是给选手的练习时间，评委们并没有出现，只有主持人带着两位特聘的导师来给选手们讲解。
歌曲部分，玲珑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一般难度的歌曲，她听个一两遍就能完全不跑调地演绎出来了。所以当其他选手都在纠结是先学学歌曲找找节奏，还是先把舞蹈过一遍时，只有她一个人，看著录屏中的舞蹈动作发起了呆。
古今瑶凑到她身边：“玲珑，怎么样？”
“好难啊……”小锦鲤看了自家好友一眼，“这些动作……我光是看着就觉得眼花了……”
“啊？你说舞蹈吗？”小兔子挠了挠头，“不难啊……都没有什么高难度的动作，每个人都能跳的，一点都不难。”
说着说着，她叹了口气：“倒是这个主题曲……我听了四五遍都没找到调呢……”
两只各有难处的小妖互相对视了一眼，默契地叹了一口气。
好在就当她们蒙圈的时候，童若及时赶了过来，帮她们安排了练习计划。
第三天，便到了正式的考核期，要以此来决定整个百人舞蹈的站位和主C。
古今瑶被童若抓去了化妆间，玲珑便一个人在舞蹈室巨大的落地镜面前，一边一边重温着这两天刚上手的舞蹈。
距离录制的时间还有半小时时，其余人都离开了舞蹈室。
就在玲珑也准备走的时候，嵇曼桃走了进来。
嵇曼桃，这次的四个评委之一，一位实力与颜值并存的女演员。
“评委老师好！”玲珑主动打了个招呼。
嵇曼桃就靠在舞蹈室门口，并不进来，但也不离开。
她嘴角挂着笑，眼中却没什么温度。
被阻碍了去路的玲珑与她对视一阵，终于反应过来什么，蹙眉后退了一步。
嵇曼桃这才终于开口。
“你怕什么？”
“老师……我要出去。”玲珑道。
“你的胆子可真大。”嵇曼桃答非所问，“像你这样的小妖，为何不好好专心修炼，总要搞些旁门左道的玩意？”
玲珑抿了抿唇。
她隐约猜测嵇曼桃这番话，与顾青丘有些关系，但是暂时还猜不透这其中的因由。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玲珑故意提高了音量。
此处虽然是舞蹈室，但隔壁不远就是其他功能区，在加上要采集选手们练习的画面，来来往往的摄影师不算少。
以往，如果玲珑用这个音量，至少能引来一两个人的关注。
但这一次，门外一片死寂，没有对她的话语给出任何回应。
“呵。”嵇曼桃讥笑一声。
她不再堵在门口，反而直接往玲珑这边走过来。
“你以为顾青丘现在愿意把你留在身边，就是真的看得上你吗？”她幽幽询问。
待到来到玲珑身边，她直接抓上了玲珑的肩膀。
面对另一只妖怪不留余地的阵势，刚化形没多久的小锦鲤是有些害怕的。
可偏偏在这种震慑之下，她动弹不得，丝毫没办法躲开嵇曼桃抓来的手。
就在她心脏剧烈跳动起来，危险系统疯狂报警的时候，反而是嵇曼桃面色一白，直接后退了一步。
这也顺势让两人的肢体接触断开来。
玲珑大口大口喘着气，而嵇曼桃却面色惨白地看着自己的手。
两人对峙了片刻，终究是嵇曼桃又先恢复过来。
她把目光从玲珑的面上下移，定定地看着玲珑手腕上，那串看不出名堂的手链。
但片刻后，她闭了闭眼，呼出一口气。
大概是觉得原计划行不通，她换了一种语气。
“你以为你能长久留在她身边吗？”嵇曼桃冷哼一声。
小锦鲤很想说一句你误会了。
她是被迫困在了顾青丘身边，不是自己主动想要留下。
可话刚到嘴边，她内心突然一震。
她脑海中有一个陌生的声音问了一句：“如果现在有机会，你愿意永远离开顾青丘吗？”
答案显而易见，逃离顾青丘的束缚是她化形以来最大的渴望，也正是她和古今瑶、童若一直在努力的事情。
可是玲珑发现自己回答不出来。
她想逃离顾青丘吗？
她想永远不再见到大妖吗？
如果有机会，她会义无反顾地离开吗？
她回答不出来。
这就是这段时间以来，小锦鲤一直在逃避的问题。
“一个人闷了，找点乐子是很正常的，不是吗？”嵇曼桃见玲珑沉默着，于是自顾自又开了口，“比如一只锦鲤妖，一只没有反抗能力的废物。”
玲珑不自觉地咬住了自己的唇。
“但是猎物最悲哀的是，竟然自以为自己重要，无法取代。”她勾了勾唇。
很快，玲珑的面色也惨白起来。
嵇曼桃进来这一段时间，她直到这个时候，才感觉真正的害怕。
嵇曼桃见她如此反应，也知道自己的话起了效果。
于是她上前两步，又凑到玲珑耳边道：“所以啊，永远记得摆正自己的位置，你以为自己是什么东西？”
“这……与你又有什么关系呢？”玲珑终于开了口。
她抿着唇，状态看起来并不好，但出口的话却是坚定。
“我，她，我们之间……”她一字一顿道：“与你，又有什么关系？”
嵇曼桃眼神又冰冷下来。
她定定看着玲珑。
半晌后，她重又笑开。
“没想到闲来无事发发善心，也要引起你的误会。
“对，与我确实没有干系。只不过作为你的‘前辈’，我觉得很有义务提醒你一点什么而已。”
她摸了摸自己的下巴。
想了想，她又补充道：“她的势力超乎你的想象，能耐也不是你能预测的。
“趁着还留在她身边的这段时间，好好讨好她吧。
“这样，等你离开的时候，便可以借此，朝她索要更多的东西了。”
说完这一句，她不再多言，最后留给玲珑一个暧昧不清的眼神之后，便转身直接离开。
随着嵇曼桃离去，小小的舞蹈室似乎终于重新与外界有勾连，各种细细碎碎的声音传入了玲珑耳郭。
但小锦鲤已经无暇去思考这些了。
嵇曼桃说的话非常模棱两可，但玲珑却敏锐地发现了其中一个信息。
“前辈”。
也就是说，在此之前，至少还有一个人，至少还有一个嵇曼桃，曾这样留在过顾青丘身边。
她们是怎么相处的呢？
她们是不是也每晚都会相拥，然后在顾青丘的大床上入梦？
顾青丘对她是什么模样？会不会更温柔一些？还是会严厉地教导她如何演戏与做事？否则为什么嵇曼桃身上，隐隐有顾青丘的影子？
嵇曼桃后来，又是怎么……逃离顾青丘身边的呢？
这些问题几乎是在一瞬间直接涌上了小锦鲤的心头，激得玲珑失去了思考能力。
等到离录制只剩下十分钟，遍寻不到人的古今瑶和童若找到舞蹈室时，才发现她蜷缩成一团，坐在舞蹈室的地板上发着呆。
“玲珑？！”古今瑶喊了一声。
她快步跑到好友身边，看着小锦鲤发红的眼角。
“玲珑，你……你怎么了？怎么哭了？”
玲珑抬头看她，并不说话。
古今瑶担心地摸了摸她的额头和肩膀。
她猜测道：“是……是因为要考核了，所以你很紧张吗？别怕别怕！”
她轻轻环住玲珑：“你那么厉害，一切都会很顺利很顺利，不要怕。”
倒是童若发现了不同寻常之处，上前来担忧地问道：“怎么了？”
玲珑回过神来，愣愣摇了摇头。
她挣脱古今瑶的怀抱，自己站了起来：“我，我没事。”
童若皱着眉：“嵇曼桃刚刚来过这里。”
“这不重要。”玲珑笑了笑，回应道。
“不重要？”童若微皱着眉。
“童若姐，你有没有其他认识的，厉害的妖族前辈？”玲珑询问。
童若愣了一瞬，点了点头道：“嗯……你想做什么？与顾青丘有关？”
见玲珑点头，童若抿抿唇，道：“如果你想的是靠她们对付顾青丘……恐怕有些困难，我之前其实已经联系过她们，但是……”
“不是。”玲珑打断了她的话。
她抬起自己的手腕：“最近，我总觉得这串手腕有些不对劲。
“你能不能找人帮我看看，它究竟是什么东西。”
第26章
十分钟后, 录制开始。
玲珑低着头，跟在古今瑶后头进了场。刚在自己的座位上坐下，古今瑶便小声地对她说了句：“玲珑……那个嵇评委……一直在看着你耶……”
小锦鲤闻言抬头, 却见到嵇曼桃正在跟旁边的钟荏苒谈笑风生，看起来没有半分异常。
她模糊地“嗯”了声, 算是对古今瑶的回应，便再没有多说。
接下来的录制进行得很顺利。
玲珑的状态不太好, 虽然在歌唱方面发挥了自己的优势，惊艳了所有人, 但是在舞蹈上，表现却只有中下。
两相平衡之下，她并没有拿到团曲的C位。
但是C位被她一直敬重的童若夺得，玲珑和古今瑶两只小妖怪都很开心。
夜里, 回到别墅后，玲珑显得有些忧郁。
白天里, 和嵇曼桃的对峙还是对她多多少少有一些影响。
她心中五味杂陈, 有时候觉得如果嵇曼桃曾经也被顾青丘抓住过, 那自己肯定也逃脱有望。
但更多的时候, 她在想顾青丘。
关于顾青丘的部分, 她实在理不清楚。
不过，小锦鲤能感觉到, 经过了这么多事情, 她离戳破那层膜，仅差了一步之遥。
所以, 当顾青丘诧异地看着她，问出“怎么了”的时候，玲珑直言道：“我碰上嵇曼桃了。”
顾青丘想了想, 不咸不淡地回应了一声：“嗯。”
她的态度实在太淡漠，玲珑本该高兴她对嵇曼桃没有太多的情绪，但此时，她的心却更加堵成一团。
她不由得想到，或许未来的某一天中，坐在顾青丘对面的小妖换成了另一个。
小妖跟顾青丘道：“我被玲珑欺负了。”
那个时候，顾青丘的神态和语气可能也像今天一样。
她需要想一想，在记忆中搜寻一番，然后才将“玲珑”两个字和曾经一个身影联系起来。
因为“玲珑”两个字对她而言，没有什么特别的意义，顶多就能换来一个口也不需要开的“嗯”音。
微不足道。
见玲珑长久没有开口，顾青丘又问了句：“碰上了，然后呢？”
玲珑憋了一天的话，在这个时刻，全然泄了力气。
她感觉连手中的匙子都提不起来了，只淡淡道：“……没什么。”
顾青丘轻蹙着眉，但随即却像想起什么似的。
她斟酌了一番，随后道：“她是不是跟你说了一些奇怪的话？”
不等玲珑回答，她便将一块切好的上好和牛送进口中，优雅地咽下：“你不需要理会她。
“她惯爱这样，别放在心上便好了。”
“惯爱”这个词太刺耳了，玲珑滞闷的胸腔中激起一团火，她整个人又有了些力气。
“你认识她？”她询问道：“你也……抓过她？”
顾青丘一愣。
她放下了手中的刀叉，道：“你打听这个做什么？她在那个节目里面当评委，为难你了吗？”
“没有！”玲珑咬着牙。
她其实恨嵇曼桃不为难她。
如果嵇曼桃也跟一开始的秦升一样，故意给她使绊子，故意给她低分，那她就可以光明正大地向顾青丘抨击。
可是嵇曼桃没有。
她举止非常得宜，即使将她困在舞蹈室的那几分钟，也没有过多地为难她。
想到这里，她也失了吃饭的兴致，闷闷道了一声“饱了”，便直接跑上了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