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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蓬莱妄想》TXT全集下载_36(1 / 2)

“会。”

“那个时候,你怎么不抵抗?心没了很好玩吗?不会痛吗?”席墨瞪着他,好似被捅了心窝子的是自己。

“无用之为。不好玩。会痛。”

“这样么。”席墨蓦然笑了一声,“不管你信不信,其实那时我是没想杀你的。”

江潭不说话。

“你可千万不能因为这件事怨恨我。”席墨眼珠子都有点红了。

江潭还是不说话。

“你不说话,可是不信。”

“我信。”江潭淡淡道,“我不恨你。所以可以放我下来吗?”

席墨一怔,“你哄人的态度能再真诚一些吗?”

“师父,太假啦。”他盯着江潭,咧出一丝微笑,“我知道你肯定恨我,恨得不得了。”

江潭看他一眼,并不出声。

“看,我就说恨的。”席墨摸一摸他的下颌,攥在掌心缓缓收紧了。

江潭只觉骨头要被捏碎,却是动弹不得了。

“师父,你不要再骗我了。”席墨含笑看着他,“我会恨你的。”

江潭说,“我没有骗过你。”

席墨点点头,“今天,我不想再听师父说话了。”

他却果是利落,一转身,拔腿走了个干净。

没了席墨在旁捣腾,江潭自解了体内的药,不一会儿就恢复了几成力气。只这胳臂上的束缚结实得很,他挣了挣,脱不开。

虽然他体内混有人血,但并没有传到灵窍。按仙派的话来说,就是无品根骨。在蓬莱待了这么些年,纸上谈兵的功夫越来越强,可遇上这种普普通通能用灵火烧断的玩意儿,他是一点办法也没有的。

江潭想,必须要走。否则封印闭合就没有询问灵源的机会了。

但是这道理又不能同席墨说。

席墨巴不得妖族的灵脉干枯。巴不得自己再不能行术。

江潭想,席墨会不会一直将他吊在这里?

打从他醒来,至今也再未想起往袖子里搁刀。这时候就有点怀念形影刀了。

但望着头顶缠得密不透风的双手,想,有刀也够不到。

正琢磨着别的法子,席墨又回来了。

“哎哟,师父还挺乖,居然没有趁着我不在乱动啊。”

江潭还记得他方才去时之言,并不搭话。

席墨却像是失忆了,“师父又不兴理我了。这么傲慢,可不是阶下囚该有的态度。”

江潭觉得心累,索性闭了眼不开口。

“谁准你睡了?”席墨伸出手去,毫不客气地抵上他的前额,“是不是待得太舒服了,忘了自己还是个囚犯?”

江潭被他一下下戳着眉心,侧过脸去,仍不作理会。

他现在确定,席墨确实离疯不远了。

“不说话?那就怪不得我罚你了。”

说着就从怀里取出一只红艳艳的蜡烛,以灵火点燃,在他面前晃荡。

“从前你们祁连山驯养奴隶,不听话的就用蜡油烫一烫。”席墨认真道,“宗主既然知晓此道,也活该受此一遭,尝尝别人吃过的苦头。”

他好像犹豫了一下。

“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说不说话?”

“席墨。”江潭就道,“玩够了吧。”

席墨却忽然很开心似的,一个颤手就将蜡油滴在他眼角。

江潭倏而闭眼。只觉眼角火辣辣的,又痒又烫。

“怎么可能玩够。”席墨虎牙森然,“玩不够的……不,不如说,还没开始玩呢。”

烛火晕开一点药香,那坠泪的朱油亦生出几丝冷冽的味道。

“从前我就觉得师父是玉做的,后来又发现是雪。那到底是什么,如今刚好能验一验了。”

席墨笑咪咪地,将赤红的蜡油一点一点滴在江潭的锁骨,脖颈,小臂,手背。连指甲盖也没放过。玉白的手指尖不断打着颤儿,像是染了蔻丹的新嫁娘在晾色般,冶艳得不行。

江潭垂着眼,给他这么零碎折磨着,一再忍住了蜷缩的冲动。

自颈子往上,每一寸裸露在外的皮肤都有地方在着火。而后那火又渐渐熄灭,凝成咬人的蜂,一口叮下去就再不松开。

“师父,你痛不痛啊?”席墨兀自絮叨得倒是起劲儿,“啊,是了,心既然没了,那大概也不会痛了。”

耐心地同江潭染完了指甲,他又蹲**去,将人衣衫层层拂开,“不行,还是有点好奇。到底痛不痛,说不定烫烫心口就知道答案了。”

“……痛的。”江潭那衣襟子已给他撩开一半,终于微哑道。

眼前一暗,烛火忽灭,他被人紧紧揉在怀里,霎时间呼吸不得。

“我就知道,师父定然会痛的。”席墨小声说,“就算没有心了,也会痛的。”

江潭感觉后颈被他咬在唇间,冰凉的液体滴在颈子上,不知是血,还是其他什么。

第96章 说话要占理

良久,江潭听见席墨轻轻笑了一声,“你现在很后悔,在祁连山下救了我吧。”

他说,“为何要救我呢?你看起来,可不是什么东西都会捡的大善人。”

江潭不清楚他是如何知道的,但仍道,“你一定要一个答案,我便告诉你。只我如今说什么,大概你也是不会信了。”

“我信。”席墨道,“你说的我都信。”

“因为你的娘亲。”江潭道,“我看见你就想到了她。虽然那时候,我并不知道你们的关系。”

“啊,说到我最想听的地方了。”席墨沾着颈子上缓缓淌下的血,往江潭的唇上描,涂了一层血染的艳光来,“说,我娘到底是怎么回事。”

江潭说,“你的娘亲,曾是我父王枕边人。”

席墨说,“好,听到这句我就已经不想听了。”

他呆呆瞧着眼前潋滟如血的唇,目中陡然露出凶光,恶狠狠道,“当初你父怎么待我娘,如今我就要怎么待你。”

江潭怔了怔,仿佛没有听懂。

他后脑蓦然被人死死掌住。席墨一手扣着他的发,一手掐着他的腮,一点点啄着他的下颌。

江潭薄唇抿成一线,拼命向后仰着。

席墨咬了咬他的颌肉,笑了笑,“师父在怕什么?”

“你说,我娘当年会不会比你更害怕?”

席墨笑巧了,眼波酿着酒,微微晃荡,似有朦胧醉意,诱着人去尝一口。

江潭不说话,牙根咬得生痛。

席墨抚上他侧腮,强行撬开他的唇角,伸进去一节拇指,抵着他的齿面来回摩挲。

“别咬,牙要坏了。”

江潭被那指头捣着**,咬死了牙关不松口。

“怎么你总是不听我说话呢?”席墨说,“我会有点伤心啊。”

他忽然贴上前去,一口咬在自己的拇指根上,与江潭唇齿相贴。

他舔了舔自己露在外面那截指头肉,舌尖有意无意蹭过江潭的唇面,“松口呀。”

他声音轻轻的,像是在哄小孩吃药。

江潭受不住了。

“席…”才发出一个音,就被那尽根抵入的拇指按住了舌头。

“唔!”

席墨另一只手撑开他齿隙,卡在牙关之间,任他咬破了皮也丝毫不动。

他挑着他的舌尖,缓缓打着转儿,复以指尖来回撩拨。

不多时,涎液就被揉了出来,清清滑滑漫过指尖,从唇角淌了下来。

江潭呼吸加剧,有点想将口中肆意作恶的那点指头咬碎了。

席墨却大惊小怪道,“咦,师父是饿了吗?”

江潭有口不能言,皱眉瞪着他,眼角粼粼嫣红,看上去是被欺负惨了的样子。

席墨就凑上去吻了吻他湿淋淋的唇角,“哺时未到,师父要不要先吃点别的垫一垫啊?”

他那一点唇珠艳若丹华,就轻轻抵到了江潭唇上,喃喃道,“吃我好不好?”

“妖怪不都喜欢吃人么。”他凝着他雪铸的眼,低声邀引,“他们都说我唇上涂了蜜的。师父只消舔一舔,就知道滋味了。很顶饱的。”

然后江潭口中传来咔嚓一声,他的拇指骨就被咬断了。

席墨眉心蹙了一痕,却是笑了。

“师父你怎么回事?我说的,可不是这种吃法。”

他却终于算是放过了江潭的嘴。

“难道真的饿坏了,逮着什么吃什么?”他将江潭晕红的腮肉掐起一撮,状似亲昵地扭了两下,“饿成这样,真可怜。”

“但是你瞧,我的手坏了呀。”席墨将右掌举到他面前,着意晃了一晃,“被你咬得动不了了。所以今天的饭就由你做吧,师父。”

说着端来一盆热水,将他身上的蜡油一点点抹净了,才给人松了绑。

江潭知道,席墨的断骨,如今大概是能即时自愈至不影响活动的。他这么做无非还是想在自己身上找乐子罢了。

但仍旧敛好衣襟,用碎布条束好头发。自下了石梯,去藏纳室里头,将柴火,生米与莴苣翻出来,一样样做好了准备。

席墨跟着他下来,只在一旁支颌而坐,食指尖儿懒懒地在石桌上画圈圈。

“师父,我不想吃莴苣了。”

江潭道,“那便只有白粥了。”

“吃不饱啊。”席墨说,“吃不饱的话,师父要不要猜一猜,会发生什么事呢?”

江潭不语片刻,转身去寻其他的菜。

“师父,这么说吧。我不想吃菜了。”席墨看着他,咬唇一笑,很羞涩似的,“我想吃肉啦。”

他就站起来,一步步踱到江潭身后,微微欠了腰去,垂在人耳畔道,“师父会不会做肉啊?要我教你吗?”

“不必。”江潭道,“你想吃什么肉,拿来就好。”

“这么厉害呢。”席墨笑眯眯地,“那师父等等我。”

不消片晌,他还就真的从溪谷里捞了一条硕大的桃花鱼来。

江潭将鱼剥了,抹上盐,掘了一截雪松枝子,串着伸到灶膛里烤了。

“师父不是很会做菜吗?”席墨走过去,坐在他身边道,“之前怎么,是懒得动手吗?”

江潭不出声。

席墨就将断掉的指头往火里伸,和鱼一起烤得滋滋作响。

江潭看他烤得认真,不一会儿手上便被烫出了黑烟,还带着一股奇异的肉香。

正想着要不要说些什么,席墨已将熟透的手掌伸到他面前,“你说,你刚才被烫时,有这么痛吗?”

江潭全然无法回答,只能道,“大概吧。”

“哦。”席墨说,“我看师父身上的印子已经退了。不打算也给我治一治吗?”

江潭谨慎地反问他,“这不是你的晚饭吗?”

席墨眼睛都熬红了,闻言却拧着眉头笑了起来,“不是,我晚饭在你手里串着呢。”

江潭就默然伸出手去,如他所愿地治好了他的手。

“所以,你治疗的时候,要耗的寿命怎么算。”

“治疗重伤才会耗一点。”江潭道,“这种小伤不会。”

“什么啊。”席墨就笑了,“这种居然还算小伤么。”

他鼻尖一动,又转去看了看灶火,“那师父,鱼要是烤焦,你能救么。”

“……”

江潭就抽出焦黑的松枝,将鱼破作两半放在碟子里,又揭开陶罐盛了两碗粥,并一壶决明子,一一上了桌。

那桃花鱼吃着滋味平平。嚼在口中,许是盐料涂抹得均匀,倒是不腥。鱼皮焦脆,肉质鲜嫩,兼着浓郁的松香,总算无功无过。

“好吃。”席墨道,“没想到堂堂禹灵君居擅此道,不如以后,都由你来做了吧。”

江潭不出声,只咽着白粥。

“师父,你怎么又不理我。”席墨道,“你不理我,我就要动你了。”

江潭就掀了眼帘看他一眼。

“师父这样真的好看,像是雪做的一般。为何从前不能这样坐在我面前,一定要披那劳什子的青衣裳,害得我以为……啊,是了。”席墨捻着他莹然如冰的发丝,笑了笑,“你是觉得对不起我娘,才会故意穿那身,站在我面前冒充她吗?”

“师父,不必如此。你这样,很好的。”席墨真心实意道,“我喜欢雪呀。”

江潭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半晌只道,“你娘亲穿碧衣,很好看。我没有觉得对不起她,也没有想要冒充她。我是因她喜欢上了碧衣。”

“师父再多说一些吧。毕竟我娘可是被夺去陪你了,不是吗?”

“她……”江潭略一迟疑,“没有陪我。”

席墨倏然打翻了粥碗,“师父,我生气了。你是故意的吗?”

缄默片刻,江潭才道,“有一回,她请我荡秋千,但是我拒绝了。”

他说,“那是第一次有人邀我一起玩。但我那时候,还不明白她的意思。”

“好啊,你居然这么不识好歹。”席墨瞪大眼,“我娘打秋千可厉害的,你不让她带你玩儿一回,亏了不是。”

“……秋千很好玩,我坐在上面,会想到的第一个人,是她。”江潭道,“那时候所有人都怕我,但是她不怕。”

席墨笑了一声。

“师父原来这么喜欢秋千啊。”他沉吟道,“不过现在下头去不得了。我再就近给你绑一个便是。”

“不必。”江潭道。

“是,你总是这样。我放到你眼前的一切都不要,自己却要把好东西都给我。”席墨道,“你是觉得我可怜吗?是在给我施舍吗?是以为我像狗一样,你给我什么,我就必须摇着尾巴收下吗?”

“宗主大人。”他说,“我看上去,有那么轻贱吗?”

他这番话完全是在强词夺理。

江潭只能说,“没有。”

顿了顿,又道,“我早同你说过。我所教所待,皆是愿意为之,不必你做回报。”

“你当初可不是这么说的。”席墨道,“你说的,明明是要我不必去讨好谁,尤其是你。”

他眼神幽深,“这句话,我记在心间,差一点就要记一辈子了。”

江潭不做声,却听席墨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