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奚想骂人,但不能骂,只好按照小红教导的姿势双手交叠放在腰边,双膝微曲,不情不愿地行礼。
于是陶时延迈进亭子,第一眼便看到小红毛别别扭扭的姿势,以及一脸不耐烦的表情。
“皇上万岁,太子千岁,太后娘娘吉祥!”
“好,”陶时延道,“平身。”
程奚抬头,上首的男人已经换上一身明黄色龙袍。他本就个高肩宽,腰身被翠玉云纹束带束住,更衬的倒三角型的身材极佳,金质玉相。
而旁边的许砺初就有点狼狈了,估计东宫路程远,她急匆匆跑着过来,发髻散乱歪到一边,累的气喘吁吁。
即便这样,她仍压抑不住花痴本性,看到程奚双眼放光:“父皇,请将程秀女赐给儿臣!”
程奚:“???”
陶时延斜睨她一眼:“你想谋反么。”
“不想不想!”许砺初赶紧作揖,“程秀女永远是您的,您当我没说哈!”语毕拍拍屁股站到角落去了。
被她这么一闹,紧张兮兮的氛围霎时被打破,满花园的人哈哈大笑,饰演太后的演员憋着笑开口,“都落座吧,小贵子,上菜。”
太监应了一声,十分钟后菜品上齐。程奚留恋地嗅嗅麻辣小龙虾,悄悄放下筷子。
这一幕正巧被陶时延看见了,挑了挑眉。
“今儿叫各位秀女过来,是为了陪我这老太婆赏菊,”太后摆弄着桌旁的花盆,“不过光看花太腻,不如各位展示一下才艺,给皇帝和哀家助助兴。”
来了来了来了,程奚敏感地察觉到,考核来了!
其余嘉宾均是虎躯一震,也能感觉出太后话中有深意。
“就按照座位顺序开始吧,沈秀女,你先来。”
“好,给段音乐。”沈懿摩拳擦掌,顶流女爱豆完全没在怕的。
节目组早准备好了音箱,沈懿伴着节奏跳了段极其性感的爵士,看的太后和太子连连拍手,十分满意。
“陛下,不错吧。”太后问。
陶时延“嗯”了声。
接下来是孟白,孟白歌手出身,擅长抒情歌。一首情歌唱完,他不知想起了什么,眼眶微红,望向亭中。
太后复读机般问:“陛下,不错吧?”
陶时延:“嗯。”
身为演员,王子韩不会唱歌跳舞,可拍戏时学过武术,持剑舞了一套剑法,效果意外地很好。
太后:“陛下,王秀女若是跟在你身边,你的人身安全应该不成问题。”
陶时延:“嗯。”
按座位,程奚是最后一个,太后cue他:“程秀女,请开始你的表演。”
开始就开始,在别人表演的时候,他早已经做好打算,拿起两根竹筷。
哦,看来是要用竹筷打节奏清唱,太子殿下托着腮帮准备倾听,皇帝的视线亦落在他脸上。
“哒哒—哒哒—哒哒—”
只见程奚非常有韵律地敲响筷子,节奏快速而魔性,听着不像音乐伴奏,嘉宾纷纷怀疑他是不是要来段Rap freestyle。
四个节拍打完,他开口:
“竹板这么一打呀,别的是咱不夸。夸一夸这个传统美食,狗不理包砸……”
导演组:“……”
嘉宾:“……”
啥?您在搞啥?
偌大的后花园静默几秒,随即爆发出狂放的笑声!
“哈哈哈哈我的妈呀居然唱天津快板!”
“卧槽这泥石流艺能是哪来的,笑死我了噗哈哈!”
“太上头了太上头了我不行了,有点想跟着唱怎么破?”
“我也我也,完了我脏了!”
在一片欢声笑语中,程奚面无表情地完成了他的表演。
虽然他没想到大家会笑而不是尬,但这的确是他想要的效果——有沈懿等珠玉在前,太后和狗皇帝必然不会喜欢他。
事实如他所料,坐在上首的陶时延单手握拳抵住唇,看不清表情,想必是被他尬到想打人。
太后边咳嗽边复读:“陛下,不错吧。”
“嗯,”陶时延顿了顿,“不错。”
“好,那今天到这吧,哀家累了,小贵子,起驾回宫。”
“遵旨!”
太后一声令下,大家做鸟兽状散开,丢完人的程奚没等沈懿,自己一溜烟儿跑回了储秀宫。
当晚,小贵子来到储秀宫宣旨:
“兹有沈氏秀女沈懿德行出众,才貌双全,特晋升为嫔,封号为‘懿’”
终于赢了一次,沈懿开心道:“谢公公,民女接旨。”
“另外,”小贵子又拿出一份卷轴,“兹有程氏秀女程奚秀色可餐,温婉动人,赐今晚侍寝,请做好准备。”
侍?寝?
程奚:“……”
程奚:“???”
作者有话要说:
小程儿:今晚不侍寝,弑君!
第20章 温泉
程奚不想侍寝,想弑君。
他恶狠狠地夺过圣旨,甚至生出一股撕毁它的冲动,并且真这么做了。
可惜没撕动,圣旨是用黄缎写成的,而非纸张。
……妈蛋狗皇帝狗皇帝狗皇帝打死你!!
为了防止嘉宾拒绝任务,小贵子是组团来的。不多时,程奚衣衫凌乱地被塞进步辇,送到了皇帝的养心殿。
其实今晚就算不叫他,他也打算来找陶时延好好补个觉。
可被冠上“侍寝”的名义,莫名有种微妙的别扭感。
没吃过猪肉,程奚看过猪跑,怎么可能不明白侍寝的意思。
他跳下步辇,侍卫队打开养心殿侧门。程奚搓搓耳朵,面带戒备地走进前厅。
……并不是他想象中的,纱帘龙塌红被子的场面。迎面而来的先是一张小几,小几上摆着几个盘子,用保温罩罩着,看不清里面的内容。
陶时延坐在小几另一侧,龙袍已经脱了,换了件稍宽松的绛紫色暗纹常服。领口微微散开,肤色冷白,颈边淡青色的脉络与喉结清晰可见。
听到声音,陶时延撩起眼皮,淡淡道:“见到朕还不行礼。”
……需要行礼?程奚觉得哪里不太对的样子,敷衍福身:“皇上万岁。”
“过来坐吧,”陶时延下巴点点对面的蒲团,“侍候朕用餐。”
程奚:“……”
合着您叫我来不是侍寝的,是喂你吃饭的?
程奚曾幻想过,如果他是皇帝会怎么样。当时打算把姓陶的扔冷宫,现在看来太便宜他了。
必须让他去倒夜香!刷夜壶!臭死他!熏死他!
程奚边幻想边冷笑着掀保温罩,罩子被扔的叮当响。掀到最后一盘,他准备怼陶时延一句。
却看到了一大盘冒着香气的小龙虾。
程奚口味重,尤其噬辣,作为歌手平时只敢吃一点点,前两天得知一辑发行要举办小型歌迷见面会,为保持嗓子状态,已经决定不吃刺激性食物。
赏菊时节目组给的小龙虾便没碰,一直饿到现在。
即使他馋的心发痒。
“你怎么捡节目组剩的吃。”程奚吞了口口水。
“是张静出去买的,”陶时延哭笑不得,“只放了一点辣调味,你尝尝。”
程奚试探着夹起一只舔了舔。
别说,真的只有一丁点辣味。
看着男生小猫一样舔食物的动作,陶时延忍不住勾勾唇角。他将盘子向前推,“旁边还有素菜,挑你喜欢的吃。”
那些素菜摆盘精致,估计也是在外面买的。一下午没吃东西,程奚闻到香味根本忍不住,假意说了句“陛下好意,我不敢不从”,便埋头开吃。
完全忘了侍候陛下吃饭的事,也没注意到陶时延根本没动筷。
俗话说吃人嘴短,等嗦完人家的虾,程奚再不好意思怼陶时延,思考了下侍寝的流程:“陛下,您应该不需要我侍候您沐浴吧?”
陶时延说:“在朕面前你应该自称臣妾。”
“哦……”程奚觉得更不对劲,“那陛下,您需要臣妾侍候沐浴吗?”
“需要。”
程奚:“……”
陶时延说完就打头走了,程奚没办法,扯着宫装跟在他身后。
影视城的装潢很用心,养心殿后面是一间室内温泉,每天都有专业人员负责换水、清理。池子很干净,屏风、花瓣、草药包等道具一应俱全。
程奚随陶时延脱下鞋袜,提起裙角,太阳穴猛地一跳,突然想起曾经看过的电视剧。
——狗皇帝把他带这儿来,是不是想借一起泡温泉的名义强迫他?
不知道节目组考核标准里的“后宫安定”指什么,但若要求皇帝雨露均沾,必须攻略下所有秀女,他岂不是羊入虎口了?
程奚迟疑地停在原地,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陶时延没发现他的异样,到屏风后褪下常服。程奚看着倒映在屏风上的身影,心里更虚。
换完浴袍,陶时延才察觉身后过于安静,他走出屏风:“别杵着,来洗……你很热么。”
程奚捂住发烫的脸颊:“不、不热。”
陶时延将空调调低几度,感觉温度够低了:“过来。”
“……”
见男生钉在原地一动不动,陶时延意识到了些什么。
他挑起左眉,“你不会怕我吧。”
What?说他怕?那不可能!程奚咬咬牙,气势汹汹地冲了过去……
然后在屏风后,看到了两个温泉池。
中间用宽宽的石台隔开。
距离目测一米往上,伸胳膊都够不到的那种。
于是下一刻,陶时延目睹了大型染色现场——男生皮肤从脸一直红到了脖子根。
“臣妾、臣妾天生体热泡不了温泉,您自己享受吧拜拜!!”
说完转身提着裙子哒哒哒跑开,赤着的脚比白色大理石还要白。
跑到门口,不小心踢到门槛也不停,单腿蹦着消失不见。
一口气蹦回养心殿大殿,程奚整个人都不好了,盯着眼前的朱红色柱子,特别想以头抢柱尔,晕过去一了百了。
可转念一想,姓陶的也很有问题——如果早点告诉他温泉池有两个,他都不至于因为脑补过度颜面扫地!
程奚瞬间收回撞柱的念头,气冲冲走进寝殿,看到了熟悉的木盒,以及一张硕大的龙塌。
不由想起储秀宫那张翻个身,都能滚到地下的可怜小床。
……所以狗皇帝凭什么睡这么大的床!
程奚觉得自己有责任为储秀宫的姐妹讨回公道,顺便给狗皇帝一点颜色瞧瞧。
他爬上床打了个滚儿,呵,又不是真皇帝,老子睡你床,看你能怎么样!
小脑瓜蹭蹭枕头,床榻上熟悉的木质香气令神经迅速舒缓下来。程奚长长舒了口气,抓住褥子,想趁着放松的感觉睡一觉。
连着打了几个哈欠,却总觉得缺了点什么。
他知道缺的是什么,最主要的是继续保持要睡不睡的状态很浪费时间。干脆起床,对着镜子练习一辑主打歌的舞蹈。
“一、二、三、四、哒、哒、七、定点……”
“二、二、pose、五、六、转圈……”
陶时延提着程奚的鞋子从温泉回来时,听见的就是这样的声音。
男生对着镜子,一遍又一遍练习同样的动作,嘴里打着机械的拍子,眼神却比任何时候都要亮。
这一刻,陶时延竟不想打扰他。
直到程奚把两个八拍的动作练满意,才看到屋内多出了一个人。
他立刻迸发出大大的笑容,跑过去抓住陶时延手腕,边往床边拉边说:
“陛下,您可算回来了,臣妾等您等的好辛苦啊!!”
陶时延:“……”
陶时延:“???”
说完这句话没多久,程奚麻利地爬上床,自顾自地睡着了。
手没松开,依然抓着他的手腕。陶时延发现对方并不是所谓的易热体质,小手凉凉的。
握在他刚被温泉泡完的皮肤上,很舒服。
从影七年,粉丝无数,陶时延听过许多赞美,时常有女粉丝或胆大包天的男粉丝在微博下说想睡他。
而这是他第一次,见到真真正正想“睡”他的人。
陶时延低下头,小人儿应该已经睡熟了,身子蜷着,是书上说的没有安全感的姿势。
赤足交叠在一起,左脚之前踢到门槛的地方泛着红,右脚估计是练舞磕到了,横亘着两块紫色的印子。
在散发着釉质光泽的皮肤上,显得异常扎眼。
陶时延盯了几秒,收回视线。没叫醒程奚,任由他抓着,靠坐在床边背剧本。
晚上十点,张静感觉时间差不多了,过来收拾屋子。
看到桌上东倒西歪的小龙虾遗体,以及没了一大半的菜,她相当诧异:“老板,你真吃小龙虾了!今天的胃口相不错嘛!”
“小点声,”陶时延从寝房走出,“里面有人睡觉。”
蛤?
这里录制的时候叫养心殿,结束后就是陶时延的房间,张静瞪大眼睛:“谁敢睡你……的房间?”
何止睡他房间那么简单,那人又把他房间当舞房又霸占他的床,性质简直堪比强盗。
陶时延垂下眼皮,轻笑一声:“一位容易体热的小朋友。”
作者有话要说:
延哥:我可能是世界上最没有尊严的皇帝。
第21章 龙种
早上睁开眼,程奚看看横在龙塌的自己,再看看斜倚在贵妃塌上的男人,十分心虚地蹑手蹑脚溜走了。
走之前没忘给陶时延盖层被子。
回储秀宫洗漱完、吃完早餐,小红急匆匆跑进来:“程秀女,你怎么还在这儿磨蹭呢!”
程奚边喝水边道:“你说的好像是昨天的台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