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对刘备等人勉强道,府中混乱,恕不能再招待几位。
刘备善解人意道:司空保重。
这种时候不好再问别的话,只能匆匆目送曹操离开。
刘备却通过刚才的只言片语知道曹操的二子,如今实质上的长子恐怕是不太好了。他知道留下恐有祸患,还可能被迁怒,随便找了个由头告辞,离开司空府。
等离开司空府,他才想到自己来拜见曹操的目的一个都没有完成。
刘备默然,告诫自己莫要操之过急。以曹操府上的变故,这几天恐怕有一番动荡,还是等这些事过去再说。
之后几天刘备一直在暗中等待司空府的消息,却不料曹操府上像是静止了一般,连着几天没有任何声讯。
不管是好转还是恶化,总归有个选项,没有声讯反而是最大的反常。
想到司空府已经连着两日没有探寻城中的名医,刘备心中有数,暗暗嗟叹。
刘备在之后的几日闭门不出,继续等候消息。然而又三日后,仆从传来的不是司空府的消息,而是车骑将军董承的拜访。
董承是董卓的旧部,奉天子归许的大功臣,颇得天子重用。
刘备与董承并无交情,在他看来董承拜访意味着无穷无尽的麻烦,因此让门房以病拒绝。
哪知不一会儿,门房又带着消息回来。
车骑将军说他只想见郎主一面,不会打扰郎主太久,而且此行乃私下之举,旁人无从得知。可若是郎主拒绝,他会继续在门口久侯,直到郎主愿意接见为止介时是否被他人察觉,这就不得而知了。
这明晃晃的威胁气得刘备皱眉,他虽然痛恨此等无赖行径,却也只能派人将对方迎入门,见招拆招。
他躺在床上装病。董承进来后,略作寒暄,见刘备作出一副病态,讥诮而笑。
刘将军,我这有一物,包你百病全消。
刘备来不及拒绝,一条玄色衣带被怼到他的面前。
刘备面不改色道:董将军莫非想勒死备?
董承桀桀一笑:确实,勒死了就不会再生病了但是刘将军,我怎么会舍得你死呢?
这话颇有几分变态之意,刘备却依然无甚表情,好似董承说的不过是一句无聊的废话。
董承自觉无趣,挑开衣带外面的丝线,露出内衬。
刘备接旨。
刘备一惊,迅速从榻上翻身而起,及地而跪。
诏书曰:朕受兹明命,逢四海辐裂之时曹操本宦官之后,占一时之利,得以一土本以为其忠心赫赫,
明德匡正,未想竟包藏狼子之意,意犯天颜
刘备越听越冷汗涔涔,接下来又听见夸赞有识之士的话,要求汉之忠臣一清君侧。
他虽然不愿臣服曹操,但也知道曹操的势力与日俱增,本人又极为难缠,不可轻易撼动。
诏书未必是天子所出,可诏书上确实盖着天子的印痕
刘备内心斗争了许久,终究做出了一个决定。
第56章 狂士楚歌
曹操接到亲信汇报上来的消息,不禁冷笑。
这董承,果真按捺不住了。
靠在榻上的曹丕专心扮演病人,小口喝着药,假装没听到曹操刚才的话。
坐在另一侧的某人却不会卖曹操面子。
司空实不必刻意说这番话给我听。无异于雄猿抛媚眼给人看,毫无益处。
一句话落下,曹丕差点喷出口中的药,他勉强将之咽下,呛咳了两声,见曹操的目光锐利地扫了过来,连忙一本正经地为自己解释:药太烫了。
然而心里憋得颇为苦闷。
他被横来一笔的雄猿惊得不轻。
正常的说法不该是媚眼抛给瞽者(盲人)看吗,怎么到郑平这儿,意思还是那个意思,意境整个变了
曹操却没有曹丕这么大的反应。尽管作为被比做公猴子的当事人,曹操才是应该较真的那一个,可他神色平平,仿佛已经轻易接受了这个程度的比喻。
在他看来自己的儿子还是太嫩祢正平是何许人,想也知道只有他贬低别人的份,绝没有贬低自己的可能。让他用瞽者来比喻自己?那岂不是说他瞎吗?
曹操毕竟多吃了三十多年的饭,在已经经历过更凶猛的疾风暴雨后,面对着近乎毛毛雨的暗讽,他的接受能力十分优良。
因此,他没有因为郑平刚才的那句话而生气,更没有理会曹丕的失态,而是若无其事地道:
不知那刘备会如何选择。
屋里没人回答,悄然无声,仿佛偌大的卧房里只有曹操一个人在,刚才的那句话不过是他的自言自语。
尴尬的静默后,曹丕不好再装死,放纵自家老父一个人唱独角戏,便清了清嗓子接口:
那董将军颇有几分无赖之意,恐刘将军骑虎难下,不得不答应董将军的捆绑。
曹操心不在焉地颔首,看向仍然没有说话的郑平:县侯,你以为如何?
刚问完这句话,他与曹丕不约而同,不同程度地生出几分感慨。
过去,乃至几天前,他还巴不得祢正平不要开口,话说得越少越好,免得影响他的生活质量。哪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他还想方设法地要求郑平开口说话,以增进双方的感情呢?
这么想着,曹操又不免有些怀疑人生。
这祢正平要说话吧,三句里有两句不是好话,剩下的一句也是对他的含沙射影;要是不说,又让曹操格外不适应,且出于谨慎不敢有任何怠慢如果祢正平不说话,曹操又不主动搭理,万一祢正平以为他存心怠慢,心中不快投效别人怎么办?
这么说来,不管祢正平开不开口,他曹操都讨不到好?
曹操深吸了口气,决定还是按照原来的计划,山不动他动祢正平说话惹曹生气,他修生养气,不管对方说什么都别生气就是了。
不但不生气,还要自动过滤所有杂音,再若无其事地让对方感受他这个新老板的关怀
想着想着,他将目光转向躺在榻上的儿子,恨他为什么不早出生几年。
曹丕接受到曹操的注视,虽然没悟透其中的真意,但清楚地感受到黑气森森的情绪,以为是老父嫌他助力不够,显得作壁上观,立即对不置一词的郑平道:
先生觉得如何?
郑平说了两个字:甚好。
曹丕再接再厉:何事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