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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狮[秦]》TXT全集下载_13(2 / 2)

而那其实也不过是一件他完全有能力负担得起的礼物罢了。一件不重要的礼物都是如此,若是举国之重,若是半生执念,若是一生之愿,等到愿望和期许落空时,对方又该是何等的沮丧和失落啊。

他人待我以真心,我又如何不回敬以心意呢?

白舒尊敬廉颇这位老将军,尊敬生沙场为国征的辛劳,佩服他当君不再器重也愿为国苦心谋划的情谊,敬佩他在发生了这么多事情之后,在他明确表态了之后却依旧留着他在身边苦心教导的心意。

如此,便也不愿意欺骗于他:‘可我不想反抗历史的洪流,然而我知道我无法做到他希望我承诺的事情。如此,我又为什么要给他一个虚假的承诺困住他,也困住我自己呢?人和畜生最本质的区别,就是对自我的约束啊’

‘为人的一生,难道不应该求一个问心无愧么。’烙饼吸收了锅中的热水,渐渐沉到了水面之下,‘也只有不失信于第一人,才会有第二人,第三人甚至更多的人相信你。’

【但是他们也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相信你啊,】系统感受到此刻站在能量场内监视白舒的士兵,不由替自己的宿主抱怨不平,【你看你出入行走也没有以前那么的方便了,甚至廉颇嘴上说着相信你,却还向他们打探你的行踪。】

‘哦,这个,大概就是个恶性的循环了吧。’白舒盖上锅盖,等着水再次沸开,‘正如我与你解释的,因为他知晓我是因何而拒绝他,所以更为中意于我。因为他知道只要我答应了,那便是会尽我所能,穷尽一生的践行。’

【那还这样监视你?】系统感到了不可置信,【如果他更加看重你,难道不应该表达对你的信任,让你慢慢的站到他的这一边儿么?】

‘他在这么做啊,’白舒看着木质的锅盖子,看着从缝隙中向上窜起的蒸汽,慢悠悠的回答道,‘不然你以为我现在为什么还站在这里,和你聊天呢?’

【不懂。】

‘他依旧在培养我,是因为他希望我知道我是个什么样的人,知道我一诺千金,知道我会记他的恩。’白舒的语气里没有怨恨,‘即便我不给他成为赵人,为赵奉献一生的承诺,但是他依旧希望我记他的恩,不与赵国为敌。’

‘你瞧,前些日子他不还和我说,蔺相将喜带到府里,开始教他君子六艺读书识字了么。’在这个纷乱的年代,字是流传在上等社会的密宝。

‘你瞧,我向庄稼大叔保证的事情,不是已经实现了么。’那日密林之中,抱着他痛哭哀求的男人,那个请求他照顾自己的孩子,决意北上为自己的孩子与妻子拼出一个好未来的男人,如今也能回家了吧?

一个问题得到了答案,更多的新问题纷繁而至:【但是为什么非你不可?】听着白舒的那些解释,不难看出无论是廉颇还是蔺相如,都在他身上下足了功夫,恩威并行软硬皆施,【他们为什么不找一个赵人?】

听着系统的蠢问题,白舒勾唇一笑:‘因为他们没时间了。’知晓自己的蠢系统怕又没明白他在说什么,没等系统发问白舒就主动给出了关键词,‘长平之战。’

长平之战,一场改变了战国格局走向的大战争。

‘当年赵国和秦国举倾国之力于长平交战,送出去的可不仅仅是钱粮,还有人。’在这种决定命运的时刻,若是还有遮藏也就太蠢了。而白起一举灭了赵国四十万大军,杀埋得可都是赵国的青壮,以及为了赢得这场战争送上前线的人才。

如今的赵国青黄不济,能够接任廉颇和蔺相如的人才,能够被培养的好苗子,大多死在了十年前的大战中。就算是没死,在如此惨烈的战果面前,一如当年苟活下来的大叔一般,大多于秦早已有了心理阴影。

一个在内心就不相信自己能够赢的将领,又如何能够将队伍引向胜利呢:‘所以在那么多对秦心生恐惧和敬畏的赵人中,一个不畏惧秦国的好苗子就变得格外宝贵。而我又向他们充分的展现了我的能力和潜力,告诉他们我是一个重承诺且记恩的人,在没有更好选择的情况下,他们自然只能先培养着我。’

系统直至此刻,才真正地意识到他选择的这个宿主,或许并不是他所以为的那么简单:【那之前,你也是演给廉颇看的?】之前的恐惧,之前的埋怨,之前的不甘和愤怒,甚至还有眼泪,都是演给别人看得?

‘......’白舒停顿,颇有些不自在的哼了一声,‘你以为我为什么会知道这些事。’

【不都是你想明白的么?】

‘因为我在记下了他们的恩后,才反应过来我被算计了。’白舒的脸有些臭,‘虽然没打算为赵国奉献一生,但这个恩情我的确认下了。’

那蔓延至远方头发花白的将士,那些驻守边疆属于李牧帐下不再年轻满身粗狂的汉子,还有满是战火的残破城墙,与边关艰难的生活环境让白舒心有触动。

而如果仅仅是这些,他并不会为之妥协动摇。

‘我回不去了,’锅盖中溢出了滚烫的蒸汽,隐约能够听见水声沸腾,‘系统,在我长大并有能力在这片土地上自由行走之前,我回不去了。可等我能够在这片土地自由来往,又要过多少年呢?’

廉颇问他,他的国与家呢?

他无法回答,也回答不出来。

他的国在千年之后,他的家在千年之后,他所有的牵挂所有的骄傲所有的执着都在几千年之后,触不着也看不见。而唯一能让他感到欣慰的,是他心心念念的土地正在他的脚下,他所为之骄傲的族人正行走于这片土地。

系统听出了白舒的言下之意,这让他感到不可置信:【你知道你脚下的这片土地,名叫‘赵’对吧?你还记得就在十几年后,这片土地会改名叫做‘秦’对吧?你一人之力,为何要想不开和历史的车轮撞个粉身碎骨?】‘但两千年后,她是我愿意为之奉献一生的家国。’白舒抬起眼睛,眼神坚定道,‘两千年后她是,那么两千年前的今天,她依旧是。’如果我的国与家遥不可及,起码我还有脚下这片土地可以追念,‘她依旧是我知道的那个,是我愿意为之给出所有一切,只渴盼她安好无忧的家国。’

【你疯了。】只要想起往日白舒的信誓旦旦,系统就开始怀疑廉颇对着白舒下了什么蛊,【如果你为赵效力,那么他日秦国与赵国敌对,你便是秦的敌人。】

‘那就是十几年后的事情了,’白舒抬手掀起木盖,翻滚的白气迎面扑在了他的脸上,模糊了他的视线,遮掩了他的表情,‘赵国和秦国之间的事情我无力阻止,历史的车轮前行我自然也无法阻止,但是那些匈奴——’

白舒眯起眼睛,一直以来被压抑的热血开始沸腾翻滚:‘——谁还没有个如霍去病般,八百骑过长安,越边关射天狼,封狼居胥封侯冠军的疯狂想法呢。’况且些杀他族人,掠夺他族人钱物,甚至后来杀入中原导致五胡之乱的家伙们,他才不会有如今对着赵与秦的这些顾忌。

短暂的沉默后,系统不知是放弃了,还是在逃避这个话题:【你刚才说,他们?】

‘呵,’白舒冷笑一声,虽然他在发现之后心甘情愿的认了这波算计,但不爽的感情却还是有的,‘蔺相如如果没有在这里面掺和算计,我明日就入籍赵国。’

作者有话要说:阿舒这一章忽然转变主意并不突兀,就和讨价还价一样,廉颇从一开始的‘我希望你为赵卖命’变成了‘看在我对你好的份儿上希望你驻守边关’的同时,阿舒也从‘我绝对不为赵卖命’变为了‘你对我这么好我可以驻守边关’。

然而直至阿舒做出了这个决定后,回过头来再看才发现他被算计了一把。蔺相如在一开始顶替廉颇去找白舒的时候就在试探,在确定白舒是个什么样的人之后,才放心让廉颇把白舒带到了边关,并且告诉了廉颇如何让白舒心甘情愿的留下来。

白舒当然也可以走,但是蔺相如划给他的饼足够大,大到令他心动。加之白舒此刻认知到了他已经回不去他心心念念的地方了,所以他决定暂且给自己找一个归处,就在这个时候蔺相如的饼送到了,白舒自然就顺势接了下来——然后发现自己被算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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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看到有好几个小天使讲到了在下这篇文为啥是这个风格......

说来你们可能不信,这文大纲最初真的是‘阿舒和政哥在争霸的路上一起谈个恋爱’。后来恋爱因为不可抗力的因素无疾而终,而争霸装B这个明明很爽的事情,也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变成了现在这副模样Orz

最初,真的只是想写一篇吹政哥的文章来着。

第32章 低头向暗壁

子楚继位的第三年,在连取了赵国三十七座城池之后,好战的老秦人终于停下了对赵国土地的蚕食。为了表欢喜和重视,秦王子楚于咸阳王宫之内摆设酒宴,迎接这些战胜而归的将士们。

“真好啊,”王翦盘着双臂靠在矮墙上,听着远处的笙箫编钟交错之音,满脸满身的羡慕之情,“这样的欢喜热闹,什么时候能轮到翦呢?”一边说,他一边疯狂暗示不远处跪坐在桌案前的嬴政。

嬴政自然听出了王翦这明晃晃的示意,毕竟是自他归秦时就陪在他身侧,见过他最狼狈最不堪时期,也陪着他逐渐走到今日的同伴。在混熟了之后,嬴政在与他私下里的相处也不免多了几分随性:“那你得等到‘秦王’这个名号落在我头上。”

王翦的武功高强,与他说话,嬴政倒也不担心周围会有人将他们的对话听了去:“父王如今也算是重用你,当初他答应你的也都给了你,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听见这话,王翦气的翻了个白眼:“你还有脸皮说,若不是你这个小子,我怎么会暴露在吕相的眼皮底下?!”说到这事儿他就来气,“现在秦王看似手握大权,但说的算的还不是吕相和华阳太后?”

秦王子楚(异人)初年,封了这些年对他暗自帮助的吕不韦为相。这位‘奇货可居’的投资商人也正式从一介富商翻身进入了政治的舞台,身体力行的证实了什么叫做‘投资改变命运’‘只要有钱只手可通天’。

只不过短短三年,便撕破了朝堂上贵族世家的口子,从一个挂名的相邦变成了手握实权能与庞大楚国集团抗衡一二的存在。

若不是嬴政这边儿不知怎么的就暴露了他当初收了两份儿保护金的事儿,他现在还能继续当吕不韦的心腹客卿,拿着丰厚的俸禄,抱着如今占据了小半朝政大权牛人的大腿,一路青云直上封侯将相。

被抱怨的嬴政只是腼腆的笑了一下,低头翻看手中的竹简:“这样不也很好么,”他轻声说道,“父王如今将王宫的巡卫都交给了你,对你不也是同样的重视么?你总是要做出一个选择的,如今这样难道不好么?”“有时候我真觉得你是故意的。”王翦控诉道,“好什么好,你看着我现在在你这里无所事事,还判断不出我这位置究竟是空设,还是握有实权的么?”吕不韦和异人毕竟才刚上位三年,又如何比得过在秦国经营几十年的华阳太后。

“我现在又能做什么呢,”嬴政看着手中竹简上刻字,“既然我现在什么都做不了,又为什么不听父王的话,好好念书习武,快些长大呢。”

比起王翦话语中透露出来的哀怨,嬴政看起来太过平淡了一些,这让王翦来了兴趣,抛却他之前伪装出来的哀怨,三步并作两步凑到了嬴政身前坐好:“看你这幅模样,是有所计划了?那你且说说,你打算怎么和成蟜争?”

“我为什么要和他争,”一挑眉,脸上是带着嘲讽的故作疑惑,“他又拿什么和我争。”

“唔,华阳太后?”成蟜的母亲是华阳太后自楚国精心选来的王女,而嬴政的母亲却只是赵国一个出身平凡甚至可以说是卑微的舞女。母族没有了竞争力,而如今异人对这位在他夺位之争中发挥了大作用的女人又是格外尊重,得了什么好物也是先供给这位华阳太后,然后才会是他的生母夏太后。

以至于如今秦国的朝堂上楚人越发势重,若不是还有个吕不韦,怕早就是楚人的天下了:“当初华阳夫人能扶着秦王上位,只要她还在一日,就会是公子成蟜最坚实的靠山。”

而他的靠山,便是你最大的阻碍。

意会到了王翦的言下之意,嬴政却有截然不同的看法:“可你脚下的,是秦。”他‘啪’的一声双手扣上了手中竹简,“若你真的那么想要封侯冠军,又为什么要留在我的身边,甚至宁肯为当初没有多大权力的仲父和父王卖命,也不听信于华阳太后,让我死在异国他乡呢。”

谈及生死,嬴政并未忌讳:“当年我归国时的困难重重,若不是曾祖父还在,你且看看我还能否那么顺利的活到认祖归宗。”这几年他也不是没听见宫中有人拿她母亲是吕不韦送给异人的事儿做话柄,质疑他的身份。

可他嬴政是异人看着出生的,他公子王孙的身份是曾祖父亲手写下的,他秦人的血脉是秦国那些老宗族们认可的,区区谣言除了恶心人,又能碍他如何呢:“你瞧,便是曾祖父走了,不也留下了蒙武给我么。”

他的父亲固然不是秦国人,可他却是在秦国,甚至是在秦王身边长大的:“如你一般的人,你可知还有多少。”那些不满于秦国逐渐沦为楚国附属的秦人,那些不满于本广纳六国人的秦国上层,逐渐成为一家之言的其余六国中人,又该有多少,“当年变法大成,取的可是六国人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