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姐夫，学识渊博，为人沉稳成熟，替人着想，从不让人难堪，也不让人着急，和肖麟差不多。”顾清衍说着说着，忍不住嘴角就有了笑容。
“你姐夫能和肖麟比？”
“怎么？不好吗？”顾清衍不服气地问到。
尹正南没再说话，不过神色变了很正经。
到家以后，姐夫还没来，顾清衍便进去给尹正南做饭，听到敲门声，顾清衍说，“麻烦尹总去开门，我姐夫来了。”
不多时，顾清衍就听到一句，“请问是顾清衍的家么？”
顾清衍切菜的手定住了，这是谁啊，不是姐夫的声音啊。
顾清衍刚才在洗菜，她从洗手间里出来，看到赵同和另外一个人进来了。
顾清衍马上想到赵同的另一层身份——刑警。
两个人进了顾清衍的家，尹正南一直坐在沙发上，还没开始说话呢，门铃又响了，顾清衍想，这次应该是姐夫了。
果然看到姐夫进门了。
别人从远处归家，一般都是风尘仆仆的模样，可是姐夫没有，他依然西装革履，极有风度，头发也一丝不乱。
“姐夫，快进来。”
步广宁看到家里竟然这么多人，非常得体地问到，“这些都是——”
顾清衍先介绍了尹正南，“这位就是尹正南，今天他从‘百忙’之中抽出空来，这位赵同，是一位刑警，这位是——”
另外一位，顾清衍就不认识了。
尹正南一直手抚摸着下巴，看着步广宁，好像在探究什么。
赵同赶紧介绍，“这位是分管上槐区刑警支队的王副队长，他到这里来了解点情况。”
顾清衍又皱起了眉头，到底怎么回事啊？静黎还没有找到，这个支队长就找到她了？
而且，她是市区，也不是郊区啊，上槐区是郊区。
看到顾清衍的脸都白了，王副支队长说，“是这样的，步贏死了。我们想问问顾小姐，认识步贏吗？”
顾清衍只觉得脑子“嗡”了一下，步贏死了？她的眼睛快速看向姐夫。
姐夫呆滞地坐在那里，镜片后面的目光，非常木然。
尹正南还是如同刚才的样子，一直在观察步广宁。
“我爸——”步广宁说不出来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特别悲痛，悲伤。
“怎么？”赵同问到。
“这位是我姐夫步广宁，步贏是他的父亲。”顾清衍介绍。
“哦，这样。刚才我们打你电话，关机了，我们就来了清衍的家里，清衍不是前段时间去过老井村吗，我们就来看看。”王副支队长说到，“是赵警官带我来的。”
赵警官指的自然是赵同。
“我刚从宁城回到桐城，要来看一个我妻妹的未婚夫，是这位吗，清衍？”步广宁指了尹正南一下，问到。
顾清衍心想，步贏人都死了，想必姐夫现在很震惊，大概也难过，没有心思想尹正南的事情了，所以，他说未婚夫，就未婚夫吧，她也不辩驳，就只含糊地点了点头，“对。”
她还偷眼打量了尹正南一下，他还是扶着下巴，在睨着顾清衍，他的唇角，在他手掌的掩饰下，好像上扬了一下，接着，他的目光，又转向步广宁。
“是这样，你爸爸昨天夜里，不晓得为什么，突然去了村外的井边，我们现场没有发现别人的足迹，也没有争斗的痕迹，所以，想了解一下情况，以‘意外’结案。”王副支队长说到。
“我爸大半夜的，去井边干什么？就是村口的那座井吗？”步广宁很诧异地问到。
“对。”
顾清衍忽然又想起来，“就是上次发现了受害女童的那口井吗？”
“对。”王副支队长说到，“顾小姐可是想起了什么？”
顾清衍满脸苍白，她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她侧眼看了姐夫一眼，姐夫眼圈发红，他把眼镜拿了下来，在擦眼泪。
姐夫作为一个铁骨铮铮的男人，从未有过这种时刻，顾清衍看了也于心不忍。
她想把步贏猥亵女童的事情说出来的，可又怕姐夫脸上挂不住。
“有什么话想说，清衍？”赵同问。
第35章 他似蜜
尹正南本来在盯着步广宁的头, 忽然转向了赵同，敌对的目光看着他。
鉴于姐夫在，顾清衍真是不想说，她在低着头。
“我爸——我爸过世了, 我——我要回家看看, 我下午的机票先取消, 失陪了各位。”说完，步广宁就站起来要走了, 起来的时候, 还趔趄了一下。
顾清衍及时扶住了他。
“姐夫，我陪你回去。”顾清衍说到。
“不——不用，你先陪各位聊聊天，我先回去处理后事。”姐夫的声音, 带着些哽咽, 他失魂落魄地离开了顾清衍的家。
尹正南还是一副没有感情的机器那样, 坐在那里。
“顾小姐, 有什么顾虑, 不好说的吗？”王副队长毕竟是老刑警了，看到刚才步广宁在, 顾清衍有话没说。
“刚才我姐夫在, 我不好说，步贏有猥琐女童的嫌疑, 我外甥女儿，就是步贏的孙女儿, 他也曾经猥亵过。”顾清衍低着头，攥了攥自己的手，毕竟在座的, 有三个男人，只有她一个女人，有些话，她挺说不出来口的。
“自己的亲孙女，也猥亵？”王副队长皱了一下眉头，和赵同交换了一个眼神。
顾清衍咬牙切齿地说，“他不是静黎的亲爷爷，他是我姐夫的继父，步贏和静黎，没有任何血缘关系。”
“这样？”王副队长微微皱着眉头，“你的外甥女走丢了？”
“对，活不见人，死不见尸。”顾清衍的手上覆在脸上。
王副队长又微皱了一下眉头，“顾小姐是怎么知道他猥琐女童的呢？”
“是我外甥女的心理医生查出来的，我外甥女去年在老井村呆了两个月，自闭症回来就更严重了，上次那个走失的女孩，也受到猥亵，但我想，猥亵她的可能不是一个人，很可能静黎的爷爷也猥亵了，他之所以去井边，可能因为他也曾经猥亵过那个女孩，他心里愧疚，所以，他去了井边——”顾清衍越说，越不相信步贏是失足掉下去的，步贏那副样子，像是一个会悔改的人么？
顾清衍觉得，他顽固不化，冥顽不灵，视女孩子为“赔钱货”，这样的人，绝对不会有悔改之心的。
就这样安静了一会儿，王副队长说，“谢谢顾小姐提供的线索，好了，顾小姐，我们先走了，和你未婚夫先聊吧，我看你们还没吃饭呢，都一点了。”
赵同落在后面，看了尹正南一眼，什么也没说，走了。
赵同曾经想追顾清衍，怕追不上，便采取了很多暧昧的手法，如今，看到顾清衍名花有主了，自然想看看究竟是谁摘了这朵玫瑰。
尹正南，确实挺帅的。
顾清衍把饭菜端上来，炒了一个土豆丝，还有一碗饭。
这碗饭，是给尹正南的，她没心情吃，也吃不下。
她把自己埋在了沙发里，若有所思。
“就给我吃这个？”尹正南不满地问。
顾清衍才从自己的思绪里出来，她很认真地回答，“不好么？你想吃什么？我家里能找到的菜就只有土豆了。”
尹正南看着粗细均匀的土豆丝，“是你切的，还是你擦的？”
“我哪有那手艺，自然是擦的。”顾清衍不以为然地说到。
尹正南没说什么，低头开始吃饭了，忽然想起来，问了一句，“那个刑警是谁？”
“哪个？”顾清衍不解地问到。
“年轻的那个。”
“哦，他啊，赵同。”
“你们认识？”
“对，大学同学。”
尹正南又在吃饭，沉默了，不过他随即又说到，“你身边的男人怎么层出不穷，什么时候是个头？”
顾清衍只是瞥了他一眼，什么都没说。
“今天我算是见到影帝了，年度最佳。我甘拜下风。”尹正南又说。
顾清衍想了想，他在说谁，今天来的三个人当中，两个公事公办的警察，还有就是姐夫了。
顾清衍的眉头皱了起来，“你在说谁？”
“你姐夫！”
顾清衍就怒了，她梗着脖子大声说道，“你凭什么这么说我姐夫？我姐夫从小吃苦，勤勤恳恳，现在都是国外大学的教授了，你有什么资格说我姐夫？你凭什么在我面前，挑拨离间？别人父亲死了，你落井下石的，是什么意思？”
这话顾清衍说得特别溜，一口气说出来，似乎也没有经过大脑思考。
这是她内心的想法，也不需要经过大脑的思考。
就见尹正南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跳到了顾清衍坐着的沙发上。
顾清衍坐的沙发是单人的，很舒服的那种，他的腿踩着沙发的两边，把顾清衍整个人罩在身下，他捏住顾清衍的下巴，“别他妈的为了你姐夫跟我置气！那不是他爹！可能他饱受后爹的虐待！”
“你胡说！”顾清衍又硬着脖子喊，“步贏重男轻女，我姐夫，是男孩儿。”
“男孩儿？男孩也不是别人家的？是他亲生的？”
顾清衍不说话了，她动弹不得，就有些反感，怒视着他。
他是很正经的在生气，眼睛里冒出火光。
“你了解你姐夫吗？小傻瓜！”他咬着牙问顾清衍。
顾清衍的声音稍微低了低，她害怕他，她一个人在家，生怕有什么不测，而且，他的双腿撑在顾清衍身体的两次，顾清衍总觉得这个姿势非常非常不雅。
“我总比你了解！”
“他那是演戏！懂不懂？本年度最佳影帝！”
“不是。我姐夫不是！”顾清衍又辩驳。
尹正南仿佛对顾清衍的这般冥顽不灵懒得辩驳，他直接吻住了顾清衍的唇。
顾清衍被他吻得唇很痛，意乱情迷的感觉，又肿又痛。
他的手还摸向顾清衍的胸。
顾清衍推了他一下，可没推动。
是他自己吻够了，才离开的。
顾清衍一个人坐在那里，脸涨得通红，刚才缺氧，憋的，而且，她也生气。
她没看上他。
嗯，一直都没看上！
顾清衍想今天下午去趟老井村，姐夫已经去了，顾清衍想着操办后事可能就在明天上午，如果她明天上午去，可能就赶不上了。
她给姐夫发了条微信：
【姐夫，我想今天下午去趟老井村，去参加一下伯父的葬礼。还有，伯父这件事情，要不要告诉姐姐，你自己看着办。】
顾清衍发完，没等步广宁回复，就站起来准备走了。
她刚才看了一眼，尹正南碗里的饭还剩下半碗，他应该会吃饱了
再走，所以，顾清衍不想等他了，还是老规矩，他自己刷了碗再走。
“去哪？”尹正南在后面问到。
顾清衍不想和他置气，便声音正常地说到，“想去老井村，看一下姐夫他爸的葬礼，另外，我觉得步贏这个人，比较可疑，我想再去老井村看看，还有没有别的线索。”
顾清衍站在玄关处，她已经背好了包，穿好了鞋。
“不怕？”尹正南问道。
“姐夫在。再说，我之前也就是害怕那个老头子，现在他死了，我害怕什么？”顾清衍问道。
“他死了，你不是更害怕？”尹正南又说。
顾清衍愣了一下，心想：是啊，虽然没有鬼魂，可他刚死，农村死人后，仪式很重，顾清衍害怕啊，而且，晚上，她也不能和姐夫睡一张床啊，可能她还得自己睡一间屋子。
虽然顾清衍不信鬼神，但她还是害怕自己心里的鬼。
“我陪你去。”
“你？为什么？”顾清衍站在门口，不动弹了。
“倒是你，没有想过为什么静黎失踪了，你姐夫的爹也死了，怎么死的都是他们家的人？你是真没想过么。”
“你胡说！静黎没死！”顾清衍的脸涨得通红通红的
尹正南转过头去，不置可否，接着，他站起来，拉过顾清衍的手，“就算没死，出事了！我陪你去！”
“你别想！”顾清衍在努力挣脱自己的手，她讨厌尹正南说静黎死了，可他箍得她手腕好疼，她根本就挣脱不开。
“不想死就别反驳。”尹正南拉着脸就把顾清衍拉到了楼底下。
不过方才尹正南的话，还是让顾清衍很认真地思考了，为什么出事的都是姐夫家里的人，有什么必然的联系呢？顾清衍细想，不免出了一身冷汗，难道——难道是姐夫有什么仇家？
可静黎现在到底是死是活，还是个迷，而且，警方不是说了，步赢的死是个意外么。
可一个家里，凭空出这么多个意外，是不是不大正常？
顾清衍的头一直朝着窗外，在想问题。
“想通了？”尹正南问。
“我什么也没想。在恨。”
“恨我？”尹正南问她。
顾清衍心想：你这不是挺明白的嘛。
尹正南的车开得飞快，他不再说话。
顾清衍心里觉得，他跟着，或许也有点儿用，虽然姐夫也在，但姐夫——
顾清衍心里总有些不踏实，姐夫毕竟是老井村的人，和顾清衍这样完完全全的外来人，是有距离的，在桐城，可能这种距离不明显，可一旦回了村，姐夫会有他自己的价值选择。
希望是顾清衍多想了。
到了老井村，步赢的家。
两个人下了车以后，便听到院子里传来很大的哭声。
第36章 他似蜜
顾清衍从未参加过农村的葬礼, 还是挺忐忑的，她看了尹正南一眼。
尹正南也侧头看了她一眼，眼神很明显：你不是不怕么，老子吃过盐比你吃过的饭还多。
顾清衍想拉着尹正南的手的, 可终究没好意思的。
是她说过的, 睡过之后, 永不纠缠，她自己若是过界了, 那是真的贱。
进了院子, 看到一院子穿着麻衣的人，都是一群陌生人，还有的中年妇女在哀嚎着，这是哭丧的必备仪式, 可能没那么悲伤, 但是哭声就让人知道, 人死了, 你特别难过, 农村人，都是影帝影后级别的。
顾清衍浑身打了个哆嗦, 她满院子找着姐夫的身影, 姐夫就好像一道温暖的墙壁那样，让顾清衍觉得了依靠。
顾清衍好不容易看到, 姐夫穿着一身白色麻，跪在房间里, 他满脸的悲伤，还有克制不住的泪水，他总是摘下来眼镜拭一下眼里的泪水。
“姐夫, 节哀顺变，人死不能复生。”顾清衍说道，“伯父呢？”
“准备一会儿去火化。”姐夫很哀伤地说道，“他对我，一直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