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斐然笑道:一个多月很快就过去了,忍忍吧。
林时新点了点头。
齐斐然的手掌轻轻抚摸着林时新白皙瘦弱的脖颈,他的肩颈线条利落,无论什么时候姿态都很挺拔。肩胛骨和脖子只有薄薄一层皮肉连接着,有种脆弱的美,仿佛一用力就能折断。齐斐然的指腹在这一处流连着,久久不愿拿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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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辆重型挖掘机开进车库里,挖开了掩埋了一个多月的矿难事故立井。一具具已经腐化的尸体被抬了出来,担架有了用武之地,都盖着白布,横列在地。
得到真正消息的家属们从不同地方纷纷赶来,哭得肝肠寸断。
林时新和齐斐然在车里坐着,从窗户往外看着现场。谢一忱等人立麦、支好三角架,正在做着紧张的连线报道。
至此,10·19风屯乡矿难事故正式更名为10·19风屯乡重大矿难瞒报事故,林时新捡回来的员工签到本上原原本本记录了当天下井到底有多少人,以及相关责任人。
当局震怒,立即成立调查组,经认定,该起事故是一起重大责任事故,已对w市矿业集团公司董事长、总经理给予撤职处分,并按照法律程序,免去了其董事长职务;其余33名事故责任人中的5人移交司法机关处理,28人分别给予行政处分。
最可怜的是事故发生后就地掩埋了,实际上尸体所埋的位置,并不是很深,如果第一时间就去救的话文字编辑许而思说道。她毕竟是个年轻的女孩子,没见过这种惨烈的场面,眼睛红红的,已经不知道哭了几回了。
林时新沉默不语,想起于大立的话,他们都是把脑袋拴到裤腰带上的人,有今天,没明天可是他们也有家人,也有失踪后疯狂寻找、绝不放弃的家人。
一个女孩扶着哭泣不止的母亲路过这辆车,往里面看了一眼。等她把母亲扶到休息室后,转过头来回到这辆车跟前,敲了敲窗。
林时新把车窗打开。
林记者,真的是你这女孩扎着一个大马尾,看起来十七八岁,长得干干净净的,很有英气。
啊,戴口罩都能认出来啊。林时新说。
我们看的最多的就是你戴口罩的照片啊,一看就看出来了。没想到真的是你,你看了我的信。女孩的眼泪刷一下流出来了。
林时新手足无措起来了,又是女孩,又是自己的粉丝,又哭了,他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只说:别哭别哭找到你父亲了吗?
找到了,已经安置好了,谢谢你。女孩说道。
林时新:我都不知道我做的对不对,如果没找到的话,你也许还抱着失踪的希望
不,我和我妈已经猜到了,也做好了心里准备,我爸不是不负责任的人,不可能失踪那么久不联系我们,女孩擦了擦脸上的泪珠,认真道:真的谢谢你帮我把他找出来,井里又黑又冷,我爸不应该埋在那里。
跟女孩告别后,林时新陷入深沉的思考中,还有一个以为丈夫抛弃自己的妻子给自己写了信,她来了吗?找到丈夫的尸体了吗?跟被抛弃相比,是丈夫遇难了更容易接受吗?不可能,不管多恨他,还是希望他活着吧?
想什么呢?齐斐然看他沉默不语,说道:肯定还是找到了好啊,抚恤金好像有30多万吧,是按什么比例来着,娘俩起码够生活一段时间了
林时新听到这话微微皱眉,纳闷地看着齐斐然。心想,这人可真是个嘴硬心也硬的人啊,与自己太不一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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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北京,下了飞机,齐斐然把林时新抱到轮椅上推着走。
姜鹏留下处理案件后续的事情没有回来,于静东看着齐斐然把自己的衣服给林时新穿好、扣子系好、围巾把小脸包好,还背着他的小书包,一副呵护备至的样子,不由好笑,打趣道:原以为你找了个男的能省点心,现在看来比女的还不省心。
林时新转过头抬眼瞪他:我是腿不好使了,耳朵没聋。
齐斐然宠溺地揉了揉他的头发,对于静东笑道:你懂什么。
于静东气得马上要走,被齐斐然拉住:谢了,下次一起喝酒。
于静东笑道:过几天同学聚会,别忘了,一起来吧。
齐斐然点点头,跟于静东告别,推着林时新的轮椅上了贺明开来的车。
林记,你怎么腿受伤了?贺明吃惊道。
凯旋归来,光荣负伤。齐斐然道。
林时新对他这些天的挖苦讽刺都习以为常了,他笑笑,说道:一点小伤。
车开动了,贺明问道:齐总,回家吗?
回家。齐斐然心情不错,坐在后排,把林时新的手握到自己的手心里捏着玩。
林时新问道:你们同学聚会,我可以去吗?
齐斐然点点头:可以啊。
那,文医生去吗?
会去吧,我们俩不止是大学校友,中学也是一个你想见他?齐斐然觉得奇怪。
他好帅哦。林时新说道。
帅个屁。齐斐然用力捏他手心。
俩人在暗中较着劲。
林时新想见见文医生,他更相信文医生的医术,为什么自己感觉腿一点问题都没有,还要坐轮椅呢?
第84章
你是不是该回美国了?耽误好几天了吧,明天就去吧,把我送到我家就行。林时新说道。
齐斐然笑了笑:不用,那边的事解决完了。
林时新纳闷:啊?不是说一定得回去一趟吗?
贺明在前面插嘴道:我们齐总用远程vr技术感受了下硅谷那边的vr技术,然后就不用回去了,哈哈,你能听得懂吗?
林时新点点头:懂了,懒人大智慧啊。
到了家,齐斐然坚持林时新的左脚不能碰地,电梯门开了之后,先开了房门,把他抱进去,再把轮椅推进去,然后给他脱衣服换上睡衣、烧热水给他喝,又安排贺明一会儿送饭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