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什么好办法?”鸣轩仰脸看他。韩先扔来一样东西,鸣轩拿过一看,是一张薄如蝉翼的面具。
“戴上。等一下到了岭北,再去买两套粗布衣服,装成灾民的样子混进去便好了。”
“嗯。”鸣轩戴好面具,便再次叫韩先绐拉到马上去了,虽然他不愿意和韩先共乘一骑,但现下事态紧急,也只好将就一下了。
—天一夜后,他们顺利到达了岭北。换好衣服后,韩先对鸣轩说道,“脸也要弄脏。你我看不见自己的脸,便让我来给你弄,你来帮我弄。”
鸣轩的心思全在正事上,便言听计从的弄脏他的脸,又仰起脸来将自己交到他手里。
韩先眸中精光一闪,沾了泥土的手指往鸣轩嘴里伸。
直到嘴里尝到一股腥涩的泥土味,鸣轩才感觉不对,“韩先!你这混账!”鸣轩追上去就打韩先,韩先放肆大笑,左躲右闪着躲开了。
二人宛若两个幼童似的。
就在鸣轩抓到韩先,要把韩先暴打一顿的时候,韩先忽然勾住他的肩,缓缓将他的身体压下去,“别闹了,有人来了。”“你又想骗我”鸣轩生气道。
“嘘。”韩先横出一根手指挡在他唇间,后方传来一阵喧闹的声音。
“官爷,饶命啊…”“官爷,放了我儿子吧,求求您了,他今年才三岁啊…”
—个满脸脏污、骨瘦如柴的女人抓着一个瘦的脱形像是猴子一样的小孩儿,拼命的在地上磕头,一个肥头大耳、官服崭新的官差不耐烦道,“少废话!你儿子感染了瘟疫,若是不将他除去,这瘟疫扩散出去怎么办?”
“我儿子才三岁!他才三岁!你们找人绐他看看吧!他还有救的!”
那女人声音凄厉,急速拔高,后面的灾民们也齐声道,“救救孩子!救救我们的孩子!孩子还小!”
这里面的幼童不算少,大多面色死灰,奄奄一息。
那女人甚至扑了上来,抱住那官差的腿,泪流满面的恳求道,“您救救孩子,要我们怎么样都可以!”
那官差一脚将她踹开,“晦气玩意儿!来人,快将他们绐解决了!”
“是!”
—大群官兵涌了上来,铲着土开始活埋这些人,凄厉的哭声和官兵的咒骂声交织在一起,格外的纷乱沉郁,压抑杂乱。鸣轩想出去救人,叫韩先给死死的拦下了。
“我不会暴露身份的!”鸣轩压低声音急切道。
“周鸣轩,你一直是个聪明的,怎么偏偏在这种重要的时刻乱了套?就算你不暴露身份,也会打草惊蛇,你这样等于是在给这些人提醒。
行了,乖乖待着。你这幅样子怎么能当皇帝?
能当好皇帝的都是心硬之人,你今日救下他们,往后便要有更多的灾民牺牲,你今日牺牲了他们,往后将那些贪官一网打尽,便再也不会牺牲无辜灾民了。”
鸣轩何尝不懂这个道理,只是叫他眼睁睁的看着那么小的孩子在自己面前叫活埋,简直是在诛他的心。
这群官兵将灾民们活埋了,又在上面放了火,彻底将灾民们斩草除根。
天色渐晚的时候,他们终于解决了这几十条人命,若无其事的撤去了。
他们走后,鸣轩和韩先终于也能出来了。
岭北赈灾总共设了八处粥棚和十处营帐,大多在城中的寺庙中。负责赈灾的是岭北的知府洪广。
鸣轩便和韩先先去了金光寺的一处粥棚。只见放粥的人动作慢吞吞的,金光寺外排了很长的队。
鸣轩和韩先排了近一个时辰的队才到了跟前。
放粥的人心不在焉的聊着天,打粥的动作很慢。给的粥倒是不少。
鸣轩和韩先拿到粥后,便钻进了旁侧的小树林里面。韩先只喝了一口便皱起眉来,呸的全吐了,“这米都发嗖了。你别喝了,小心闹肚子。
这些人太精了,用的是漂白过的陈米,表面上看不出问题,实际上内里全坏了。
长期喝这东西,就是好人也得喝垮了。”
“朕绐他们拨了二十万两,整整二十万两,这群混账竟然绐灾民吃这样猪狗不吃的东西!”
“稍安勿躁。等探查清楚,你便将他们一窝端了。方可消心头之恨。”
“只能如此了,走,我们去避难的营帐那里看看。不出意料,那边的情况肯定也不好。”
“嗯。”
过来营帐这里的都要登记姓名,登记过后便要在这里住着,为了将事情查个水落石出,鸣轩只能和韩先在这里将就住下了。
他们二人进入一个颇小的营帐,外面的夜风吹得帐子呼呼作响,好似下一刻便会倒下。
“这东西和那粥一样,都是以次充好。”
韩先检查道,他拎起被子一看,被子外面倒是完好无缺,可是凑近一闻,便闻到了一股腐朽的棉花味道,真可谓金玉在外败絮其中。
鸣轩和韩先和衣而躺,到半夜便冷得受不住了,两个人抱在了一起。
这一抱就让韩先这禽兽天雷勾地火,按着鸣轩不由分说的来了一回,天亮后两人便很快离去了。
他们在这里待了几日,将赈灾的情况摸清楚了,赈灾表面上看进行的有条不紊,实际上全部都是以次充好,灾民水深火热。
出现此种惨状,洪广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
这日,鸣轩和韩先潜入了洪府,意欲查清那二十万两的去向,却刚好撞见了洪广大半夜的偷偷从后门走了。
鸣轩已经乏的靠在韩先肩上睡着了,韩先背起鸣轩,不动声色的跟了上去。
洪广的人抬着轿子,将他送到了城郊一家不起眼的农户家。洪广走进这家农户家里,从地上掀起一块木板来,木板下面露出一级级石阶。
他们顺着石阶走下去,鸣轩醒了,不约而同的和韩先瞪大眼睛,这地窖里面竟关着上百的女子!
这些女子大都无精打采,看上去病恢恢的,而且有种说不出怪异之感。
洪广上去抱起一个漂亮女子,便就地侵犯起来。
韩先和鸣轩看到此处,默契的对视一眼,韩先便抱着鸣轩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
几日之后,韩先和鸣轩威逼利诱的买通了洪广的心腹,终于查清了他的事。
原来这洪广生来便有隐疾,不能像正常男人一样生孩子。
他虽为男子,但是体质太阴,需要一个体质极阳的女子,才有可能诞下他的子嗣。
于是这些年来他便从四处坑蒙拐骗掳掠一些无辜女子过来,用药将这些女子的体质培养成极阳,可女子本来体质便阴,此举逆天而行,非但没有成功,还害得许多无辜女子夭折了。但他就是不放弃,花重金用药改变这些女子的体质,一有空便过来强迫这些女子,奢望着有一日能够生下自己的儿子。
鸣轩知道此事之后简直勃然大怒,立刻拍板叫韩先回去带兵,自己则是装成一个绝色外地女子,独自游走在大街上。
这洪广极好美色,鸣轩在洪府门口有意无意的晃荡了几次,很快就让他盯上了。
洪广找了个机会将他给迷晕了,醒来的时候他已经在地窖了。
“你是什么人?”鸣轩装作惊恐道。
“我是岭北知府,小美人,我可是有权有势有头有脸,你要是乖乖待在这里给我生孩子,我便将你升成我的二夫人。”
“你有这么多女人,怎么可能将我升成二夫人?”
鸣轩瑟瑟道。“虽然我的女人多,但是我只爱你一个。”
从来没有一个女子这样倾国倾城,这样直击他的心脏。
鸣轩内心作呕,却还是假意接受,有意无意的把他的话给全部都套出来了。
这狗东西不只贪了赈灾的钱,之前的公款也吞了不少,他不只在这里养了女人,还有别的地方也有,一个小小的知府,女人比鸣轩这个皇帝都多,最可恨的是这些良家女子都不是自愿的!
试问哪个妙龄少女会爱这种油腻的老男人?
爱他不洗澡?爱他年纪大?爱他油腻?这晚,鸣轩正在打盹,这洪广忽然闯到了地窖里来,一身酒气的往鸣
轩身上扑。“美人儿,来嘛…”
鸣轩心头警铃大作,在那地窖里狂奔起来。
下面就这么点儿地方,鸣轩身上的衣服很快叫东拉西扯的撕开了。
洪广丫笑着扑了上来,“美人儿,今晚就绐我生个孩子吧!”“不要!救命!来人啊一一”
就在鸣轩要被洪广玷污时一一
第17章 周鸣轩你怎可如此糟蹋我的心!
—人从天而降。这人除了韩先,还会有谁?
只见他风尘仆仆,袖沾露珠,看到洪广将鸣轩压着的动作,他周身涌起骇人戾气来。
“你们是何人?竟敢擅闯我的地窖,你们是不想在岭北混了吗?你们知道我是谁吗?我可是一一”
叫嚣的话还未说完,韩先抬腿便朝着他的胸口踹去,“贪-官,你知道他是谁吗?你知道我是谁么?”
洪广的身体飞出老远,重重的摔到地上。牙都磕掉了两颗。满嘴都是鲜血。
纵然如此,韩先还是不愿意放过他,气势汹汹的大步追到他身边,拎着他的头发把他提起来,拳头如果骤雨般落下。
“私吞公款就算了!你还敢动他?他可以大凛未来的皇帝,现任储君周鸣轩!你算个什么玩意儿,对他动手动脚的!”
韩先一进来就看到洪广一只手摸在鸣轩胸口,他揪着满面鲜血的洪广失控的吼道。
洪广心知他们所说为真,整个人都已经绐吓傻了。韩先胸中杀气肆虐,终是没有忍住,把剑拔了出来,“今日我便替天行道!”
锋利刀光一闪,洪广的右手便被他斩了下来,接着韩先又落下一剑,这次在洪广的双腿间。
洪广彻底叫他废了。
鸣轩在张统领等人的搀扶下,狼狈的站了起来,张统领连忙将自己的外袍脱下绐他,鸣轩穿好衣服,对张统领说道,“朕已经掌握了洪知府私吞赈灾款的所有证据,你们立刻将洪府还有太守府(太守即知府)绐朕一并包围起来,一个人都不准放走。此事兹事体大,牵扯众多,朕一定要好好查个水落石出,绝不放过半个有罪之人!”
“曰白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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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将出城的路封锁了,这样好办事。还有,把这些女子都放了,一人补贴五十两白银,尽量将她们的难处都解决了。”
“属下明白!”
张统领等人有条不紊的行动起来。韩先将满腿鲜血的洪广给绑了,交给了张统领,自己寸步不离的护送着鸣轩朝着太守府去了。
他们就地在太守府审案,涉案之人都押送过来后,鸣轩对众人说道,“想要活命的,便老实坦白,坦白的越多,朕宽赦的便越多。
若是还敢负隅顽抗,休怪朕对你们痛下杀手!”
他的声音不大,却充满了凛冽的怒意。
他向来沉静,此刻却雷霆暴怒,震得在场人双腿发软,站都站不住了,当即便跪倒在他面前以头抢地,“皇上饶命!皇上饶命!小的说,小的全都说!”
鸣轩白日查案,晚上亲自带人去搜查洪府,洪广此人狡兔三窟,洪家大宅下面有一地洞,洞中堆满了金银珠宝,此洞据说占据了城中最好的地脉,风水极好。
鸣轩一夜没睡,和张统领他们将那些财物转移出去,交给了临时任命的赈灾官。
叫赈灾官用这些钱物购置些好的口粮被褥,绐灾民们分发下去。处理好这些事,鸣轩又马不停蹄的回去太守府审条。
这次涉案的人数颇多,粗略估算有二百余人,他必须尽快将全部的真相都搞清楚,将这二百人该杀的杀,该罚的罚,该贬的贬。
朝中堆积如山的事情还等着他回去处理。
于是鸣轩硬捱着不睡,韩先看不惯他这样,对他冷嘲热讽道,“周鸣轩,这江山还没写你的名字呢,你就这么豁出去,也太心急了一点儿吧?”
鸣轩困得连跟他斗嘴的心情都没了,只想赶紧把事情处置好,把可怜的灾民安置好,全然把他当了空气。
“不吃不睡,迟早要早死。你死了,这皇位照样是熄王的。”
韩先这话已有诅咒帝王之嫌了,但鸣轩却不甚在意,甚至回了他一句,“这样不是很好么?恰好遂了你的心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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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韩先反而叫他气到,起身拂袖而去了。没过多久,韩先便拎着一个食盒回来了。
“吃!”韩先把那食盒扔到鸣轩面前,差点叫菜溅了鸣轩一身。“不吃我便把太守府掀了,叫你再办不成事!”
“幼稚至极。”
“没您幼稚。为个破案子连饭也不吃了,觉也不睡了。恨不得跟这案子过去。”
韩先阴阳怪气道,鸣轩有心无力,干脆不和他吵,老实的吃起饭来。
几日后,案子终于审清了,灾民们也终于吃上好的米,睡上好的被子里。
这二百人中,以洪广为首的其中二十人全部处以死刑,剩下的情节严重的几十人押入京城死牢,剩余的性质较轻的流放边关。
肖翼发了消息催促鸣轩回京,但鸣轩还是多留了半天,这半天,他带人回到了当日那些灾民叫活埋的地方,将那些死不瞑目的灾民的遗骸挖了出来,重新设了一片墓园,将他们好生安置了。
墓碑立起来后,鸣轩亲自到了那枉死的小男孩面前,深深鞠了一躬。
马车向着皇城的方向驶去,因着时刻紧急,后面几日韩先和张统领以及另外一队重要统帅都亲自上阵,快马加鞭的护送着鸣轩回城。
第三日夜间,他们正停在一林间休息,韩先忽然毫无征兆的从马上倒了下去。
“韩先!”“韩国公!”
鸣轩率先冲了上去,接住了韩先。
众人一齐把韩先扶到了马车内,鸣轩替韩先把了把脉,取出随身携带的药替他服下,命人继续赶路,夜晚不休。
旁人不知道韩先的身体怎么了,只当他是操劳过度,但鸣轩心中再清楚不过了,韩先是中毒了,这毒便是之前他叫夏太医放在自己身体中的毒,韩先只要一和他行房,便会染毒更深一些。
经过这些日子的患难与共,鸣轩觉得韩先此人也不算坏,就算坏,也罪不至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