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白白兀自纠结了会儿,又觉得自己有点忍不了齐修晟给她的摇摇马落在别人的手里那么久,于是认认真真地补充道,“其实我觉得摇摇马很干净,不用洗。”
而且万一摇摇马不是他们的摇摇马,他们背着猫猫欺负摇摇马怎么办。
万一磕了碰了,猫猫找谁说理去!
齐修晟失笑,“好。”
不洗便不洗罢,日后脏到一个度直接换便是。
阮白白又高兴了,顺着齐修晟的手就把自己的脑袋也挨了过去,大方道,“我给你摸摸头!”
她看这个人类以前都很喜欢摸她头的,今天猫猫高兴,随便他摸!
齐修晟自然不会拒绝阮白白的这点小请求,摸了脑袋,还顺便道,“你昨日便没有洗澡。”
阮白白顿时一个激灵,警惕抬眼。
“即便是冬日,也该勤洗勤净。”齐修晟澹然陈述。
阮白白:“……”
这是在嫌猫猫脏?
这就是在嫌猫猫脏!
猫猫后悔给他摸头了!
另一边。
太妃发现自上次贺元宴后,宋晚章的状态便偶尔会有些不大对。
她观察了几日,终是将宋晚章唤过来,直接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时不时地就走一下神,这可不像宋晚章往日的作风。
宋晚章轻轻蹙眉,反问,“姑姑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并未如何。”
太妃盯着他思忖片刻,“你最好没什么事瞒着我。”
宋晚章笑了,“姑姑哪里的话。”
“我若真有什么事,想来也瞒不过姑姑才对。”
从小到大,他又有哪一件事逃过太妃的掌心了。
太妃抿唇,神色冷淡了下来,“你应当知晓,我都是为你好。”
她这次本是真心实意地想关心一下宋晚章,但宋晚章这反应……
太妃不是不知道宋晚章对她一直以来的管教颇有微词,但,他那句话一说出来,摆在明面上,她却还是接受不了。
这孩子,明明是她费尽心思从小看着长到大的,她甚至恨不能将他每日用的膳都规划得仔仔细细,其中多少心血……他却是这个态度?
太妃拧眉别开视线。
宋晚章也没有要说话的意思。
还是太妃权宜片刻后,复又开口安抚道,“你也不必心存不满。待你日后,你就会明白我的良苦用心了。”
“姑姑说的是。”宋晚章顺从颔首,温声附和,“我晓得的。”
一声声“姑姑”,又刺了太妃的耳。
明明没说几句话,太妃却已然有些疲倦地摆摆手,“行了,你下去罢。”
也不知他是真不懂,还是装不懂。
宋晚章转身离开。
太妃闭上眼,单手按着额角,缓缓吁出一口长气。
罢了。
待她帮他将这皇位夺来,他会明白的。
第36章 砍了
这几日京城的气候开始回暖, 整个京城也跟着开始热闹起来。
阮白白呆在养心殿里,懒洋洋地趴在软塌上摇尾巴,隔着老远都能听到外面宫人们嘈杂的动静。
她好奇抬了抬脑袋,往窗边一凑。
当然, 什么都没能看到。
于是阮白白又扭头去看齐修晟, 疑惑问, “最近外面好像人很多的样子?”
“是有什么事情吗?”
齐修晟手中拿着本闲书在看,闻言抬眸看她一眼, 又收回视线, 手中翻过一页,“这几日在准备接待附属国离国的事宜,若不出意外,照着行程, 离国使臣应当今日就能到了。”
“附属国?”阮白白皱了皱小鼻子, 觉得这个词简直陌生得不行。
“附属国朝贡, 是每年的惯例。”
“齐国有许多依附的附属小国,绝大部分附属国在年前便来过了。离国由于路途遥远,便一直是在年后过来。”
但, 有一原因, 离国也是齐国所有附属国里最为强盛的国家。不必像其他附属国一般赶着来道贺表心意。
如果当年在与齐国的交战中没有连破几城退无可退, 离国也不至于沦为附属国。而如今两三年过去,想必离国修生养息了一段时间,又开始躁动不安,生出些小心思了。
齐修晟抬手揉了揉阮白白的脑袋,目光依旧落在书上,道,“今晚有迎接使臣的晚宴, 你要跟着去吗。”
阮白白仰头,“也是跟上次那样一样的吗?”
其实对于上次宴会里的食物,阮白白还是挺满意的。
一堆人类跳舞其实也挺好看。就是看多了之后会有点审美疲劳。
“不一样。”齐修晟看完一个章节,放下了书册。
他捏过阮白白的一只爪子,轻啧道,“有离国带来的舞姬表演。”
虽然齐修晟对此没什么兴致,但想来阮白白这只对什么都能有点好奇的猫应当是会感兴趣的。
“又是跳舞啊。”阮白白慢吞吞地眨眼,趴下了身子。
“还瞧不上了?”齐修晟笑了声。
阮白白睁大眸子哼道,“不就是扭扭跳跳吗,猫猫也会啊。”
她跳得还比那些人类高多了呢!
猫猫会爬树,他们会爬树吗!
猫猫还能在树上跳来跳去呢!
齐修晟挑眉,“你会跳舞?”
阮白白猛地点头,小脑袋一扬,还有些骄傲,“当然!”
“我以前在森林里的时候跳得可多了~”
阮白白一爪子反拍上齐修晟的手,叹道,“就是来了这边之后都不需要捕猎了,就跳得少了。”
齐修晟:“……”
阮白白显然理解得不太对。
但,身为阮白白的主人,这时候自然是不能出言打击。
“那下次跳给孤看看。”齐修晟再度拍拍阮白白脑袋。
软乎乎的猫耳朵在齐修晟的手掌底下抖了抖,留下几分痒意。
他语气淡淡,却透着几分纵容。
阮白白立刻雄心壮志地应下,“好!”
是时候让人类看看猫猫的厉害了!
……
晚宴。
阮白白到底不想被齐修晟抛下,一只猫待在养心殿,就还是被齐修晟抱着跟了过去。
齐修晟也没叮嘱什么不要胡闹之类的话,只纵着阮白白的好奇心,任由她东张西望,打量着与上次贺元宴完全不同风格的宴厅布置。
贺元宴整体红彤彤的,很是喜庆,总体氛围也轻松。虽然人多,却松闹得很,一派和乐景象。
而这次的宴厅则与之前大不相同。
布置肃穆,简单的素色绸缎作饰,稍作点缀,便再无其他。
齐修晟跟阮白白照例是最后入场。众人早已入座,却只盘腿在座前,各自看着眼前的案席,又或是互相打量,少有人开口说话。
甚至难得在闲聊的,也是笑着在阿谀奉承打太极,并不显真诚。
“怎么这次,感觉不太一样啊。”阮白白左右看了看,把脑袋凑近齐修晟,受环境影响,不自觉地把声音也压低了很多,说悄悄话。
同样都是宴会,氛围相差这么多的吗?
而且这里明明有这么多好吃的东西在,这些人类为什么要板着张脸,至于这么不开心吗?
阮白白猫尾偷偷摸摸地晃悠了几下,觉得自己整只猫都有些不太舒服了。
“一个是用于庆贺新元的贺元宴,寓意嘱咐与美好期望。一个是附属国朝贡,寓意欺压与妥协。自然是不一样的。”
齐修晟在众人或真心或假意的周全礼数下一路走上高台上的皇位,拂袖坐下,阖眸答道。
他手肘抵于案桌,撑着下颚,另一手抚着膝上的阮白白,神情懒懒散散,与整个环境竟有些格格不入。
阮白白有些奇怪齐修晟这个气质的转变,但,思考了一下,也没问出口,反而乖乖趴在齐修晟怀里,睁大眼观察底下的众人。
确实就如齐修晟所说,有一侧的人类瞧着明显就不太一样。
五官更深邃,眉目粗犷,皮肤也要黑一点,还、还好像带着一种独特的气质?
阮白白纠结了一下,没想出这种气质是什么。反正就是跟她在齐修晟这里看到的所有人类都不太一样。
不过,接下来的流程却也跟阮白白预想的不太一样,并没有多特别,与上次相差无几的开场白,乐声起,又是与上次相差无几的舞姬。
舞跳得倒是有一点点不一样,可在阮白白眼里那点不一样也就没什么不一样了。
而且这次还没有太后和太妃,这高台上只有齐修晟一个人的座位。别提有多没意思了。
倏地,一只修长的手递过根牛肉干,阮白白条件反射地就张嘴嗷呜咬过。
然而入了嘴,又慢半拍地察觉到不对劲。
这个肉干,怎么……这么硬?
阮白白用力嚼了几下,有些懵地仰头去看齐修晟,含混发问,“这个,怎么嚼不动啊?”
这真的是肉吗。怎么会有这么硬的肉。
阮白白不禁皱起小脸。
齐修晟不会是拿了什么有肉味的东西来骗她的吧。
齐修晟见它咬得费力,便又将只被咬出几个小牙印的肉条拿走,才道,“这是离国那边的肉干。”
“这种肉干极具地域特色。许多人吃不惯,也是正常的。”
阮白白吐吐小舌头,回味了一下,又觉得味道好像还不错,于是圆溜溜的蓝眸盯住齐修晟手里的肉条,小声试探道,“要不,你再给我咬一口试试?”
齐修晟与它对视。
阮白白不太好意思地笑了声,抖抖猫耳,“好像,好像除了硬一点,还挺好吃?”
齐修晟便又将肉条递还给了她。
若是他人对他出尔反尔,齐修晟定是极不耐烦的。但,换了阮白白,齐修晟反倒觉得它这副小模样还颇为讨喜。
……啧。
阮白白两只爪子抱住肉条,美滋滋地重新开始啃。
阮白白啃了没大一会儿,底下席位上就站起了一个略显威武的大汉,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当然,也吸引了在座朝臣的注意力。
“齐国陛下。”大汉拱手作揖,浑厚的嗓音隔着一整个舞池,丝毫不差地传入阮白白的耳朵里。
阮白白在齐修晟腿上往前迈两步,脑袋探出桌案,往下看那个大汉。
她砸了咂嘴,猫瞳里流露出些许惊异。
这个人类还真是……壮实啊。
齐修晟抬眼望去,伸出手在半空随意虚扶一下,“不必多礼。使臣有话但说即可。”
壮汉爽朗笑道,“是这样的,我们早先听闻齐国文韬武略样样不缺。因此我们这次也带来了我们离国善舞蹈音律的乐师舞姬,想与贵国友好交流一场,看看各自国家的特色。”
说着,壮汉一个拍手,两名穿着暴露的乐师和穿着更暴露的舞姬就盈盈走上了宴厅中心的展台。
乐师秀雅,舞姬艳丽,薄薄的轻纱覆在四名女子身上,呈现出旖旎的暧昧气息。
从阮白白的角度,仿佛还能看到四名女子望过来,或是含羞带怯、或是落落大方的眼神。
阮白白下意识晃了晃猫尾。
蓬松的大尾巴扫过齐修晟的眼前,被他面不改色地抬手压下。
壮汉目光落在阮白白身上看了几瞬,这才继续笑道,“就是这几人了。不知齐国陛下看如何啊?”
齐修晟语气淡淡,“既然使臣都将人带上了,自然是要给个机会,演示一番的。”
他视线瞥向台上还在跳独舞,却明显因着那四名女子而被迫缩小了范围的舞姬,“你先下去。”
舞姬悄松了口气,顺滑停下动作。朝齐修晟伏身行了一礼,默默退出展台。
壮汉见状颇为满意,又介绍道,“不过此次我等虽带来了四人,却是一名乐师独奏,一名乐师负责双人舞,不知……”
齐修晟一手抚着阮白白的脑袋,半阖着眸子懒散道,“使臣随意。”
明显并不将几人放在眼里的样子。
壮汉笑容一顿,紧接着却又若无其事地招呼台上的三人下来,只留一名乐师留在展台。
乐师戴着掩面的轻薄纱布,与身上的纱衣相呼应。
她朝齐修晟盈盈蹲身行了一礼,才在宫人搬上展台的一张椅子上坐下,手中是一把俏似琵琶,却又不尽相同的乐器。
乐师稍稍颔首,柔声道,“齐国陛下,这是我们离国从周边国家引进的弹布尔。吾从小学习,今日便献丑了。”
说罢,一声前调响起,乐师便低下眼,开始专注弹奏起来。
不得不说,敢于在别国献技的乐师还是有些水平,即便是从未接触过的乐器,在座不少朝臣也听得入了迷。
齐修晟坐于上位,无动于衷地把玩阮白白的爪子。
阮白白原本被音乐引走的视线都被迫放到了齐修晟的身上。
她不太高兴地鼓了鼓脸。
这个人类在做什么,好好的欣赏一下这个声音不好吗。捏什么捏,有那么好捏吗。
但偏偏,阮白白的力气还没齐修晟大,于是在抽了几次无果后,她就也随他了。不过中间插了这么一出,阮白白听音乐的兴致也没剩多少。
一曲终了。
许多朝臣们脸上的神色多了几分感叹。
这充满异域风格的曲子骤然一听,竟还别有风味。
乐师起身朝齐修晟一拜,面上带了些笑,问道,“敢问陛下,觉着吾这一曲如何?”
齐修晟看她一眼,勾了勾唇,在乐师笃定自满的神色中,却是低下眸子,随口问,“猫儿,这乐师如何?”
乐师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