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太后便替太妃善了后。从此,皇宫里悄无声息地没了一位皇子,宋家则多了一位游学归来的嫡公子。
“这不是她联通离国甚至于鲁国,篡谋皇位的理由。”齐修晟没什么表情。
“更何况,孤以为,太妃当初之所以送宋晚章出宫,是为了保全他,而不是您以为的给孤让路。”
太妃如果有那样的自知之明,现在又何必大费周章地想对他下手。
“宋晚章是你的亲弟弟。”太后抬手按住额角,只觉头疼得很。
齐修晟依旧无动于衷,他缓声笑道,“母后说笑了。当初逼孤对孤那几个‘亲弟弟’赶尽杀绝、不留一丝退路的,似乎也是您。”
“怎么如今换了宋晚章,您就舍不得了?”
作者有话要说:齐修晟(深沉脸):春天快到了
第44章 憋出毛病
“……予不是那个意思。”太后只觉愈发头疼。
近些年她与齐修晟的交流不多, 此时说起这种话题,就更没滋没味了。
但,偏偏齐修晟早已大权在握,太后手中的各种关系网也在了齐修晟的手里——当然, 她也没有要收回、亦或是制约齐修晟的想法。
只是, 如此一来, 倘若太后想给太妃留个后,还真就只能来求齐修晟。
齐修晟也没有非要跟太后争出个什么来。
他率先松了口, 神色淡淡道, “孤知晓母后的意思。”
“如今天色已晚,母后请回。”
太后微怔。
齐修晟把玩着手中杯盏,眯了眯眸子,“不过, 这是最后一次。”
“倘若母后日后还有这些不合时宜的小心思, 就不要怪孤请母后常驻□□寺, 调养身子的同时为国祈愿了。”
太后叹出一口气,“予知道的。”
她来之前,便已经想着丢下最后一点颜面, 为太妃在狱中留下点念想, 面得她在里头连一丝活下去的盼头都没了。
——由于太妃借助宋家的人脉行事, 宋家满门抄斩,太妃却因着是先帝的嫔妃,算作宋家外人,明面上又不是罪魁祸首,便只是终身囚于牢狱,不至死。
齐修晟也没想着让太妃一死了之。
让一个野心勃勃谋划了半生的人过阶下囚的日子,不仅得不到滔天权势, 甚至要受区区狱卒的奚落,对太妃来说可比直接斩首要生不如死。
另,宋家族满门被牵连,独留太妃一人苟活,又记挂着宋晚章不敢寻死……才是最适合她的归宿。
不过,宋晚章……齐修晟还没想好要如何处置他。
太后知道这时候齐修晟估计并不太待见自己,于是也不多留。起身道,“那孩子,就送出宫去罢。也免得碍你眼。”
齐修晟没什么表情,“母后慢走。”
太后没有多说什么,径直出门,缓缓步入黑夜。
齐修晟收回视线,走回内室。
金灿灿的龙床上,阮白白正四仰八叉地躺在大床的正中央,闭着眼睛,鼓着小脸,软乎乎的胸膛起起伏伏,睡得一派安然。
齐修晟低眸注视阮白白,眉眼稍柔。
“……你倒是睡得安稳。”
阮白白似有所觉,尾尖一抖,慢慢吞吞地翻了个身,将后脑勺对向齐修晟。
继续打小呼噜。
次日。
太监总管拿着齐修晟亲自纂写的赦令,去太妃居所寻这段日子一直被禁足的宋晚章,却寻了个空。
太监总管拧起眉,去问门口的侍卫,“宋公子人呢?”
侍卫摇头,“这几日宋公子未曾出来过。”
太监总管有了不太好的预感。
他又使宫人们在里头寻了一遍,果不其然,压根就没有宋晚章的身影。
太监总管背后渗出了点冷汗,匆匆就往乾清宫赶去。
“……不见了?”齐修晟转着手中的朱笔。
“是。”太监总管应声。
他又接着主动道,“可要奴才唤人将整个宫内寻一遍,或是张布……”
“不必。”齐修晟打断他。
“他想走便走。左右也是要放了他的。”
齐修晟阖眸,“不过,宋晚章自己逃离跟孤放他走的意义,到底不一样。此事,你去只会太后一声。其余什么都不用做。”
太监总管有些不明所以,却还是应下,“是。”
至于宋晚章离开之后会做些什么……齐修晟倒不是特别担心。
如今齐国虽不能用铜墙铁壁来形容,却也差不了多少。宋晚章若是聪明,就不会想要弄些小手段。
……
春天如约而至。
阮白白在这段时间里,也似乎摸到了一点变成人的小窍门。
虽然不太能主动控制这种奇奇怪怪的力量,但阮白白每次被迫变人前会有点预感,也算有了进步。
对此,阮白白还有点小骄傲来着。
这么不可思议的事情被猫猫碰上了,猫猫还能从里面悟出点名堂来,可不是厉害么!
对于春天的到来,阮白白还是很高兴的。
毕竟天气暖和了,阮白白出去蹦跶也更方便快活了。
甚至有时候乘着齐修晟睡熟,阮白白偷偷摸摸地大半夜溜出去闲逛都不觉得冷了。
但,不知道为什么,阮白白总是感觉最近的齐修晟不太对劲。
要说太不对劲吧,好像也没有。
就是,就是好像经常动不动就去洗澡?
阮白白有点想不明白。
虽然天气暖和了,那也绝对没到热的程度啊,至于洗澡洗得那么勤快吗?
出于某种好奇,阮白白有次还悄悄跟了过去,想看看齐修晟到底是为什么一天洗那么多次澡。
结果,猜猜看猫猫发现了什么?
——那洗澡水还是冷的!
阮白白顿时心下别提多复杂了。
一个没有长毛的人热居然都比满身毛的猫猫要抗冷,还有点伤阮白白的自尊心。
那之后,齐修晟频繁去洗澡什么的,阮白白就连眼睛都懒得抬一下了。
她暗戳戳地想着。还好齐修晟洗澡没要带着她一起。
都不是同一个物种,猫猫不歧视人类怕热,人类也不歧视猫猫怕冷,挺好的。
“……你今日回偏殿睡罢。”齐修晟漫不经心地捏着阮白白的爪子,道。
阮白白:……???
你还捏着猫猫的爪子呢,你觉得你说这话合适吗?
阮白白瞪着圆溜溜的猫瞳看他,无声控诉。
齐修晟不为所动,兀自继续道,“如今你也大了,我想了想,身为一只大猫,也合该自己睡觉。”
阮白白倏地沉默了一下。刚准备好的质问都说不出口了。
好像,齐修晟这么一说……还有点道理哦?
阮白白又意识到不对,“可我之前就是大猫啊?”
“而且明明是你之前非要我跟你一起睡的。”阮白白满脸古怪。
之前猫猫还不想呢,现在都睡习惯了,他又赶她走,算怎么回事?
当猫猫是什么了!
这么想着,阮白白还有点恼羞成怒,愤而把自己的爪子猛地从齐修晟手里抽了回来。
都赶猫猫走了还捏什么爪子,不给捏!
齐修晟:“……”
齐修晟:“现在不一样。”
阮白白皱起脸,“哪里不一样?”
齐修晟清咳了声,“待过了这段时日,再让你睡回来。”
阮白白更莫名,“那为什么偏偏是这段时间?”
说完,阮白白又不乐意了,“凭什么你要我睡回来我就睡回来?”
齐修晟在阮白白接二连三的追问下有些无奈,“或者你睡正殿,我睡偏殿,也行。我近来身子有些问题,可能会频繁夜起。你与我睡怕是要扰到你。”
阮白白恍然大悟,顿时一爪子拍上齐修晟的手,大气道,“这话说的,猫猫什么时候嫌弃过你,没关系!”
“起来就起来,反正我睡得熟,没事,不怕的!”
而且身体有点问题……阮白白想了想,觉得应该是齐修晟之前的伤还没好全,于是安慰道,“再说你这也是正当理由,好猫猫都会体谅的。”
齐修晟:“……”
怎的还说不通了。
最后,还是太监总管出马,给阮白白又搜罗了许多不同款式不同类型的摇摇马,勾得阮白白主动又跑去找齐修晟,板着小脸巴巴道,“我又改变主意了。我想了想,既然你想自己睡觉,我应该尊重你的。”
心知阮白白只是想连夜玩摇摇马的齐修晟似笑非笑地扬眉,“哦?”
阮白白顿时心下一虚,但她踌躇片刻,还是厚着脸皮继续道,“我觉得,既然你身上有那么多伤,我睡觉又不□□稳,肯定会打扰到你。你想要跟我分开睡觉也是应该的。”
齐修晟勉为其难地点了头,“行罢。”
于是阮白白高高兴兴地在太监总管的帮助下,带着龙床上睡惯了的小被子搬回了偏殿。
太监总管回来后,站在齐修晟身旁欲言又止。
“有话直说。”齐修晟目光落在手中的奏折上,言简意赅。
齐修晟这一天天洗了不知多少次冷水澡,太监总管早就隐隐猜到了情况,如今作为唯一障碍的阮白白也搬走了,太监总管便没忍住,试探道,“陛下,要不,后宫中还是有许多嫔妃的?”
齐修晟眸子微抬,对上太监总管的视线。
太监总管脸上笑出了一朵花来,继续说服道,“您看,左右养着后宫那些嫔妃也是养着,这每日的支出都要不少呢,总归要派上点用处不是?”
“况且,你若是当真临幸了哪位嫔妃,甚至诞下了龙子,那可是举国同庆的大好事啊。”
齐修晟指节敲了敲案桌,不紧不慢道,“总管呐。”
“诶,奴才在。”太监总管还以为齐修晟改了主意,顿时笑着殷勤俯身。
齐修晟侧眸睨他一眼,“你觉着孤老了?”
太监总管一愣,而后实话实说道,“哪里。陛下如今年轻,连壮年都还未到呢。”
“陛下为何忽然要问这个?”
齐修晟皮笑肉不笑,“那你如此关心孤的子嗣,是急着易主?”
太监总管脸色一变:“……不敢。”
“不敢,孤看你挺敢的。”齐修晟轻讽。
太监总管这回是真不敢再说什么了。
齐修晟将朱笔往桌上一扔,也没了继续批奏折的兴致,转而开始拧眉沉思。
太监总管想了想,又低声试探道,“那,要不,奴才给您找几条漂亮点的蛇来?”
齐修晟:“……”
齐修晟:“滚。”
“好嘞。”太监总管见齐修晟心情肉眼可见地不太好,干脆利落地就躬身退下。
不过,太监总管走到门口,还是不太甘心地探头回来,作最后挣扎,“陛下,若不……奴才从宫外选几个清秀点的干净女子?保管身后母族成不了什么大器。”
回应太监总管的,是齐修晟面无表情的俊脸,和一方狠狠砸过来的砚墨台。
太监总管眼疾手快地缩回脑袋,听着砚台在地面砸出的骤然炸响,顿时心有余悸地拍拍胸口,安抚惊得不断跳动的心脏。
哎哟,不就是问一声,至于么。
砚台碎裂后,里头没了什么声响。
太监总管缓过神后,无奈摇了摇头。
真是,春天来了,陛下的脾性也开始暴躁了。
其实在太监总管看来,齐修晟这不就是一点小事么,明明随便唤个嫔妃就能解决的事情,也不知自家陛下在倔强些什么。
不过,饶是齐修晟态度坚决,太监总管总不能看着他随便糟蹋自己的身体。
太监总管想着,果然还是得在养心殿附近备几个干净的宫女才行。
届时陛下有需要了,还能以最快速度将人拉过去。
实在不行,用完再杀了……咳,喝点汤药再遣返出宫,也是好的。
他身为奴才,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哪天陛下把自己憋出点什么毛病来不是。
作者有话要说:阮白白:快乐!
齐修晟:呵。
——
感谢小天使“海迪儿”的8瓶营养液~
第45章 砸出房门
齐修晟近来的火气愈发得大了。
白日里倒还好, 但一到夜里,无处发泄的憋闷感就让人躁得慌。
齐修晟对自己这样的状态有些厌恶。
厌恶到即便心知只要随意找名女子……甚至是手,都能舒缓,他却偏要将自己整个人沉浸在刺骨的冷水中。
强制身体冷静。
齐修晟拧着眉, 在冷水里缓缓吸气吐气, 试图堪破心静自然凉这一境界。
不过显然, 他失败了。
体内的躁火与体外的凉水形成鲜明对比,冷热两重, 齐修晟背依在浴桶里, 额角都渗出了小片冷汗来。
他闭了闭眼。
实在想不通,自己平日里分明没有丝毫受蛇类冷血的影响,即便是冬日,身子也都是暖洋洋的, 怎的到了蛇类的发丨情期, 他维持人身都能发作到这种地步。
但, 或许是反抗欲作祟,身体越燥热,齐修晟还越懒得去舒缓。
既然它让他不好受, 那很好, 他也不想让这东西得逞。
其实在今晚之前, 齐修晟即便是燥热,也不会躁到这种地步。
只是阮白白被他“赶”去偏殿后,他自己睡在龙床上,却怎么躺怎么觉着身边空荡。
阮白白的睡姿向来不太好。往常总是睡着睡着就会往齐修晟身上滚。
亦或是直接爪子一伸,抱住他的胳膊,将脑袋埋在上头后兀自继续酣睡。
而如今么……齐修晟睡眠本就浅,又因着身边少了点什么, 睡着睡着便会心下一空,而后醒来,再睡,再醒。
反复几次,他便愈发躁火了。
齐修晟唤人备冷水的动静自然瞒不过太监总管。
太监总管本就对齐修晟忧心忡忡,生怕齐修晟把自己折腾出个什么好歹来,养心殿的宫人们一走动,他立刻就闻风出来了。
太监总管立在养心殿的门口,忍不住望紧闭的大门里头瞧一眼。再瞧一眼。
他有点想焦躁踱步来缓解一下自己的情绪,可又怕里头的齐修晟听到他的动静只会再让他滚。
太监总管只好按捺下急意,暗暗估算:这已经是陛下今晚的第三桶冷水了。
方入春的时候,陛下只隔两三日唤人沐一次冷水,后来渐渐每晚都要,演变成现在——显而易见,齐修晟的身体也坚持不了多久。
毕竟发……咳这么一事吧,太监总管这个太监都知道,那是只可纾不可抑的,哪里有跟自家陛下这么折腾的呢。
越是压抑,反弹得便越是厉害。
但偏偏,自家陛下怎么说都不听。太监总管也是很无奈。
长久的静寂后,忽地,里头终于传来了一声哗啦水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