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惟站起来,想了想说,“我觉得,可能是因为看开了吧,也许他思念妻子已经成了习惯,并不觉得妻子已经离开他了。人们开始都喜欢轰轰烈烈,但是最后都归于平凡。经历过沉淀的感情才是最深厚的。”
有一个男生站起来说,“归有光不只有过一个妻子。那这些就都不成立。”
卫惟反驳他,“古人有续弦和纳妾。但是后来陪伴他的人都不是最开始那一个,除却巫山不是云,我觉得不矛盾。要是他妻子一直在的话,我觉得应该不会有别人。”
那人也不管老师在讲台上,呛她一句,“你们这些女的就是天真。”
卫惟没想到他这么直接,语文老师也没想到。有些女生不服气,站起来就要怼他,眼看着男女双方要打起来,碰巧下课铃响了。
下了课,两方人还在争执不休。
应仰只觉得语文课是越来越没意思,什么酸不拉几的东西都往课本上放。后来他才知道,有些东西真的是存在的,出现在旁观者嘴里,藏在当事人心里。
作者有话要说:卫诚:(当事人表示很憋屈非常憋屈)我到底什么时候能和那姓应的打一架??!
我:夜观天象,你还得等很长时间。
我们老师当时讲《项脊轩志》的时候班里真的有人哭了。
那句话确实很好哭。
有人猜伏笔吗?!
第15章 骰子事件(一)
卫惟觉得应仰简直就是变脸传人。前几天还好好的,还对她笑,这几天又冷冰冰的板着一张脸,看谁都不顺眼,还总是找她麻烦一样。
卫惟觉得糟心,因为应仰,她已经展现出了她十六年来所有的好脾气。
“你们为什么不交作业?不交作业还这么理直气壮。”
卫惟拿着新印的卷子回班,就听见吴楠楠带着哭腔的声音。看见卫惟走过来,受了委屈的吴楠楠一下子哭出来,“学委。”
学生时代,各有各的保护神,卫惟就是班里一些乖乖好学生的保护神。吴楠楠是英语课代表,英语老师脾气不好,每次收不全作业都会生气,吴楠楠首当其冲。
“他们又不交作业。”他们指后面的男生,人数实在有点多,她要是收不全,又得挨老师骂。
卫惟安慰她,看看她手里收到的那点少得可怜的作业,叹一口气。作业确实有点多,但这些人不交也实在是难办。
“你们把作业交一下吧。”卫惟对那些人说。
有人不买账,“没写怎么交。”
“那补一下吧,等一会儿再收你们的,你们补一下。”卫惟也没发脾气,好声好气地说,等了一会儿,还是没有人动,卫惟又说,“别人收作业也很不容易,人家都哭了,老师也会生气。”
有些人不好意思地动摇了,有些人没有,卫惟又说,“不交作业老师会查的。”
“查呗。”有刺头呛她。
卫惟有点气,正要怼回去,听见应仰说她,“少在这多管闲事。”
声音冷硬,丝毫不留情面地砸她脸上。
有人在笑她。
这是两个阵营的对抗,他们是不同阵营的人。
卫惟说不出话来,她能挡住别人的冷嘲热讽,但是她挡不住应仰的冷言冷语。就像她是一只刺猬,拿坚硬有刺的后背对着别人,只拿柔软的肚皮对着应仰,应仰还对她射箭。
她实在不想和应仰生气吵架。她也实在不想攻击应仰。
吴楠楠听见应仰说卫惟,一下子怕了。她拉拉卫惟的衣服,小声说算了。
卫惟被俞菁拉回去,俞菁看她忍的铁青的脸,叹一口气。这都多少次了,应仰就是个没良心的狗逼。
“你别和他一般见识。”俞菁劝她。
卫惟点点头,“我就是心里有点堵。”
当时有人跟她说应仰喜怒无常,翻脸比翻书还快,她还不太信。这么多次以后,她终于深有体会。
卫惟对应仰不一般,几乎所有人都看出来了,经常有人偷偷地议论,卫惟喜欢应仰,应仰不搭理她。好学生怎么着,还不是被拉下神坛。这些卫惟都知道,她也不去理会,毕竟人家说的都是事实。
刚开始应仰翻脸,卫惟还去问过卫诚,是不是他和应仰说了什么。卫诚当即指天发誓,他才不会掺和这种破事,并且告诉她,那人本来就这样,慢慢就会露出本性。
卫惟开始觉得也没怎样,谁都有心情不好的时候,也许她正好遇上应仰心情不好。
后来发现根本不是心情好不好的事,卫惟又安慰自己,应仰就那样,她自己选的,就得哄着,就得顺着他。
到现在,卫惟实在是服气了。应仰要是真的讨厌她,就直接点明了告诉她,她一定躲得远远的。但是应仰不这样,他真的会变脸。一会儿好,一会儿不好。卫惟觉得自己也是贱,应仰不搭理她她还能忍,但是应仰一搭理她,她就忍不住的凑过去。
卫惟越想越难过,她觉得她已经不是自己了,她快要受不了了。趴桌子上想了一会儿,不能再这样了。这么长时间了,实在不行就算了。
卫惟想着,从桌子上起来,她得出去透透气。
“当时惟姐那个脸,一下子就变了。”张宗给卫诚说。他实在没法说清楚他看见卫惟一口气憋下去的样子。“反正看着都憋屈。”
也不能说卫惟怂,卫惟谁都不顺,就是顺着应仰。毕竟他们也不敢和应仰刚,谁遇着应仰谁憋屈,但是卫惟这样也太不值当了吧。
卫诚听着张宗说话,抬手又投进一个球。捡了球又拍几下,扔给张宗,也没说话。
倒是程羡开口了,“我怎么听着都憋屈。”
“别说了,”卫诚摆摆手,“丢人。”
这些事,他们都看在眼里。卫诚以为一两次之后,卫惟会直接发火。卫惟脾气好,不代表她是个软柿子。从小到大被惯起来的大小姐,她真生气能拆了屋顶。但是他还真没想到,卫惟竟然能忍他,还忍了这么多次。
“你就看着?”程羡问他。
“那能怎么办?”
卫诚也没办法,该说的都说了,卫惟是个死心眼,得等她自己想明白。他都不好给人摆臭脸,毕竟是卫惟自己贴上去的,要是真打起来,卫惟夹在中间更难办。
他早就看不惯了,放在以前谁敢这么欺负卫惟,早被揍得满地找牙,这次不一样,卫惟不让他管,应仰确实也没干什么过分的事,他不能动应仰。
正说着,当事人一伙走过来。
有人也不避讳,还是直接说,“早跟你说过,出来玩带着她,保护的这么好不照样让人欺负。”
两伙人离得近,这话人都能听见。
“行了行了,”卫诚拿件衣服扔人脸上,“别他妈说了。”
他们打球,打了一会中场休息,有女的来给他们送水。
“我怎么看你眼熟?”蒋弘接了水,笑着和人说话。
“我们之前见过啊。”那女孩笑得情意绵绵,又指了一圈。“我们都是。”
蒋弘正想着是什么时候见过的,听见有人上去自报家门。
“应仰,你还记得我吗?”
一个长头发的女孩,有几缕头发染成蓝色,很是扎眼,也没穿校服,穿露腰上衣和破洞裤。
应仰看她,不记得什么时候见过的。
女孩不怯场,也没不高兴,倒是转身把剩下的人认了一遍。几个女的,他们身边一人一个。没人去和人保持距离。也有人过去找卫诚和程羡他们,卫诚指指程羡,那人识趣的走了。
男女搭配,球也不打了,就在篮球场的看台上玩起来。也不知道是谁从哪变出来的骰子,一堆人玩得热火朝天。
“输了的是要喝酒的,”一个女的提议,“可是现在没有酒,那惩罚就让赢了的自己想吧。”
刚说完,程羡掀开盖子,看和他玩的女孩,“来,”指指自己的脸,“这儿,亲一下。”
那女孩笑着凑过去,指指卫诚,“你不是和他是一对吗?”
程羡大笑,“他说你就信啊。”
“应仰,你要不要和我玩?”蓝头发的女孩一直坐在应仰身边。
应仰没说不,沉默代表默认。
“你输了可要亲我。”那女孩笑着贴过来。
应仰侧身避开,“输了再说。”
“他们玩的太麻烦了,直接点,我们猜大小吧。”
应仰听见随手摇了一下,接着漫不经心地放下。
“我猜大。”
人都看着他俩。
应仰打开盖子,是小。
那女的不在意,笑得极开心,“没事,我亲你也行。”
她起身靠过来,眼看就要亲上,应仰突然偏头,她亲了个空。
应仰问她,“你叫什么。”
女孩愣住,等了一会儿告诉他,“陈薇。”
两个人凑得极近,只有旁边的人才知道其实并没亲上。
卫诚看着,突然眼皮一跳。
所有人听见李郁的喊声,“卫惟!”
几步远处,看见卫惟的背影。挺得极直的背,像个骄傲的落单天鹅,头也不回地往回走。
卫诚觉得头要炸了,跳下看台去追她。
李郁喊了几声没把人喊住,追了几步停下,又转头跑回来。拉开井殷身边的人冷笑,“哪来的没脸没皮的,大白天的勾引人。”
——
卫惟趴桌子上想了想,她是喜欢应仰,但就是喜欢而已,她第一次喜欢人,这感觉不清不楚,不明不白。
她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去喜欢,好友不在一个学校,林艺自己也迷迷糊糊的,没人帮她想第一步做什么,下一步做什么。她就只想对他好。
她其实也没有开诚布公的告诉过他,也没给他表白,那这样看来,确实他没什么地方对不起她。要是有,也是她自己贴上去的,怨不了人家。
卫惟越想越有点心酸,她走出教室去透气,在广场上走了一会,遇见找井殷的李郁。李郁最近和井殷吵架了,她正好路过广场去找井殷,看见卫惟,想让卫惟陪她过去。
其实她和李郁不是很熟,不太是一路人,但是又碍于应仰井殷的关系在,她们也算是间接朋友。
卫惟看李郁心情不好,又想到自己,虽然她不想看见应仰,但觉得能高兴一个是一个。两个人一块走过去,远远的就看见看台上的一帮男男女女,没人在打篮球,倒是在看台上玩得不亦乐乎。
心系一个人的时候,眼睛是自带GPS的。李郁一眼看见和人玩得正欢的井殷,卫惟看见快亲上的两个人。
那个女孩的唇贴近他的脸,想来是已经亲上了。
她掏心掏肺捞不到多少好处,人家玩一会儿就能亲到。
卫惟笑了,还真是讽刺。
笑着笑着,眼睛就和进了沙子一样疼,鼻子难受,心也酸。
卫惟抬手擦擦眼,她得忍住,哭个屁啊。
“卫惟,惟惟。”卫诚在后面叫她。
卫诚跑过来跟上她,“惟惟,我跟你发誓他俩没亲上。”
“真的,没亲上,应仰把脸偏过去了,没给她亲。”
卫诚哄她,“真的惟惟,你别哭。”
卫诚一边哄她一边跟着她走,卫惟一句话也不说,径直走进教室,趴桌子上,还是一句话不说,眼里的泪流出来,她拿手擦掉,再流出来,再被她擦掉。
不能哭。她都多久没哭了?上次哭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她在家都没人舍得让她哭一声,她在外面也没人敢欺负她。她怎么能因为一个不知道从哪来的女的就哭呢。
哭不就等于输了吗。
从前看过一本书,书里说,如果你因为从前毫不相干的人大哭,那这个人注定和你毫不相干。
不能哭。非要毫不相干,也应该是她和他毫不相干,不应该是他和她毫不相干。她自己来的,也得她自己走开。
卫惟擦干脸坐直了身子,卫诚刚要再和她解释,卫惟鼻子一酸眼泪又要涌出来。
李郁是这时哭着跑进来的,她趴在桌子上就嚎啕大哭。井殷是她的男朋友,他们吵架吵得再凶也没分手,她不过骂了那个女的一句,井殷竟然凶她。
她喜欢他,她忍他在外面花天酒地,但是他在她眼前也干这样的事,她实在是无法忍受。
卫惟拿了张纸巾递给她,又把自己的难过憋下去。
李郁有资格哭的这么痛快,但是她没有。这件事情,她很明白。
作者有话要说:应仰你认不认你是个狗逼?
应仰抬眼看我,眼神已经能捅死人。
应仰,卫惟哭了,你认不认?
应仰:......认
第16章 骰子事件(二)
女孩子为什么会哭?因为女孩子委屈,或者说女孩子不忍心对惹她生气的人发泄,只能逼着自己对自己发泄。
卫惟坐着桌子上,咬着牙,听着李郁发泄之后渐渐变小的哭声。
她面无表情,眼都不眨一下,她不能眨眼,因为她的眼泪在一点点涌上来。她多骄傲的人,她能忍着脾气,能顺着他,能听别人议论她,但是她不能哭,这是她最后的尊严。
“你为什么不哭?”李郁接过她递过来的纸巾问她。
卫惟摇摇头,没说话。
井殷几个人进来的时候,两个人基本已经恢复了平静。
井殷哄着李郁出去说话。李郁不动,僵持一会儿,她还是和井殷出去了。
卫惟和没事人一样开始看书,写作业,但是通红的眼睛已经出卖了她。应仰站在后门处盯了她一会儿,也没说话。
俞菁从外面听说了这件事,赶紧跑回来看卫惟。
卫惟笑了笑,说,“没事,自己作的,就得自己受着。”
——
应仰本来今天不想来学校,但是他没忍住,因为卫惟已经三天没搭理他了。
真是没看出来,原来脾气这么大。
应仰觉得这事差不多行了,就是挨得近了点,又没亲上。卫诚肯定给她说了,这几天她也算是讨回来了。
他就这么看着她,卫惟又一次捧着书从他这边绕过去。看也没看他一眼。
她又走了一圈。
“啪。”应仰抬手扔了桌子上的书。
卫惟冲这边看过来。
应仰觉得,她要是说一句话,他就把书捡起来,再也不和她闹腾。
正等着她说话。卫惟看一眼走了,波澜不惊,毫不犹豫。
操!
应仰心里窝火。真他妈憋屈。他就没这么憋屈过。
下了早读,卫惟在班里发试卷。经过应仰那里,正正好好四张放他桌子上。没事人一样走了。
也没有原来的待遇。
应仰靠在椅子上看她,行,挺能忍。
正好接着井殷的电话,问他出不出来。
应仰看一眼那个人,抓起衣服就走。
老子不可能哄你,玩不起别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