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去就算喽。”
苏栖心中自然有被拒绝的不爽,于是开着入门级超跑扬长而去。
南妍妍总算心安理得和周铭一起出门,要是他们之间横亘着一个苏栖,那她说什么做什么,总会被挑剔。
况且,苏栖还喜欢他。
撇开样貌不谈,苏栖的家世的确赶超了她一百条街。
—
MIF商业大楼顶层。
“沈总,您今早是有什么重要任务安排吗?”章生有些为难,但他脱口而出的却是,“我老婆正好刚怀孕,所以我一时之间太高兴了,还没来得及接上您的电话。”
人逢喜事精神爽。
章生见谁都忍不住说这个好消息。
但沈恪之告诉他,“不许和我提任何有关怀孕的事情。”
那“怀孕”两个字着实太让人心烦。
“不是,我老婆的事,我一不小心挂在嘴边也很正常啊。”元旦连休了三天后的章生,还以为能从这位沈总这里感受到什么人情味,原来全都是假的。
“沈总,不知道您看了虞小姐起草的离婚协议了吗?”
章生的指甲划过虞敛月的具体条款,“她指明,她想要要回工厂。”
“我当然知道。”沈恪之不由分说先推开章生跃跃欲试的手。
沈恪之不可能不清醒,她要离开他,甚至离开这座城市。
而他竟然也觉得在情理之中。
“那我放她走,你觉得怎么样?”
“其实工厂本来就是她的心血,我有什么资格去从中作梗?”
章生不由感慨,“沈总,没想到您会有这样的反思。”
沈恪之无法承认,他坚持道,甚至有些面红耳赤,“我这不是在反思,不过是站在虞敛月角度偶尔尝试着理解罢了。”
“那虞小姐出行那天,沈总不如去送送?”
“我干嘛自讨没趣?”
——
三天后。
虞敛月补好了牙,虽然没能当下立即收到离婚协议书,但拿到的工厂让渡合同,暗示着距离结束这一切也不会太远了。
沈恪之把湖光的工厂还给了她。
她一时百感交集,都忘了那本就是属于自己的一切,久违的工厂亲人般的员工,食堂曾中过毒的蘑菇汤,一切都快遥远得像记忆里的残影。
虞敛月还没反应过来,破别克车里钻进了一个男人。
“不是嫌开车累吗?”
“不如,我送你过去?”自讨没趣的男人还是来了。
半个小时后。
原地只剩下了风中凌乱的男人。
作者有话要说:抱歉,压倒键盘后面简直了,买到错版的留言我都给发个红包吧
第59章 田螺“姑娘”
沈恪之停留在原地。
寒风席卷起风尘, 钻入鼻腔也剩下寒意。
虞敛月的车一点一点消失在世界的地平线。
拖着笨重的身体回到MIF。
“沈总,虞小姐应该刚到湖光,您要是实在不放心, 不如屈身亲自去关心一下, ”章生似乎总在推敲和揣摩他的意思道, “又或者您需要我们借助什么手段胁迫虞小姐不得不回来,也不是不可以,我这就给您去安排。”
章生见过一心埋入业务和优化公司运营时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沈恪之,也见过居高临下随时准备对小虾米下手时心狠手辣的沈恪之, 却从没有遇见过颓废到不问世事的沈恪之。
“不用。”
他如何下得了手, 又凭什么再度随意地干涉她的生活和工作。
“放她走。”
这是他亲手做的最无奈的一个决定。
比起日夜相伴, 她能拥有独立不受任何狗屁剧情影响的生活,才应该是他的期盼。男人也意识到, 他远没有那么宽广的胸襟,这个决定更像是妥协后的结果。
但沈恪之也察觉到, 如果他继续这样下去, 离命运安排的破产小插曲也不远了。
“把这些天签署的文件再给我查一遍。”
“好。”
章生按部就班的做了。
颓废的沈总不再面露倦怠, 只是他偶尔也会习惯性的低头刷手机,像是总在等谁的消息。
沈恪发觉公司难关悄然过去,年底他又盘查出新的问题。
仔细查阅过程中,新建筑中的确发觉了商业肆意变更商铺性质,将一些厨房用具涉及明火的东西放在了原本纯粹只接受非餐饮行业进驻的地方, 安全隐患一触即发。
他直接一票否决了。
一栋大楼的隐患,留不得,万千人也都和他一样,有自己想要守护的家人。
家人那两个字太过遥远,遥远到如果没有她再度到来, 他早就该遗忘了——
直到年底的又一场纷飞大雪,他才打起精神,鼓足勇气去见那个女人。
他的车速失了控。
虽然没出现什么交通事故,但他早已发觉,只要是自己在面对有关她的事情,他似乎永远也无法理智。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在副驾的位置上多定了两杯果茶。
这个时节,喝这些太冷了。
可他再度经过那个高速休息站,却发觉车子里再也没有一点也不乖却等着自己的人了。
有的时候,有些联系真的很奇妙。
如果他们从未去过马丘比丘,是不是一切都还是原样,就算她刁蛮任性,但也不至于用欺骗自己的方式最后选择离开。
沈恪之无法克制了。
他想要见到她,管那些命运的暗示有什么用,走他们自己的路,才是他作为一个男人本应该做的。
只是沈恪之经历最后一段沿海公路,最后打了方向盘,一个转弯,停在离虞敛月工厂不远处的入口一侧。等他下了车,这时才猛然发觉那个近在眼前的破工厂前,竟然停满了车子。
看着去年轻一点的Polo应该是那位姜虬的座驾,而装逼而不自知自以为儒雅绅士的宾利应该是顾景行的杰作,而另一辆红的骚包的车也就只有陆庄周开得出了。
还有一辆,稍微低调一点的蓝色超跑。
没错,还有一个男明星。
他们这一群人,脑子事都有病吗?好好的除夕夜不呆在自己家里,跑到别人家老婆公司前,这是连最基本的礼仪道德都不顾了吗?
他迫不及待地钻进这个沉闷的工厂。
却从未想过,众星捧月的虞敛月好像压根儿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存在。
倒是刚走进来的一位大妈和他主动打了招呼。
“你也是月月请过来帮忙的吧?”
当然,有这么好的理由沈恪之不可能会选择拒绝。
“是。”
“车间的流水间人家车间的流水线已经在准备测试升级了。资金也有人提供了,宣传费也有大明星不要了,看你这种人来,可能也没有什么大作用了——”
“虽然你脸长得不错,但比起年轻小生,还是没有别人白啊。”
在大妈的感慨声里,沈恪之差点就要怀疑人生了。
他这张脸,原本就是人神共愤,怎么就轮到没资格和年轻男人做比较了?
就算过了年,也才三十。
“小伙子,别瞻前顾后了,不说别的了。最早的都快来了这里一个月了,哪里还轮得到你挤到别人那里呢。”大妈使了个眼色,让他的视线从以虞敛月为中心的那群人身上慢慢收回。
一个月。
也就是说,从他放走她那天起,就有男人不知好歹盯着他家虞敛月了。
可真是不要脸。
“小伙子我看你也还算老实,不如给你安排一些工作,好让你顺理成章留下来?”
“……”
就算心里有无数只野兽正在咆哮,沈恪之还是点到为止,“谢谢。”
沈恪之怎么也没想到,安排给他的工作叫做“清洁”。
他不知道多少年没有打扫过了。
对方阿姨热情的看着他,指挥着他再爬一层梯道,“你这么高的个子,不去擦天花板多浪费啊。”
“是虞敛月要求你们擦的吗?”
“当然不是,月月最会心疼人了,总不舍得我们这些老婆子干这些……”
所以,你就找我?
没几下,硬撑着的沈恪之明显感觉到了什么叫做腰酸背疼。
但他执着地坚持了下去,耳边依旧听着大妈的念道起“月月是个好孩子,就是我经常听收音机,听到她老公不是个好东西,明明身价数千亿,还让她去下面工厂死干,可真是个会吸血的资本家。”
“你干嘛停下来,人一愣,吓死人了——”
沈恪之踩在扶梯上,冷不防回头去看远处的虞敛月。
她依旧包围在众人之中,时而与那一群人说起什么笑话,那些男人们总是配合着笑着,却从未料想过这会是看似无害的的女人对自己的至高评价。
“还不快干活,马上就要过年了,我给月月保证过,要给她一个全新的工厂。”
沈恪之赌气,一把甩开抹布,“那你自己来擦吧。”
“现在的小伙子哦,做些事情急躁的不得了了,”大妈忽然掏出一个金光闪闪的东西,老式的金属钥匙泛着冷光,“都快不明白坚持就是胜利的道理喽。”
“这是……”
“当然是敛月家的钥匙,她租的单元楼和我在一栋,有时麻烦我打扫,就把钥匙给了我了。”
沈恪之二话不说,套上了雨靴,袖套重新系好,将清洁器喷头对准了有着陈年污垢的天花板。
作者有话要说:上一章写小说时被发觉了,其实和家人摩擦倒还好,他们总以为我在写什么类似于抖音广告那种狗血故事,谁能想到我写得更狗血呢,哈哈~
但在沟通解释以后彼此觉得都应该给予更大的自由。
之前的小事。
朋友渣男前任呢,我和他聊了聊,之后就把可以证明他劈腿的事实录音发给我朋友了,她要怎么处理是她的权利。
然后,感恩等待,沈狗痛彻心扉的二轮追妻还在路上。
第60章 烟火
最后一盏忽明忽暗的灯。
白炽灯。
在早该被废弃的年代, 竟然奇迹般出现在这个工厂里。
沈恪之旋转着,换上节能灯。
那边的大妈催促着,“小伙子, 你好了没有, 我这老婆子也要赶回家过年呢。”
“差不多了。”
沈恪之转上最后一圈。
他沉声:“你是不是应该……”
金灿灿的钥匙从空中一路抛到了他的掌心。
“你确定这是虞敛月家的钥匙?”
大妈一笑, 也不正面回答,“反正肯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看着有人等待的大妈也迈出了工厂大门。
整个工厂彻底寂静起来。
灯光灭了。
虞敛月亲手按下所有闸门。
她在收门,绞尽脑汁送走了这一群人,只剩下一个原地的她, 除夕夜与其与一群人周旋, 一个人的安静反而格外闲适——
但好像也没有。
她从不远处看见一个记忆中反复出现的男人。
“这么晚了, 你怎么会来这里?”
手机的手电功能的强光打在他的侧脸时,沈恪之就觉得自己像是做了什么亏心事似的, 如同一个通缉犯现了身。
“我想来看看你,不过你比我想象的要过得好很多, ”强光格外刺眼, 他却忍不住通过这强光继续眷恋地看着她的眼, “看来是我多虑了。”
“沈恪之,谢谢关心。”
虽然冒昧突兀,根本不像是沈恪之的作风,但除夕这一天,没必要为过往的事纠结, 收到关心和祝福应该是一件很美好的事。
“也祝你新春快乐。”
“你不去看沈攸寒吗?”
“去啊,但不是今天,初二流水线要改造,我得等这边的事都结束了才会过去,恐怕要到初三了。”
她说的是“过去”, 而不是“回去。”
“听你的语气,你偶尔也会想沈攸寒吧。”沈恪之说这话是竟然有些底气不足。
“当然。”
“不管我们之间经历了什么,这都不影响我和沈攸寒之间的母女情分,这一点,我想你比我更清楚。”
“虞敛月。”
“我来不只是为了和你说一声有关小孩的事,还有我……”沈恪之在手电下的人影晃动着靠近她,终于挡在了她身前。
“你怎么了?”
“难不成你想我啊?”虞敛月声线日趋清冷,甚至不复哄骗他时故作的柔软,“还是离婚协议条件变更,我反正也无所谓的。”
他勾了勾她的腰肢。
“你真的无所谓吗?”
他迫不及待要把他知道的一切告诉她,同样的经历不应该驱散他们一样疲于奔命的人,他们当下当然有主动选择的权利。
沈恪之涣散的目光渐渐收敛,一如再次见面的大胆与并不克制的疯狂,“我要是把MIF亲手送给你你也会收下吗?”
虞敛月手中拎的包猛然坠落到大片斑驳的水泥地上,“你疯啦?”
“好像见到你,我就会不由自主地发疯。”
沈恪之却意外承认了。
这话却……很撩很不像眼前的固执且骄傲的男人。
虞敛月深吸一口气,高跟鞋随时想要越过他身边却又被禁锢着道,“我不会要你一手打造的公司,我没有觊觎过他们,而且,凭我对你们的付出,也不配得到那家公司。”
“虞敛月,能继续一直讲理由吗?”
“怎么?”虞敛月明显不快,她方才是说了句不配得到他的公司,这个男人就这么舒心吗,虞敛月低头目光落在他固定在自己腰上的手,狠狠地掰开他的指骨关节,“你就那么希望我不断贬低自己,完成你内心的升华?”
“不是。”
如果她继续说下去,还有一刻钟,就是十二点,她就陪着他过这个年了。
他们分开的五年里,他有多排斥这个唐人街的新春,他如今就有多渴望和这个女人共度这个全新的春节。
“那我就劝你不要做一些大跌眼镜的事情了。”
“你应该是个成熟稳重的大人,可以给沈攸寒她想要的生活,你支撑得起你的家庭,也会拥有……未来无尽的一切。”
“沈恪之,拜拜。”
虞敛月找不到继续和这个男人相处下去的理由了。
如果他那只手继续安分地固定着,她还能巧妙地躲闪,万一那张大手游离在本不应该出现的位置——
耳边,整个工厂很安静,只有他一个人暗沉沙哑的说话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