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升国旗人数点名，领取班级代表奖状、分发班级个人奖状等等相关于顾沚的任务，也完全让林亦墨代劳，晃眼之间，时间就到了正午。
聊天对话框停留在
A–林亦墨：你等等我
处理完会立马去找你的
A–顾沚：好
我在教室等
十二点的放学下课铃响后，一切学习的压力一哄而散，林亦墨前前后后翻看聊天对话框，一直没能等来消息的他颓然的趴在了桌面，他端详这那几张奖状：
高二（16）班顾沚同学
两百米第一名
高二（16）班顾沚同学
一千五百米第一名
高二（16）班林亦墨同学
四百米第一名
身上是顾沚的味道，视频前是顾沚未喝下的特仑苏，是顾沚的荣誉奖状，好像是顾沚的一切，却唯独缺了他。
十六班左边窗外是一条旧教学楼和操场直通的道路，在午间这条道路也因初中部而热闹许多，此时窗外的行道树也只剩下丫枝枯燥，却能徐徐勾起秋风与枯叶的沙哑作响，而顾沚的声音穿过了一切的喧嚣。
顾沚：“没有学习吗？”
顾沚话语中揉捏着细喘，声音轻柔放在了林亦墨的左耳处，这简单一句却也是最大的心安。
林亦墨：“小沚！”
心情的治愈就这须臾之间，林亦墨的手绕过顾沚慵懒松垮的外套，单手环绕在顾沚的腰上，顾沚雪纺布料的衬衣也完全浸润了顾沚的气味，林亦墨在顾沚的怀里寻找安全感。
顾沚笑意盈盈：“监控在看你。”
林亦墨单手抓起了顾沚的单边西装衣襟，林亦墨的头完全埋在了顾沚的气味中，林亦墨能感受到顾沚轻柔抚头的动作。
这一楼也的确太敞亮，在林亦墨缓缓撤下动作片刻之后，教室后门也出现了嬉闹声。
“顾沚。”
“今天早上怎么请假了。”
“事情处理的差不多了。”
顾沚这才绕回了自己的位子。
“请假去处理事情了。”顾沚到这时面对小团体也并没有需要隐瞒的，顺口便解释：“应该还要处理一段时间，但是至少有些进展。”
林亦墨见这四个人似乎要收拾课本要学习的样子：“你们吃完饭就直接到教室学习了？”
温芷：“对呀，吃饭与学习无缝衔接。”
轶汐：“高中不学习，以后当咸鱼。”
季茗：“你以为每个人都像你啊，我们都是要靠后天花时间不上来的。”
肖筱：“对呀，哪像你们还有空谈恋爱，一边搞学习，一边搞爱情，爱情学习双丰收。”
“哈哈哈哈哈……”
“总结到位。”
几个人嬉闹的模样也伴着学习状态升起，四个人已经埋下了头，交谈也是视线不离开课本。
林亦墨：“顾沚，我们也住宿吧。”
轶汐：“住吧，多好啊，其实我感觉住宿可以多很多学习时间。”
季茗：“我们学校其他不怎么样，宿舍条件还是不错的。
肖筱：“重点是有两人间，做事情多方便啊。”
温芷：“什么事情方便啊？”
肖筱：“懂就别问，别搞一副单纯模样。”
……
欢声笑语也因此不断。
“那再等等，行吗？等我把事情处理完吧。”
“嗯，这些的事情先处理完吧，等这个事情结束了再商量吧。”林亦墨饥肠辘辘的感突然袭击而来：“顾沚，你肚子很饿吧，早饭也没吃。”
轶汐：“还没吃饭吗？”
季茗：“其实可以去食堂试一试的。”
温芷：“提起感受一下八中的住宿生活，看下能不能适应。”
肖筱：“对呀，现在食堂还有吃的，我们餐卡可以给你们刷。”
然而两个人就在四个人的步步诱导下走向了食堂。
两人并行于走廊尽头，向右继向前便可以看到八中庞大榕树的底盘，八中的地方不大，甚至每天跑操都会路过这一块地区，今天的这段环境却格外舒适。
两个人走下榕树旁的楼道，漫步于操场的塑胶跑道，打球的同学稀稀疏疏，操场冷冷清清。
向前走去，向东北方向一望而且便是教师宿舍楼，而食堂也临于教师宿舍楼旁侧，一切都是静谧状态。
林亦墨将手伸到了顾沚松垮西装的大口袋中。
林亦墨：“顾沚，你口袋藏了什么东西。”
顾沚思索片刻：“没东西吧，我没放东西。”
顾沚没有随意放物品的习惯，他也没有手插口袋的习惯，衣裳口袋中一般是他很少接触的地方。
林亦墨一脸严肃说道：“你伸进来一下，我帮你抓住。”
顾沚听从意见的手却被林亦墨的手扣了起来，十指相扣就这样掩耳盗铃般得藏在了顾沚的口袋里。
林亦墨也就此笑了起来：“抓到了吗？”
顾沚似乎在配合小孩子：“抓到了，抓到宝贝了。”
这还没给林亦墨神态转变的机会。
“顾沚。”
两个人嬉嬉闹闹准备拐角下楼梯步向食堂，熟悉的声音撞了上来。
是班主任的声音没错。
第62章 听闻
渐大的风卷起了枯枝落叶的噪杂，带起的尘沙和空气组成一片混沌，两个人的手也不知在何时已经散开。
也不知两个人为何会默契的向三楼投去目光，也就在这慌张之下随意的抬头，捕捉到了班主任的和蔼面貌。
和蔼又如何，心虚……
“上来，两个一起上来。”
风愈加的猛烈而来，风沙入眼，让两人莫名多了许多小动作，是心虚的表现，宿舍的楼道不高，可他们好像是要等待审批，每一个阶梯都无比沉重。
两个人走到了班主任的面前，班主任的小女儿抱在班主任的大腿边上，面对两位哥哥笑的兴高采烈，班主任也习惯了小女儿这样的依偎紧贴。
“你们怎么现在还在学校。”
林亦墨：“我们中午打算待在学校。”
顾沚：“准备去吃饭。”
两人的语气明显底气不足，脸上挂着的微笑也的确有点非同寻常。
林亦墨眼神时而飘向右侧榕树的腰身，手不自然搭在了脖颈后部，肩膀不经意抽搭一下，而顾沚的肩膀贴近林亦墨肩膀的差距为粟粒之差时，他刻意躲过，手也背到了身后。
怪异……
“食堂现在还有吃的吗？要不要老师这边煮一点吃。”
林亦墨：“不用！不用！老师。”
顾沚：“我们去食堂吃就可以了……”
班主任的视线明显放在顾沚身上，说：“老师有些事情想跟你说，留下来吧。”
在班主任宿舍吃饭，这忍不住让顾沚去推脱：“那我们可以说完去食堂的，不用麻烦，老师。”
“是跟你姐姐沃若有关的，留下来吧。”班主任说。
班主任的平淡一句却让两个人被动的留了下来。两个人都忍不住一怔，惊愕于班主任的言语，顾沚有一个姐姐，名为顾沃若，除顾沚外唯有林亦墨一人是明了的。
班主任又将视线放置于两人之间飘忽，询问：“饺子可以吃吗？老师冰箱里有速冻的，煮的快一点。”
这场面的发展让两人慌乱不已。
“来，妹妹，去给哥哥拉两个小板凳先坐一下，妈妈去煮水饺给哥哥吃。”班主任轻揉着小女儿的小脑袋瓜，像是温柔得强行安排上了一切。
班主任的小女儿似乎是害羞，她害羞不语，却也乖巧懂事，跟着妈妈进了宿舍，听从妈妈的话语乖巧的搬出两个小板凳出来。
老师的宿舍并不大，但是这满眼的陌生感和别扭不适没有让他们有心思去观察，他们只明白他们能靠着这短距离隔空与班主任交谈。
班主任说：“我说的没错吧，你有个姐姐叫顾沃若。”
顾沚问：“老师，您认识姐姐吗？”
班主任语调似乎很轻松，却也好像是压抑疑惑许久之后的轻松，她开始解释：
“我在高一开学之际，拿到班级名单，第一个就是你的名字“顾沚”，我心里默默念了一遍，总觉得在哪里听过，就是想不起来，想了很久，却还是没能想起来。”
“我在高一校运会那一天看到你跑一千五的那一天，突然想起来，我之前的一个学生，就是你姐姐顾沃若，提起说，她有一个弟弟，名叫顾沚，那时并没有写出你的名字，我没想到是这个“沚”，我是后知后觉，你们可能是姐弟。”
“后来，你突然问我，能不能查以前学生的档案，详细档案，你要找人，说明这个人重要却又对她的情况不完全了解，说明这个人有所隐瞒，根据你姐姐当时的想法，我就加固了这个想法，但是我依旧不敢确定，而且我也害怕真的是，告诉你会影响你学习，我准备等你高三毕业了再试探一下你。”
“但是最近发生的事情是直接告诉我答案，我也借此机会来跟你说一说。”
班主任探出头一望，关注到顾沚的神情凝重，但也在情理之中，也不至于太糟糕。
“想了解一下姐姐的高中吗？”班主任说。
班主任全然是客气性一问，在顾沚去询问档案事情上也可以得知——他想了解姐姐的生活。
“那老师，您说说吧。”顾沚答。
“你们一进八中的门就在我的班级里，这也不是多巧合的事情，老师我一直都是教奥赛班的，学校的安排，而刚好你和你姐姐的中考成绩都以八中的第一名进入我的班级，你姐姐和你一样一开始是班级一号，分班制度是没有发生变化的，你姐姐分班之后还是在我的班级，也还是一号，而且我给了她班长的职位。”
“一开始都是按着正常的发展，只是突然高二开学一礼拜侯，她跟我说，不想读书了，我一直想不通，她学习态度端正，而且一直稳居于年段第一，由我观察她和同学们也没什么矛盾，我就是一直找不到原因。”
“她的性格一直你也应该很清楚，温柔也比较开朗，平时就是一张笑脸，所以我之前会从你姐姐的嘴得知你，不过自从她说她不想读书之后，一切好像都变糟糕了，她精神状态越来越不好，学习成绩没有大幅度变化，可的确人憔悴了许多，我就一直劝她，用各种说法来劝她，也的确留了一段时间。”
老师锅里的饺子也已经出了锅，两人上了饭桌，两碗饺子也端到了两个人的面前，老师的话语也更近了些。
“一直到高二的校运会的时候，你姐姐跑八百跑吐血了，这件事情只有我知道，她说她很难受，那天在我宿舍呆了一天，她哭了一整天，后来直接坦白了跟我说，她生病了，她尝试过去治疗，直到后来已经来不及了，而且费用真的太高了。”
“后来她就退学了，你姐姐是个有想法的人，我没有办法来阻止她的想法，她一直很尊重老师，我最后也选择尊重她的想法。”
“再后来在其他地方，我有碰到你姐姐，她找了地方工作，沃若还是那张笑脸，只是消瘦了些，你姐姐是个思想开明的人，她的生活也因此而未必糟糕，一切或许就是宿命，生活并没有那么好过，或许这样也是让她少吃了些苦。”
顾沚和林亦墨面对两碗饺子并没有动静，两人目视于饺子，听于班主任的言语，却思忖于他处。
“饺子先吃吧，都要凉了。”班主任起了身子，说：“我去找找东西。”
林亦墨观察于顾沚的凝重的神情，随之顾沚抬起了头，他故作轻松笑了笑：“吃吧，老师也都煮了。”
林亦墨只剩下点头可以答应。
班主任似乎是去翻箱倒柜拿出了两张奖状。
班主任坐回了饭桌，看两人静静吃着饺子，也快见了碗底：“老师今天跟你讲这些并没有什么其他的意思，只是想跟你说，你姐姐那段时间过得不差，也算是给你补上了你心中的遗憾，既然已经过去了，那就学会往前看吧，姐姐那么优秀，就向姐姐看齐吧。”
枯叶只能任凭秋风的玩闹，而顾沚只好默默点了点头。
班主任问：“今天早上的请假是因为姐姐的事情吗？”
顾沚放下了筷子：“嗯，对，今天早上找到了那几个男生，然后现在公安还在处理，可能没有那么快。”
“有什么老师能帮得上的吗？老师的爱人是做这方面的工作的。”班主任说，“现在有什么其他的想法吗？索赔方面有想法吗？”
“我没有什么想法，这些对于我来说太陌生了。”顾沚说，“我是前几天才知道姐姐去世的准确性消息，具体去世时间和在哪里去世的，这些信息我都不清晰，然后我现在唯一的想法就是给姐姐买一份墓地。”
“老师帮你了解了解，案件老师帮你催促，墓地的事情老师也可以帮你好好问问。”班主任说，“你尽管好好学习，压力别太大。”
“还有，这两张奖状带回去吧，你姐姐离校的时候刚好是期中考结束，表彰大会前，老师也不知道凭着什么信念保留这些奖状到了现在，既然这样你拿回去吧。”
“回去好好休息吧，两人相互照顾一下，中午好好休息。”
……
两个人被班主任的目光送出了宿舍，顾沚打开了班主任递过的两张奖状，一张优秀奖奖状，一张单科奖奖状，这三年里八中的奖状一直没发生变化，唯一能勾起顾沚情绪的是那熟悉又陌生的名字。
“顾沃若”三个字许久而来第一次这么贴切出现在顾沚的面前。
林亦墨第一次撞见顾沚散发成熟稳重气息的眼眸能滑出泪水，甚至毫不收敛砸在了奖状上。
“小沚。”
“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