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荧知道裴慕隐嘴硬,与其说是慢慢磨,不如讲成放不下他。
但眼前这种互相伤害没太大意思。
你都不懂自己错在哪里,待上十年也没用的。祝荧道。
不是,我知道
你知道?你知道还能到现在一句对不起都不肯说?你的道歉就高贵,我的解释活该说几十遍都没人听?
祝荧深呼吸了一口气,道:之前被我呛了几句就生气,却能放任朋友骂我是婊子。这就是你的喜欢,相比之下,我的喜欢比你正常多了!
他本来不想说这么多的,晾着裴慕隐在旁边胡思乱想,够裴慕隐不痛快的,自己还少费口舌。
只不过,会情不自禁的不止裴慕隐一个人。
他抬眼望向裴慕隐,而裴慕隐也看着他,目光中有所挣扎。
要道歉吗?
往日年少轻狂的心上人愿意低下头,这样的话,自己好像很难不心软
正在两个人无声僵持之际,祝荧的手机忽然响了,是转账提示的声音。
祝荧不明所以,发现自己账户里居然多出了五百万。
他被这举动弄得措手不及,继而记起自己对某位投资人的挑衅。
[收到了吗?]
[握手就算了,我更喜欢你的腰。]
祝荧倒吸一口凉气,这人是突然疯了?!
能给自己打那么多钱,不是挪了银行的贷款,就是动了该存着备用的资产!
刚做完这笔,身上还留着吻痕就找好下家了?
裴慕隐冷冷地问他,他答不上来。
紧接着,裴慕隐的视线从他的手机上移开,一边后退了半步,一边说话。
忘了给你结账,真是不好意思。之前给你开价的是谁?我慢了几拍,否则还能再帮你抬高一点。
祝荧不可思议地看着他,半晌回不过神来。
在温暖的空调房里,他渐渐觉得有冷意在由内而外地蔓延。
裴慕隐说:能为了包小情人拿出这么多钱的,本市也就那么一圈败家子,我应该耳熟吧?会不会恰好还骂过你?他骂错了吗?
祝荧道:你闭上嘴滚出去。
我在问你话啊!你说完我就滚,不耽误你接活!
裴慕隐说话声音太响了,空荡荡的贵宾病房里会有回声。
每一点余音都如同重击,打在祝荧脸上。
那次不是为了什么潜规则,会有五百万,是裴夫人让自己打胎。
他还记得裴夫人嫌恶地说:别想着用小孩捆着我儿子,饶了他吧,你们根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你要把他拖到泥坑里去才罢休?
祝荧没拿,还妄想把孩子生下来。
要是成功的话,该和泡泡一个年纪了。
可惜他还是做了流产,因为月份大了,没办法药流,手术刀在他的腹部留下了一道会阵痛的疤。
祝荧笑了笑,正想说话,裴慕隐接了一通电话。
裴先生,您貌似搞错了吧?这个小孩和您没
裴慕隐没等人说完,就直接挂断。
他不着感情地看祝荧:你不说就算了。
祝荧从床上下来,趿着拖鞋走了几步,站到裴慕隐面前。
他没讲挽留的话,却自有一种奇异的魔力,教裴慕隐动弹不得,紧张得仿佛在接受宣判。
祝荧牵着裴慕隐的手撩起自己的衣摆,裴慕隐几乎屏住了呼吸。
他摸到了一道非常严重的伤疤。
代表祝荧是真的怀孕过,也、也应该生了下来。
自己不太敢确定,只觉得这道口子像是剖腹产的痕迹。
并且纹路凸起得明显,就这种愈合程度,估计是近两年发生的。
祝荧笑得古怪又残忍:我遇到的第一桶金是因为它,这份答案你满不满意?
第7章
六年前。
中午下了场阵雨,现在天气放晴,风吹过没关紧的窗户,空调的冷气里混进一股清爽的湿意。
裴慕隐撑着脑袋,口罩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神色恹恹的眼睛。
早上挨了一记耳光,女人的指甲刮出了血痕,搞得他现在半张脸火辣辣地发疼,根本没心思复习。
更烦人的是,即便静场的铃声响了很久,也没几个同学理会,照样围在某张课桌旁边嬉笑打闹。
他们仗着自己是Alpha,个子比Omega高一截,抢过笔盒互相抛来抛去。
其中有一个走神了没接住,笔盒落在地上,发出啪的一声。
你们没完了?裴慕隐撩起眼帘道。
那些人听到他这么问,随即讪讪地打住,坐到自己的位子上。
被欺负的少年捡回自己的笔盒,悄悄地转过头看了裴慕隐一眼。
本以为做得不知不觉,没想到和裴慕隐的目光撞个正着。
少年猝不及防地愣了下,随即匆匆错开视线。
而裴慕隐大大方方地盯着对方瘦削的背影,盯了大概有两分钟,才转头看向窗外郁郁葱葱的香樟树。
叫什么名字来着?
这个Omega很眼熟,是隔壁班的。母亲在他家里干活,打听过孩子在学校的情况,被他三言两语地敷衍过去了。
晃神了半天只记起来那个保姆所喊的小名,荧荧,一个很嗲的称呼。
裴慕隐牵起嘴角,又不小心扯到了脸上的伤口,只得暗骂了句脏话,惹得坐他面前的同学忐忑了半天。
他们在等着接下来的数学考试,座位按照月考排名来分配,这间教室几乎被两个理科重点班包场。
这次成绩决定了下学期的分班,要是没考好,会被踢到普通班去。
快要开考之前,气氛渐渐紧张起来,都担心题目太难被拉开差距。
年级主任抱着密封的卷子晃晃悠悠地过来,打量着讲台底下的人。
他慢悠悠道:互相都是熟面孔了,希望你们高三还能坐在这里。咦,祝荧你的脸怎么这么红?
祝荧摆弄着刚才被摔坏的笔盒,闷闷道:天气太热了。
千万别影响发挥啊,我期待批到你的答题卷呢。
他坐在门口第一个位置,上回月考是年级第一,平时没掉出过前五名。
学校里竞争激烈,他却没挪出过靠窗那一排。
发卷后,祝荧依旧在试图修好笔盒,可惜开口一直关不上,必须要重买了。
就这么浪费了五分钟,他才神色淡淡地开始看题。
教研组绞尽脑汁凑出来的题目,用来庆祝你们高二结束。主任道,你们好好享受思考的快乐吧。
他对纪律这块态度很松散,能在这里的都是优等生,感觉不用多做管束,监督了半个小时便闲不住了。
他喝了两口浓茶,逛到了其他考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