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我自己,人的劣根性,我承认我也有。但它不至于让我手握屠刀去杀人。我永远不会成为你说的那种刽子手。
再退一万步说,如果我真的放下屠刀,就能立地成佛吗?我看未必吧。
冷冷一哂,段易目光冰冷地注视着达光道:凭什么好人修行几十年都不能成佛,坏人只要放下屠刀就可以?
我看这句话根本就是错的。我如果真的利用明天杀了人,我已累积无数罪孽。而如果现在我再杀了他,只会增加自己的业障,离所谓的成佛之路越来越远。
所以,什么斩断心中的魔、即可飞升成佛?简直是歪理!这种胡说八道的话,你指望我会信?你以为我真能上当?!
达光,你残害无数百姓,真正入魔的是你。而你千万不要以为,放下屠刀、你就可成佛。无论你再修多少功德,也难抵你现在的罪恶!
一旁,听到这几句话,明天回握住段易的手,再不动声色上前一步,将他挡在了自己身后。
刚才那一系列动作,其实都是两人配合默契的演戏。
明天夺刀、踹刀,将刀踢远,看上去是怕段易拿到刀,但他其实是故意把刀往达光所在的位置踢的。
而刚才那两个人在沙地上一边翻滚、一边互搏,其实是假借这些动作接近刀和达光。
最后,两人上演一出段易把明天制服的戏。
段易举刀刺向明天,但其实他真正将刀尖对准的,是离此地很近的达光。
段易得手了。
达光确实上了当。
只不过最后达光往旁边偏了一下,段易的短刀没能刺进他的胸口,而是扎在了他的肩膀上。
此刻短刀已重新回到段易手里,对达光说完刚才那番话后,段易再道:你说你能看见未来。可我刺中你的情景,你看到了吗?
我的心念还在你的队友身上,所以没看到这里,仅此而已。达光目光依然平静,表情则始终充满悲悯。
注视段易好一会儿,他忽然开口道:段易,你杀不了我。可是你已经死了。
我死了?达光,现在中了一刀的人是你。段易讥笑道,而我,还好好站在你面前。
有时候目之所见皆是虚妄。可有时,眼见即为真实。你刚才看到的死亡与杀戮,都是未来真实发生的存在。而你眼前的我,却是虚妄。
达光说完这句话后,整个人竟凭空消失在段易面前。
在他消失前,段易已下意识出刀砍向了他。
可他砍出的这第二刀,不仅没有刺中达光,连这短刀本身却都彻底消失了。
达光彻底消失前,只对段易再说了一句话:我说过,命运不可更改。即便有人为你逆天改命,也不过暂时让你活了过来而已。你马上就要死了。所以你现在该担心的,是你自己才对。下地狱的,从来都该是你。
达光彻底消失,他的力量也离开了这片荒原。
大地重新恢复炙热,段易僵在原地,感觉自己额头冒了汗。
瞥见段易的模样,明天紧紧捏了一下他的手。小易哥,他单独对你说了什么吗?你别受他影响。
你没听见?那是,他单独对我说了话。话到这里,段易摇摇头,把脑子里杂乱的念头抛下,不过没事。我不会受他影响。话说回来碰碰明天的肩,段易再道,刚才配合得挺默契啊。我偷偷掐你那一下,你马上就反应过来了?
静静看段易片刻后,明天摇头道:你掐我,已经是在你抽刀过来之后了。在那之前,我还真以为你要杀我。
瞥见明天似乎有些受伤的表情,段易赶紧道:怎么就这么以为了?你对我没有信心?
谁料明天紧接着道:那之后你说得话都很真,表情也很真。我知道有90%的可能你在演戏。可是难免会觉得,还有10%,是你真的要杀我
段易立刻打断他:胡说八道,我怎么会真对你动手?
明天不说话了,他垂着眼眸,似乎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他这模样在段易看来,那简直是又要自闭的前兆。
啧,这孩子当真伤心了?
刚才自己装得太像了?
自己是不是出手太重真的伤到他了?
不过演得逼真,那也是要骗过达光啊。
何况他跟自己配合得那么好,明显也是知道自己的打算的。
其实他刚那一脚也踹得挺狠的!
段易愣了一下,又想了好一会儿,却实在不知道怎么开口哄人。
半晌后他干脆走上前亲了明天一下。
好了啊小天。段易轻声道,再这样我要怀疑你是故意的了。哪至于真生我气?该不会我真把你哪儿踢伤了?给我看看?
明天没答话,只是撩起眼皮看了段易一眼。
段易问:嗯?心情还不好?
明天道:你再亲我一下,我就好了。
闻言,段易笑了。
行了,原来真是装出来的,他想让自己亲他而已!
只不过,短暂的笑过之后,段易心里忽然滑过了达光消失前留下的那句话,然后他就觉得心口有点堵得慌,人开始不舒服起来。
他心里不舒服,是因为怕失去。
而越怕失去,这个时候他就越想留住点什么。
伸手碰了一下明天的脸,段易牵着他的手往那马儿所在的地方走去。前面不远处有一小片胡杨林。咱们去那边。
明天暂时没问什么,只是带着段易上了马。
胡杨林并不远,两人骑了三分钟就到了。
下马之后,明天把马栓到了一棵胡杨上,再被段易牵着走进胡杨林深处。
小易哥,所以你来这里,是想做什么?明天问他。
也不知道是受那海市蜃楼的影响,将过往种种苦难全都回忆了一遍的缘故;还是达光那番话的缘故;又或者单纯心情不妙的缘故
总之,段易现在心里又闷又燥。
当他牵住明天的手时,这种烦闷的感觉似乎才能得到好转。
由此他也确认了一件事,他真的很喜欢明天。喜欢到一看见他,心情就会产生变化。
听到明天的问话后,段易侧身面向明天,一手摁住他的肩,一手揽过他的腰,把他慢慢抵到了一棵树上。
然后段易在他耳边轻声道:你不是让我亲你吗?
尾音刚一落,段易就亲上了明天的耳朵。
明天的耳朵几乎以可见的速度泛了红。
犬齿轻轻咬了一下他的耳垂,段易笑着看向他,嘴角的梨涡缀了浅浅的光彩,迷人得让明天挪不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