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琅缓缓道:可如今已不同了。
白源眼底滚热,深吸口气,慢慢压下胸口翻覆:是。
今日也定个彩头。
云琅心血来潮,看了一眼刀疤与景谏,笑道:小王爷出纹银十两,猜猜找药农做什么,朔州城如何打。
当日端王在时,朔方军大帐里没少笑谈过这些赌约。云少将军脑子最灵,却总猜不中端王的心思,气急败坏下,还去烧了戎狄的十来顶帐子。
白源愣了下,不由失笑:要依着少将军脾气的?
云琅点点头:是。
景谏补道:还要用得上山中药农?
是。云琅端起药碗,我出去一趟,你们慢慢商量。
几人俱都来了兴致,一扫叫往事勾起的隐约沉闷,凑在一处热热闹闹议论起来。
云琅走到帐外,正要将那一碗苦透腔了的药倒在帐篷后面,听见身后脚步,干咳一声:小王爷。
萧朔走过来:不归楼的一片心。
云琅径直将药碗递过去。
萧朔抬眸望他一眼,接过药碗,抿了一口:
萧朔:不归楼的一片苦心。
云琅刚叹着气接过来,捏着鼻子灌了一口,叫他呛得生生咳了一地:小王爷,你如今讲笑话的本事实在突飞猛进
下次我同他们说,加些甘草,不坏药性。
萧朔道:你想混入城中,设法骗这几方内斗?
麻烦的不是朔州城,是雁门关和铁浮屠。
云琅好不容易压了咳意,缓过口气,点了点头:金人还不如西夏,他们天生擅长掠夺,却根本不会守城。可夺了城有什么用?铁浮屠若散出去,成了气候,过飞狐口就能直捣中原。
萧朔清楚他的用意,将药碗接过来,又道:只是朔方军在此地困久了,战心战意未损,当初运筹帷幄的心志却已磋磨大半,未必能猜得到。
白叔叔磋磨得狠些,景参军总还好吧?
云琅不太甘心:还有刀疤
萧朔:刀疤?
刀疤!如何?
云琅硬撑着底气:大智若愚,大巧若拙,我相信他。
好。
萧朔静看他一阵,不忍心戳破少将军,点了点头:既如此,纹银十两
话音才落,刀疤魁梧的身形已钻出帐子,四处望了一圈,嘿嘿笑着朝云琅跑了过来。
如何。云琅扯着小王爷的手,飞快敲了两下定准赌约,转回来和颜悦色,猜出来了么?
同景先生白大哥一起猜的。刀疤咧嘴,不知准不准。
云琅颔首:说。
白大哥让再问。刀疤道,同药农有要紧关系?
云琅点了点头:是。
刀疤:能削弱金兵战力?
云琅目光一亮,笑道:是。
刀疤:还要符合少将军脾气的?
云琅罕少的有些惊喜了,看了萧朔一眼,欣然点头:不错,你们
白大哥让问给战马喂淫羊藿的话。
刀疤脸上一热,咳了两声,摸了摸脑袋:几斤才够啊?
第一百四十章
云少将军输了十两纹银。
帐内的两个人探出头, 看着茫然绕云州城跑圈的刀疤,将脑袋齐齐缩回去,划去了纸上淫羊藿采购的周密安排。
云琅没再去中军大帐,回了两人的帐子, 还气得抱着野兔来回转圈:这是我的脾气?
为何不能猜些堂堂正正的主意?
云琅想不通:老实敦厚, 温良纯善, 光明正大
萧朔不知哪个字符合少将军的脾气,伸手拉住他, 将被转晕了的兔子自云琅怀里救下来,换了一盏茶过去。
云琅叫他扯着, 咕嘟咕嘟喝干了一盏茶,仍余怒未消:我几时惦着给人下药了?
萧朔:
琰王殿下昧着良心,摸了摸少将军发顶:不曾。
云琅:还下得去手用淫羊藿?
萧朔垂眸:下不去手。
云少将军有人哄着, 气顺了些, 将喝空了的茶盏扔在一旁,又攥了下手腕。
萧朔看清他遮掩力道, 不着痕迹蹙了下眉, 将野兔送回竹笼, 又去行李里翻出粗盐布袋, 拿回来烘在了炉边。
北疆旱地晴天多些,可冬春交替,难免要下几日雨。
春雨金贵,经冬霜寒, 见水才可翻土落种。农书里将其称作霖雨, 但凡落了雨,破土开荒、犁耕稼种,便一日也不能等。
那襄王与属下不明就里, 偏偏在此时征牛。霖雨一落,何止佃户没了牛心中惶恐,连有土地的也难免焦灼难熬,云州城内迟早要乱。
只是这场雨于他们,却也不全是好事。
萧朔看了看云琅腕间,将那炉上烤着的布袋换了个面,慢慢烘热着里面的大颗粗盐。
云琅握着手腕,自坐了一阵,忍不住道:那淫羊藿药性如何?
他声音太低,说得又含糊,萧朔没能听清:什么?
药性如何?
云琅皱了眉:马当真吃么?吃了管不管用?
萧朔不曾想到少将军这般豁得出去,闻言微怔,拿过茶盏:且不论管不管用,若当真用了,史书如何写?
萧朔替他续了半盏茶:朔州坚固,久攻不下,云麾将军暗行淫马之法
云琅:
云琅:有没有好听点的说法?
萧朔静了一刻,尽人事:这样这样,那样
你怎么连这个也学了?!
云琅愕然,盯着什么都敢记的萧小王爷,一阵头疼:罢了。
他自然知道这个传出去不好听,向后靠了靠,揉揉脖颈,呼出口气乐了下:若是这样这样、那样那样当真有用,能少打些仗,让本不该死的人少死几个,我就不名垂青史了,只是要牵累你。
颈后覆上来的掌心暖融,云琅眯了下眼睛,将自己的手撤回来,舒舒服服蹭了下:你此番回北疆,本该是承端王叔遗志的。惩奸除恶,雪耻报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