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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1 / 2)

若劫意要引动元婴真人察知,这渡劫之人的修为少说也在分神以上,当今世上,分神境界的修士屈指可数,而修得分神圆满的修士,只有元禄剑君一人。

是他,他又要渡劫了。

阳和真人心神微颤,拢在袖中的手不觉紧紧握了起来。当年,她在镇妖盟结识那名少年时,就从未怀疑过他的天赋,但不到千岁之龄便要跻身大乘,这样的修行进境,实在叫人惊叹。

反观自己,当年与他几乎同时筑基,磋磨了数百年,见今也才不过元婴境界,实在是差距太大了啊。她忍不住叹息,恐怕这一辈子,她都不会有追上他的机会了。

流华宗。

劫云已经渐渐聚集起来。蔓延千里的乌云层层堆积,冲着剑台沉沉地压下来,云层中不时闪出明亮的电光,闷雷声滚滚而来。

陆丰仿如未闻,安坐在洞府内,双目微阖。

明心小童是剑灵,对天劫之威更加敏感,天空中响一声雷便要抖一抖,便在陆丰身边转来转去,眼巴巴地叫:剑君剑君却并不理他,他只好回到剑身中,以剑形之体悄悄蹭到剑君身边待着。

轰隆隆

雷声越来越大,甚至已经有几道雷虚虚劈了下来,陆丰才将远在万里之外的两道神念尽数收回来。他缓缓睁开眼,一步跨出洞府,而后单手一招,便有一柄漆黑的长剑电射而至,被他握在手里。

陆丰平静地抬眼,持剑直面千里劫云。

雷劫会在此时到来,他一点也不意外。甚至早在数日前,他就知道,破境之劫即将到来,因为,他的心境摇动了。

神念裹上亓官灵识的那一瞬间,他并未有其他念头,心里记挂的,只有好好护着七官儿,不叫对方被那头妖鹤所伤,直等到神念与灵识相触的瞬间,他才骤然发觉不妥。

不该这样的。

修道之人,灵识自泥丸宫中生发,与神魂相依相辅,是最要紧的所在,除了双修道侣,任何修士都不会轻易将灵识与他人相交接触。他自知这般不妥,待引着亓官发出心剑斩杀了妖鹤之后,立刻就要将神念抽离,然而,那一瞬间,他却忽然看到了一些以前从来没有见过的景象。

他看到了耸立的剑石,又看到一个身量极高的青年向他走来,而后在他面前蹲了下来,宽大的手掌在他头上揉了揉,接着便有一个温和的声音响起:从今往后,我就是你师父。

师父?他听见自己说,声音懵懂稚嫩。

对,师父。青年微微笑了起来,用一张与他一模一样的脸。

陆丰忽然醒悟,这是、是亓官刻在灵识深处的景象。

刹那间,他心神剧震。原来是这样,竟然是这样!

七官儿果然是他亲口认下的徒弟,但是,为什么他没有这一段记忆?一时之间,他心底涌出了无数的疑惑,不知不觉就将神念往亓官灵识深处探去。

他看到自己练剑,小小的七官儿在一边似模似样地跟着练,一边练,一边问:师父,这是什么剑?

他正巧一式横斩,闻言望了望远处正割草的农人:啊是割草剑罢?

他看到自己将周天星罗剑阵舞出来,漫天的星芒引得七官儿睁大了眼睛,抓着他的袖角问:师父,什么剑?

他想了想,笑了起来:这是绣娘在绣花呢,所以叫做绣花剑。

他看到自己讲授各类奇事秘境,七官儿偎在他怀里,捉着他的袖角,渐渐合眼睡去;他看到自己亲手猎了灵兽,升起火堆来烤得喷香,七官儿在旁边馋得直溜溜地盯着瞧;他看到自己取来各色宝材,亲手炼制出来一柄漆黑的长剑,又极慎重地用细篆在剑身刻上不吃素三个字;他还看到万千道雷光从空中落下,七官儿声声泣血地叫师父

只一刹那,无数的景象在陆丰眼前掠过,他心神震颤,险些克制不住,立将雷劫引来。

七官儿、七官儿

他回过神来时,陡然发现,这一沉念,却教自己的神念与七官儿的灵识交融在一起。陆丰瞬间仓皇,匆匆将神念抽离。七官儿心性纯稚,神思明澈,而今却因他一时之误,师徒竟有了神交之实。

陆丰悔之莫及,心境摇动得更是厉害,好容易才稳住心神,却在此时,又不合时宜地察觉小洞天里的那株细藤传来了亓官的动静。

师父、师父

记忆里的小七官儿一声一声,叫得他心尖都忍不住颤抖起来,忍不住就将神念探了出去,然后便果然听到七官儿在叫师父。他说,好疼啊,师父救我

陆丰的心立刻就揪了起来,几乎是下意识地将神念裹了上去,替他的七官儿遮挡一切风雨和苦难。

罢了!

只要七官儿不受苦难,便有神交之实又如何,难道这般他便不是七官儿的师父了么?

陆丰心神终于宁定下来,只是心境几番摇动,终究是压制不住封存已久的剑意了。

深紫的电蛇在雷云中蹿动,接连又是好几道雷霆劈了下来,仿佛是在试探动静。陆丰握着剑,容色平静,湃涌的灵力鼓荡起来,将衣衫吹得猎猎作响。

金顶仙府,张松阳睁开双目,遥遥注视着他。

第95章 锋出半刃

凝翠山。

尚未满周岁的小孩儿受了惊,哇哇地哭了起来,左家嫂子哦哦地柔声哄着,抱着襁褓在屋里来回地走,时不时担心地望一眼门外老左去了山里狩猎,这时候还未回来。

赶在天色暗下来前,老左扛着一头赤麂回来了。他把死去的猎物扔在院落里,先去洗脸洗手,将浑身的血气稍冲掉一点,才进来屋里,凑到襁褓面前用鼻尖蹭了蹭女儿粉嫩的小脸,阿宝,阿宝哦~

阿宝闻到他身上残留的血气,小鼻子耸了耸,啊地一声,肉乎乎的小手就呼上来打了他一巴掌。老左哈哈笑着,伸出两个手指抓住女儿的小手,得寸进尺地用下巴上的胡茬扎了一下小嫩脸。

阿宝瞪着两个乌溜溜的眼珠呆了一下。左家嫂子嗳呀一声,还没来得及把襁褓挪开,小孩儿就哇地一下大声哭了起来,两条小腿在襁褓里有劲地踢腾着。

左家嫂子赶紧抱着她哄,一边将身子背过去,快别来招她,才将就哭过一场,刚哄回来。说着又催促老左去收拾洗换,老左乐呵呵的:不忙,先把那头赤麂收拾了再说。

他瞧不够地盯着女儿看了又看,恋恋不舍地拎着刀去院子里处理猎物。左家嫂子抱着女儿在屋内,隔得远远地道:记得留一条腿。

我省得。老左答应了一声,一边挥刀砍断脊骨。这已经是他们的习惯了,七官儿久未回来,阿深也上了山学艺,不论是打到的猎物,或是其他好吃的东西,必要给他们留出来一些的。

左家嫂子小心地晃着阿宝的小襁褓,目光不觉顺着门口,又投向了远处天空上堆积的乌云,无意识地把女儿抱得更紧了一些不知怎的,她总觉得有些心惊肉跳,如果说先时心慌是担心老左在山里会遇到危险,但现在老左都已经回到家了,她还担心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