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小厨房是他特地向楼越要来的,左右也不是什么大事,楼越也随他去了。
楼越来时,便又见朝辞在院前打理他那些花花草草。
这些花花草草他宝贝得很,下了雨头头件事便惦记着这些东西,好几次楼越还在寝宫内搂着他睡,这人听到雨声雷声便一下子醒过来,随意披了件外袍便往外面跑。
楼越怕他受了风寒,又觉得他这般紧张没必要。嘱咐宫人留心着便是了。每次下着雨他跑出去,宫人早先他一步在那儿搬花了。
更何况这些东西,左右最终都是被朝辞择了,要么给自己做香囊,要么给自己炖些什么汤水,其实没必要这么麻烦,直接从太医院拿药就行了。
他这般说的时候,就见朝辞瞪着一双桃花眼瞧他,说那些人都比不上他会照料花草。
这倒是真的。太医也看过他那香囊,说里头药材的品相成色的确比太医院大部分药材的要好,而且其中也有些药材的炮制手法与常见的不同,但是却十分有效。楼越得了那些香囊后,失眠的症状的确好了很多。
他有时候不明白朝辞一才名远扬的丞相之子,怎得就对侍弄这些这么得心应手。
他又见朝辞在给那丛远志浇水。
整天侍弄这些,你倒是有耐心。他还是忍不住说了一句。
朝辞听到他的声音,立刻转过头,弯起了眉眼,琥珀般的眼眸在朗日投射下闪着些许光亮,唇角也忍不住勾起。
陛下。
任谁都不会猜错,此刻他眼眸中倒映的,定是他的心上人。
是他真挚而直白地恋慕着的人。
林峥抿了抿唇。
这些花草,一旦上手打理了,总不免投入些感情。花草与人有感,我精心照料它,它便长得喜人,若是随意对待,它也就惨淡了。朝辞说着,把浇水的工具放下,走到了楼越身前。
歪理也是一堆。楼越垂眸看他一眼,说。
倒也不是歪理。只是些平平淡淡的道理,但是朝辞说起来,却也不觉得平淡。有些道理再过寻常,但真正经历过的人再看,便多了一层深刻。
不说这些了,臣妾今日给陛下做了莲子羹,还熬了淮山鲈鱼汤,陛下可要好好吃下去。朝辞说。
两人到了屋内,宫人们将准备好的菜都呈了上来。
在朝辞这里一般只有八道菜,四道是朝辞做的,另外四道是御厨添的,这还是考虑到楼越会来。午膳一般楼越不会来,朝辞也就让厨房做四个菜便打发了。
于是桌子也是小小的一张,坐在一起,就像民间的寻常夫妻一般。
这鲈鱼汤安神益气,陛下多喝点。他说着,拿了一旁的小碗给楼越盛了些。
大楚的宫规没那么繁琐,至少在用膳上,也没有皇帝必须吃六十多道菜肴、吃饭时必须由宫人负责夹取的规定。
楼越看着你鲈鱼汤,颇有些无奈。
朝辞这家伙真是跟他失眠的症状杠上了。
那鲈鱼汤闻着的确鲜美。朝辞不但侍弄花草有一手,做饭更是有一绝。说是君子远庖厨,但朝辞却天天往厨房钻,那手艺虽然比不上御厨,但也绝非一朝一夕练成的,在寻常人中算得上绝佳了。
他不知道的是,这些都是朝辞上一世练出来的。
当然,这跟真正的朝辞没关系,他都是让系统做的:)
场外救援,物尽其用。
他给楼越递碗时,楼越发现他的手指有些泛红。
朝辞的手生得也既好看,修长白皙而骨节分明,附在上面的皮肤比最好的绸缎都要滑腻。在床事间,他好几次将这人攥着被褥的手抓过来在唇间啄吻。
不过今日不知是否是朝辞的手在水中泡太久的缘故,却是有些泛红了。
入了冬之后,便不准进厨房了。楼越突然说。
朝辞一愣,颇有些不明白。
他正想说什么,又想起了今天还有时想求,便也没再反对。
用完膳,无聊的古代没什么娱乐项目,两人下了几盘棋。
陛下,臣妾有一事相求。朝辞有些犹豫地开口。
楼越看了他一眼,道:说。
听闻,前几日京城发生了一场贪腐案,涉及多人。臣妾的妹婿杨振也在其中杨振向来清廉,臣妾与家人都相信他并非是那般之人
皇后,后宫不得干政,你可曾听过?楼越敲着棋子,缓缓地问。
朝辞脊背微僵,但面上还算镇静:臣妾自是没那个胆子,也并不妄想逾矩干政。只是想请求陛下彻查此事。
你就这么相信那杨振是清白的?楼越又落了一子,仿佛在笑,又好像带着些深意,你说杨振是你妹婿可是那宁氏的夫君?
正是。朝辞说。
楼越的眸色又深了些许。
他生得一副好颜色,便成天借此行事还引得已有婚约的表妹恋慕上了他。
朝华口中的表妹,便是宁氏。
听闻朝辞从前便与宁氏关系很好,后来宁氏为了他,还去求了她爹数次,希望能解除婚约,与朝辞在一起。
但都被拒绝了,后来宁氏还是嫁给了杨振。
孤听闻,那宁氏婚前,与你有过私情?他放缓了语速,慢慢地问。
第76章 是你多情邀我或我是多情客(四)
若真如此, 她夫君下了狱, 你不该高兴么?
这句话, 楼越却是没说出口。
朝辞微愣,似没想到楼越怎会突然说这个。
随后他忍不住笑了,全然没有任何紧张之态:表妹那时不懂事罢了。
她那时才十三四岁, 什么都不懂, 见臣妾生得好看,便说要嫁给臣妾。臣妾对她只有兄妹之情,也从来没有逾矩一步, 自然不能耽误她。后来她与杨振结为夫妇,杨振为人正直, 为官清廉, 有才有德。生活虽算不得多富裕,却待我表妹极好。两人婚后相敬如宾, 举案齐眉, 对臣妾也早就没心思了。
大楚民风比较开放,对于女子婚前主动追求心上人的事情, 倒也算不上多稀罕。
楼越不置可否, 目光落在朝辞给他盛的鲈鱼汤上。
谁知朝辞直接给他打了直球:陛下怎得突然这么问?可是吃醋了?
楼越将目光移到他身上,已经有了些冷意。
朝辞却是不怕这个, 他笑道:臣妾对陛下才是真的有恋慕之情, 恨不得把这两字写在脸上,陛下真的看不出来么?
他不是看不出来。
谁能看不出来呢?青年的眼眸里是最真挚最直白的恋慕,是全然喜爱一个人的模样。他从不掩饰自己的喜爱, 那些被外人称赞得举世无双的文采,却被他尽数用来写诗与他诉情,从前不沾阳春水的手,为他种花种草、为他做羹汤。
但是这些好得、都有些轻飘了。
甚至在床事上,无论楼越提出多么过分的要求,朝辞都会
他们从前不曾见过面,大婚第二天,他便让他喝避子汤。从来都是冷言冷语,少有好颜色这样的楼越,凭什么值得朝辞如此喜欢?
他将朝辞置于六宫之主的位置,朝辞便将后宫打理得井井有条。他为了掩人耳目故意宠一些妃嫔,却不见朝辞有什么嫉妒之色。
朝辞的喜欢,像是全心奉献,又像是高高在上。他能全然包容楼越,甚至是纵容,但楼越却从看不透他。
他知道朝辞对那宁氏只有兄妹之情,知道朝辞对他后宫那些女人不可能有其他什么心思但是他却总忍不住去问。
你真的喜欢我?我凭什么让你喜欢呢?
楼越敛去了眼中的晦涩,顿了顿,忽又问道:杨振是千年的进士。
今年的殿试也才过了月余若你当初未曾入宫,今年的状元应该就是你。像你爹一样,连中三元。
朝辞似乎懂了楼越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