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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2 / 2)

她控制不住地侧头了。

朦胧的光线下,傅斯恬的脸颊好小好小,好像又瘦了一圈。她曲起放在小腹上手肘,结着一层泛红的痂,只看痂的大小,就可以想象到当时摔下去该是有多疼。

时懿心口像被什么揪了一下。

时懿一声轻轻的呼唤忽然响起。

时懿整颗心都抖了起来。

傅斯恬不知道什么时候睁开了眼,水雾迷蒙的双眼正柔柔地注视着自己。

时懿不知道自己在慌什么。几乎是本能反应,她转身想要逃走。

傅斯恬却不顾一切地翻了下来。

在马上要到抓到门锁打开宿舍门的前一瞬,傅斯恬攥住了她的手。她好像在发烧,手好烫好烫,像是要烫进她的心里,烙下什么。

傅斯恬烧得四肢发软,几步路,已是气喘吁吁。她赤着脚,一手扶着墙借力,一手攥着时懿的手腕。

攥得紧紧的,像是攥住了一场转瞬就会成空的美梦。

是在做梦吗?

连梦里她都好少好少来见她。

可为什么连梦,她都不肯回过头来看看她啊。

时懿,你是来看我的吗?她气虚得让时懿心酸。

可心酸过后,更多的是恐慌。

她疯了,她在做什么,她今晚到底为什么要回来。又为什么,她要为傅斯恬的一句话这样心软、这么难受。

不是。她强作镇定地回答,转着手要甩开傅斯恬的手。

傅斯恬的力气却出奇地大。时懿,不要走好不好?她没多少力气,身体靠着墙,用上了两只手,带着哭腔哀求她。

时懿,不要走。

不要喜欢他。

时懿知道,她只要再用力一点,傅斯恬拉不住她的。

明明她最讨厌死缠烂打的人。可是对着傅斯恬,她下不了手。

只是犹豫那么一秒,傅斯恬往前进了一步,试图顺着她的手腕抱住她的整条手臂。

热度即将贴上的一瞬间,时懿害怕地往前一跨,试图抽手。砰一声巨响,她前额头撞上了门板。

响声过于真实,傅斯恬烧红的眼睛逐渐清明。

不是做梦

她慌张了起来,时懿,你没事吧?她支着无力的双腿要往前再跨近。

你别过来!时懿用紧绷的声音喝止。

傅斯恬无措地停在原地。她目视着时懿美丽冷漠的背影,心中涌起悲凉。

她攥着时懿的双手无力地松开了,声音很轻很轻地问时懿:时懿,我可以向你要一个答案吗?

时懿被松开的手落回了大腿边,空落落的。她无视问话,抓住门锁要出门,傅斯恬沙哑地喊出了声:时懿,为什么这样怕我?你讨厌我了吗?

时懿给我一个答案,求你了。

那样卑微,那样低姿态。像一把刀子扎进了时懿的心里。时懿痛得厉害,她张了张唇,说不出肯定答案,也说不出否定答案。

她脑袋混沌得无法思考。到底一切是怎么变成现在这样的?究竟是哪里出了差错?

我不是讨厌你。她试图用客观的语气陈述事实,我是接受不了你。

记得我爸爸吗?我那天只说了一半。

我恶心他出轨。但还有更恶心的,他出轨的对象是个男人。她至今想起那个画面依旧想吐。

她接受不了爸爸从没有爱过妈妈,接受不了父亲是同性恋,接受不了,也许她自己也是。

那她妈妈怎么办?

她不可能,也不可以是。

傅斯恬整个人如坠冰窟。

好像只过了一秒钟,又像是过了一个世纪,她问时懿:所以,你是觉得我也恶心吗?

多看一眼,都会脏了眼睛。

没有。她从来没有这么想过。她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感受。她甚至恶心过自己,她都没有恶心过傅斯恬。

没有。她说,但是,你不要喜欢我。

这样对她好,对傅斯恬也好。明明白白说清楚,长痛不如短痛。她硬着心肠,把刀子送进傅斯恬的身体里,也捅进自己的心里。

两端都是淋漓的鲜血。

她可以理解成:如果喜欢她,她就会恶心她是吗?

傅斯恬摇晃着扶住了墙,一点点后退,给时懿留出了安全的距离。

对不起。短短的几个字,耗尽了她全身的力气,给你造成困扰了。

她第一次为自己的性取向感到羞耻,为自己的喜欢感到了抱歉。仿佛灵魂都被从身体里彻底抽离出去了。

第57章

时懿听得见傅斯恬在远离, 听得到心里仿佛有什么东西被硬生生地剜出去了。可她只能硬生生地受着。

都是一时的,时间久了就会好的。她僵直着背,从喉咙里挤出艰涩的, 你没有对不起我,不用说对不起。

黑暗中, 傅斯恬安静得像是已经死去了。

时懿胸口闷得无法呼吸, 被攥着的锁头在手心里硌出了深深的红痕。没什么可说的了,就这样吧。她理智地拉开了门,命令自己走出了这扇门, 走向自己应该走的轨迹。

走道里到处都是明亮的光、鲜活的说笑声。

熟悉又陌生。

时懿转身要走向电梯口, 有人叫她:时懿,我们聊一聊吧。

她侧过头才发现, 陈熙竹正站在楼梯间的门边注视着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到的, 不知道有没有听到她们宿舍里的说话声。

她转了方向, 跟着陈熙竹进到了楼梯间, 看着消防电梯上不断变动着的红色数字。

聊什么?她神色平静, 是一贯的从容优雅。

聊斯恬。

斯恬。时懿想,斯恬此刻正一个人被她扔在黑暗之中。斯恬在发烧,带她去医院吧。

她语气淡淡的,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陈熙竹压着的怒火瞬间被点燃。时懿,收起你那虚伪的客套好吗?!我用不着你来命令我。你如果真的关心她, 现在就不会站在这里了。

她是来看望傅斯恬的。在门外要推门时听见了傅斯恬求时懿不要走,她觉得不该偷听别人的隐私, 走开了。她在走道上忐忑祈求时懿能够行行好, 对傅斯恬仁慈一点。

至少看在斯恬还生着病的份上。

可时懿却还是在短短两三分钟后就出来了。

时懿不说话,静静地与她对视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