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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1 / 2)

他话未说完,早有人猜出来。

难道你说的是郦解元?

正是郦道永。那青年得意道:沐凤驹不过学了三分相似,就拿了个解元,郦道永真不愧是江南第一才子。

若是他的弟子,拿状元也不稀奇了。

看来明年春闱,魁首已定,剩下的人只能争个榜眼了。

众人都在感慨,言君玉听了个满头雾水,忍不住问道:这个郦道永这么厉害,那他自己为什么不去考个状元呢。

你不知道,郦解元的功名之路早就断了,只能寄情于江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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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君玉在外面玩了一会儿,赶在饭点回了文心阁,太子他们正要动身回东宫,见到他,都笑了。

我看看,你身上是不是藏了个滴漏。敖霁一把抓住他,狠狠揉了两把:天天在外面野,每次一准备吃饭你就回来了。

我没野,我跟谌文他们议论文章呢。他现学现卖,背诵道:杨柳依依,芳草萋萋。蕙风如薰,甘露如醴。

哟,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咱们小言也会背书了,再背两句来听听。容皓也凑过来。

言君玉不好意思地笑了:我就背了这一句。

大家一路走,他悄悄凑到容皓边上,问道:你知道有个叫郦道永的人吗?

知道啊,郦解元嘛。

那你知道他为什么不去考状元吗?谌文他们都说他厉害,又说他功名之路已经断了,为什么断了呀?

容皓看了他一眼,笑得像狐狸:你真想知道?

真想知道。

那我也不告诉你。

好啊,那我就告诉敖霁你给他起了新外号。

行行行,怕了你,告诉你吧。郦解元十七岁中了解元,又因母亲去世守孝了三年,二十一岁,进京赶考,本来文章都作出来了,被他父亲告了忤逆,虽然没入罪,但是革去功名,永不录用。

他父亲为什么告他忤逆呢?言君玉更加好奇了。

这个你别问我,去问殿下。容皓忽然又笑起来:要不你就自己去问郦解元。

我怎么问他呀,我又见不着他。

嗨,这还不容易,他现在就住在京城的烟花巷里,专给勾栏教坊填词作画写戏本呢,敖霁和羽燕然两个人天天往那跑,你让他们带你去就行了。

言君玉虽然见识不多,烟花巷是什么意思还是知道的,顿时红了脸:你骗人,敖霁他们不是去烟花巷。

跟你说你也不信,你自己去看吧。可别让他们知道是我说的,到时候敖老三恼羞成怒,肯定要揍我。

第46章 代价我以后想当将军

一到下午,东宫就没人了。敖霁和羽燕然这几天一到下午就往宫外跑,容皓向来是最能躲懒的,这两天处理政务,更有了借口,说是劳了神,要静养,躲到小阁楼上晒太阳去了。他向来狐狸一样,一肚子诗词,长得也好看,又油嘴滑舌,宫女们私下提到他,都要啐几口,笑骂几句。真见了他反而忸怩了,一个个脸红起来,端茶递水,连果子都剥好了,把他伺候得舒舒服服的,在阁楼上乐不思蜀。

东宫里只剩下太子和言君玉,八月天气尚热,言君玉有点打盹,干脆在睡榻上睡着了,醒来时身上盖着件鹤氅,是太子的衣服。

太子正在窗边看书,神色安静。其实这东宫人人都有松懈的时候,唯独他,不管什么时候总是毫不松懈,冷静得不像凡人。

醒了?

嗯。言君玉刚睡醒,还有点懵,茫然地摸着鹤氅上金线绣的龙纹,发着呆。

怎么了?太子抬头看了他一眼。

殿下会累吗?

太子放下了书,看着他。

怎么忽然想起问这个?

就是想问。言君玉看着他道:我看演义故事里,都说当皇帝好,当太子也好。但是我进宫之后才发现,当太子太累了。不想做的事也要做,不想笑也要笑,敖霁他们还能溜出去玩,你却只能呆在皇宫里。

太子笑了:我早习惯了。

他招招手,言君玉很听话地过去了,刚睡醒,还有点懒洋洋的,他坐在窗边榻上,言君玉也挨着他坐下来,靠在一边的绣垫上。

我四岁启蒙,读了十七年书,从未在卯时之后起过床。习惯成自然,所以并不觉得累。他伸出手来,像摸一个小动物一样,摸着言君玉的头,笑着问他:小言长大之后,想干什么呢?

当将军。言君玉毫不犹豫。

当将军是为了什么呢?太子循循善诱。

为了报效国家,抗击胡人,保护我大周的百姓。还有,报我父亲的仇,再给我奶奶挣个诰命夫人。

那要是你的主帅懦弱,一味退让,或是干脆是个草包,专拖你后腿,怎么办呢?

言君玉从来只知道打仗的事,不知道这些权力场上的规则,但最近也听羽燕然说过,大周四面边疆,全是开国分封的王爷在镇守,许多代传下来,也有不济事的。比如羽燕然驻守的北疆,那一块是燕北王府在镇守,燕北王年纪大了,十分保守,很多时候明明有大捷的机会,偏偏不准他们追击,连连下军令,把他们追回来。用羽燕然的话说:干脆在我们脖子上拴根绳算了,我才跑出五十里地,就跟要了他的命似的。

羽燕然出身高官贵胄之家尚且如此,寻常将士如何受拘束就不说了。

言君玉被他问住了,思考了一会,说道:那我就努力作战,总有赢的时候,等我靠军功封王,就没人管我了。

他这话是孩子话了,先不说以军功封王多么艰难,几乎是九死一生,大周朝只有开国的时候封过几位异姓王,容皓家就是其中一家,自那之后,再未有人以异姓封王。

但萧景衍并未提醒他这点,而是淡淡问道:那要是你封王之后,皇帝却不愿打仗,只想议和,不惜与蛮族和亲呢。或者效仿岳飞故事,拿你的命与蛮族议和呢?

言君玉被问住了,他再天真,也知道总不能以军功封皇帝,那不是造反了?

他是真心想当将军的,被主帅钳制的痛苦,羽燕然已经告诉他了,萧景衍说的这可能性,比那还可怕,不由得皱起眉头认真思考起来。

所以你看,你若想成就一番事业,自然是位置越高越好,权势越大,越少人能掣肘你。相比之下,是不是失去自由也没什么了?

好像是这道理。言君玉十分执着:但你也有你的难题啊。

当初在养心殿的那一番暗流涌动,始终刻在他心头上,那是他过去十五年人生从未遇到过的气氛,蒙昧隐晦,但是本能地知道恐怖,所以记忆尤深。

羽燕然的受主帅掣肘,是可以光明正大地说出来的,可以和朋友大叫大嚷地抱怨。但养心殿那短短的一段交谈,背后是永远不能宣之于口的阴霾。那像是这金碧辉煌的皇宫背后最深重的阴影,是言君玉这个年纪理解不了,也不敢去触碰的东西。

萧景衍明白了他的暗示。

他笑了起来:这世上的道理,就是越好的东西,越多人争抢。你想要做多大的事,就要付出多大的代价,不是吗?

我以后想当将军,也要付出很大的代价吗?言君玉忍不住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