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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1 / 2)

提灯走过长街。

夜风摇了满树银色的月光,落下一地霜白。举步迈入丞相府,错落的门在眼前次第展开,深深的灯火燃在夜色中,一盏接一盏似没有尽头。

李隐舟将提灯给了伴行的狱卒,独自去见曹操。

曹操的房间灯火更盛,映出林立焦灼的身影,李隐舟刚迈上台阶一步,一柄寒光铁剑无声息地拦住前路。

里头正在议事,先生请留待片刻。

李隐舟转眸看去,是个二十出头面容精悍的青年,与曹操肖似的眉目里透着年轻的精干,一双微微吊起的眼角则更显诡智,正以蕴着不善的眼神打量自己。

他便当真停步不前。

对方似没料到李隐舟如此配合,威逼利诱的话到了唇边,一时倒不知如何开口。

片刻过去,居然是李隐舟先微笑着问他:君可是曹公的嫡长子子恒?

曹丕原是曹操次子,本有个庶长兄在头上,早年在战乱中殇了。

嫡长子这三字避开了这位长兄的存在,也给足了曹丕尊重,显然年轻的周先生并不打算得罪他。

知道了这一点后,曹丕的敌意倒削弱几分,抽回了剑与之对视,自矜地颔首:不错,听说先生是弟弟子建举荐的人?

李隐舟得体地与之对谈:我与子建萍水相逢,能因此和曹公相见确是缘分。

周隐这人的来历,曹丕早就打探清楚了,然而并不十分相信世上竟有如此巧合的事情,倒宁可觉得这是曹植自导自演的一出戏码,为的就是顺理成章将人举荐给父亲。

不过此时此刻,这人既然愿意和曹植划清界限,那便未必不可为己所用。

他似笑非笑地挑眉:缘分?那你和大牢里的张机是师徒,也是巧合使然?

李隐舟去见张机是请了曹操的意思。

曹丕知情并不奇怪。

对于曹氏这样擅长鼓弄人心之流,一味隐瞒只会勾他们深入调查自己的背景,倒不如明明白白告诉他们自己的目的是救师傅张机,算好了账大家各自安心。

于是垂眸看着二人交错的倒影,淡淡地道:人皆有私心,某亦然。

曹丕转脸看向房内热闹的灯火、交织的身影,目光狭了一狭。

年初,司徒赵温举荐他的才学,却被父亲认为是曲意奉承,并不是当真赏识自己,因此被贬了官、罚了钱,丢尽了脸面。

此举无疑也给年轻气盛的嫡长子狠狠扇了一耳光想要结交重臣营成党羽?再等几年吧。他曹操还没老,没有昏,更没有死。

短短半年的功夫,自己锐意洞察、冷面无情的父亲却当真病重了。

曹丕眼神复杂地直视房内,似乎透过厚厚的木门瞧见了那道渐渐老迈佝偻、而依然稳如泰山的高大身躯。

这会是他的机会吗?

曹丕这样想着,不由地以视线的一隅偷瞥一眼这位成竹在胸的周隐先生,却见其目光淡然落在门前霜白的地上,片刻,轻轻一笑:少主,现在可以进去了吗?

他话音一落,曹丕才发觉里头的声音寥落下来,门随后嘎一声被推开,迎面而来的熟悉面孔匆匆擦肩而过,对他礼貌而敷衍地颔首辞别。

离去的身影似潮水一泄而空,曹丕脸上的客气也跟着慢慢散去,转过身与李隐舟并肩踏进门槛。

曹操才会了客,正端坐在案前继续批阅公文。

一盏烛火燃在眉间,他的眼神却是波澜不惊。

见二人同时走来,也并不停笔,只略微抬了眼眸分出一半的视线看向两个年轻人,颇随和地询问道:见过师傅了?他可还好?

李隐舟拱手见了礼,不徐不疾地道:见过了,也请教了师傅的见地。

曹丕规规矩矩端立在旁,被冷落也一声不吭,不争不抢的模样倒丝毫瞧不出年轻人该有的野心和锐气。

曹操批了大氅缓缓起身,注视李隐舟的目光却深了几分:你也和他是一样的主意?

李隐舟回视他,眼神温和而不卑不亢,取出一张药方呈递过去。

师傅/锐意进取,却操之过急,某倒是觉得用药慢慢调理,说不定另有新的出路。所以拟了个方子,请曹公过目。

一听这话,曹操倒难得笑了出来:孤自负熟读诸子百家,可在医术上的确是个门外汉,有什么不得了的方子要孤过目?

他这才注意到曹丕似的,抬了抬颌令他接过药方:你读给孤听。

曹丕眼神淡淡从李隐舟脸上掠过,垂下眼睫从他手中接过羊皮的厚卷,刚张了嘴,目光接触到方子的瞬间,喉咙便仿佛塞了块棉花般发不出声音。

曹操瞥他一眼,蹙眉:读。

曹丕却抬眸,面色且惊且惧,在父亲的威压下不得不开口

轻粉、蟾酥砒/霜。

作者有话要说:夭寿啦!有人要下毒辣!(bushi)

第 89 章

砒/霜二字一出口, 饶是见多识广的曹丕也变了神色。

嘴唇抿成薄薄地一线,他在瞥见李隐舟淡定神色的一瞬忍住了讶异,若真是要投毒杀人, 那这手段未免太低劣、太随便了点。

曹丕收敛了表情,眼底波澜静下:先生的方子是这样写的。

曹操眼神倒淡淡的, 并不觉得有什么大不了, 伸手取了那方,像是看着与己无关的稀奇事:砒/霜原是毒,竟也能入药?

李隐舟从容地一一道来:毒与药本就是一样东西的两面而已,人参益气,然而夏用就是毒,砒/霜虽然剧毒, 但偏可以毒杀病邪。只要适当地把握用量,用这方子可以绵延丞相的寿命。

曹操瞟他一眼:那么可以延续多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