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你答应过准许臣留在燕国跟随张圣人的。
容煜也不着急,只道:自然要等张太医有空的时候,一心不可二用,你此刻留下,倒叫他分了心毁了这锅药。
药石百兽有灵,黎国人对此颇为信奉。
这折兰回头看了药锅一眼,思量片刻后道,那臣先出去,陛下可有空?
有。
刚从长乐宫回来,午后也没什么别的事。
折兰闻言,问他道:陛下可否带臣逛一逛这大燕的皇城?
皇城并无不可。
容煜道了一句,吩咐阿四备车。
阿四还没出去,就被折兰拦下来,马车有什么好的,自然要走着去。
走着去。
小姑娘口气不小,燕国皇城之大,可不是走着去就能看完的。容煜笑了笑,默许了这个想法。
两人从太医院出去,向东走。
阿四在后头跟着,同行的还有一些内侍和丫头。
黎国在西云以南,奇珍异草是不少见的。
容煜思量片刻,把折兰使者带去了百兽园。
宫里的百兽园,原是除了鹦哥儿、孔雀之类再没其他的。这些年来樊将军送贺礼倒是填补了不少。
吊睛白额虎,雪貂,墨狐
北方的,南方的,应有尽有。
折兰看着铁栅栏后的吊睛白额虎,惊叹道:好壮的老虎,被养在园子里还这么有精神。
说着便将手伸进了铁栏之中。
远处的老虎听见动静直接窜了过来。速度很快,虽然被养在园中,但比人要快上许多。
折兰即刻收回手,那老虎扑了个空,在铁栏内扒拉了几下。
容煜眯了眯眼睛,觉得折兰这个反应和胆识不太像是普通人。
便是宫里的驯兽师,也是不敢轻易招惹这对老虎的。
他的目光落在折兰的手上,十分修长的手指,虎口处是厚厚的茧。能做使者前往燕国的,一定有些功夫在身上。
身后传来一声长嚎。
容煜回头,十四迈着优雅的步子走过来。
这是折兰看着地上的大白狗若有所思。
容煜道:是殿中养的狗,性子温顺的很。
狗?折兰看着地上的狗,心道这哪里是只狗,分明是只夹着尾巴的雪狼。
容煜把老虎关起来,居然放任一匹狼在自己的宫阙游走。
可真是有意思。
似乎是察觉到了折兰的目光,十四抬头看了折兰一眼,然后把脑袋低下舔了舔容煜的手心,十分温顺的哼了一声。
带它回去罢。容煜道了一声,过会儿该下雨了,十四最爱干净,脏了身上的毛,要嚎好一阵子。
身后的阿四道了声是,拽了拽十四脖颈上拴着的铃铛。
十四会意,这才离开了容煜跟着阿四。
·
大半天的时间容煜都在陪着折兰。
折兰的性子直爽,人很开朗,两个人不深交,相处也算融洽。容煜是个喜欢看人长处的人,折兰身上的小毛病并不会入眼。
晚间别分,容煜送走折兰自个儿回了宣华殿。
皇帝大半天都陪着一个女使者的消息传了满宫,自然也传到了宣华殿。
我听说这个女使者漂亮的很,与陛下郎才女貌
什么郎才女貌,穿的那样少,实在有伤风化!
两个丫头坐在殿外的石阶上说着闲话。
修长的手指落在十四的尾巴上,江逸白的眸子暗了一暗。
使者,哪有使者整日里缠着皇帝逛皇城的使者,恐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手上的劲儿大了些,十四被攥的尾巴疼。嚎了一声,从江逸白怀里窜了出去。
容煜正巧进来,十四窜的快,直接撞到了容煜腿上。
这是怎么了,急匆匆的。容煜蹲下身子,摸了摸阿四的脑袋。
十四晕乎乎的嚎了一声。
江逸白没有看容煜,只将桌上的笔拿起来,在纸上写画着。
容煜没有打扰他,过去看了一眼,小孩儿正在画雪景图。
手要往上一下,握着这里容煜的手刚落在江逸白的手上,蓦地腕上传来一阵痛。
像是沿着经脉,直通入五脏,容煜蓦地松了手,伏在案上喘着气。
是蛊虫。
江逸白顾不得其他,起了身将容煜扶住,如何?
容煜摇了摇头,人已经疼得直不起身来。也不知是什么东西,竟然如此厉害,蛰伏这么些天才发病。
江逸白将他扶到榻上,容煜的手扶在床栏上,脸上瞬间没了血色。
阿四已经去请太医,江逸白心下着急,一只手搭上了容煜的手腕。
腕上的细布挣出些血来,明明是不深的伤口,居然到如今都不曾愈合。
容煜疼得厉害,却也没什么办法。这两日都是待在宫中,原是不该出问题才是。
江逸白看着容煜,仔细思量着,忽在想到一个人时目光滞了一滞。
南梁,大燕以南,梁国以北
小殿下,张太医来了!阿四的声音传到耳边。
江逸白即刻起了身,为张翎让出地方。
张翎放下身上背着的药箱,为容煜把脉,片刻后才道:不知是何缘故,蛊虫在体内躁动起来,敢问陛下今日午后去了何处?
容煜道:太医院,百兽园,还有沿途的几个宫阙。
张翎思量了片刻,道:这些地方该是无事的,臣这里有丸药或许可以安抚躁动的蛊虫。
张翎说罢从箱子中取出了一个瓷瓶。
漆色的小丸药入口,带着些甜甜的味道。
过了许久才觉身上好了一些,可手臂上仍是带着些痛痒之感。
驱虫之药何时可以制好?江逸白问了一句。
张翎道:太医院正在研制,院内有关蛊虫的记载太少,需得等着时日。
无妨容煜道了一句。
既有安抚蛊虫的药物,那便可以等上一等。
是张翎收拾了东西,又说了些需要注意的事,留下剩余的丸药才退出了宣华殿。
殿里头灯火皆亮着,容煜看了一眼殿内的人,道:都去歇着吧,朕无事。
犯不着为他一个,累坏了满宫的人。
所有人都听见容煜的吩咐,却无一人退出去。
江逸白道:陛下让你们歇着,便去歇息,今日我留下。
这是。阿四本想说留下来就是两个病患,但还是忍住了。江逸白除了身子弱,照顾人还是很细致的,有时候甚至比自己想的还要周全些。
待人走后,江逸白才吹了两盏灯。
方才那么一闹腾,容煜此刻还没什么睡觉的心思。
两人静静待着,也不说话。
良久,容煜看了江逸白一眼,问道:你殿内可有话本小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