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着铁链走了。
大牛顿了顿,才如往日般去提了饭菜回来,拿着木勺敲着木桶,把饭菜平均地分给大家,也因为如此,拎饭菜这活才没有人跟他抢。
吃完饭,就着海水冲洗一下,各自拿着碗筷回了自己的窝。
也许称不上窝,一块石头跟一块石头的缝隙间,只要能躺下一个人,就是他们的床,他们的屋,也是他们的窝,以天为被以地为席。
大牛的窝有一半在峭壁里,刚好容他半个身子躺在里面,而腿却搁在乱石之中。
入夜,所有的火都熄灭,除了天上的闪烁的星星,周围漆黑一片。
大牛钻进自己的窝里,在头顶上方的石缝里一阵摸索,掏出一个东西。
他用手细细地摩挲,一遍又一遍,连上面的细长的刮痕,他也记得清楚。
上面坠着的小铃铛,让他用布条裹的紧紧的,就怕传出一点铃声。
日日夜夜,三千六百多个日夜,靠着这个小银镯,他才撑了下来。
他要活下去,他要活着回去见他的丫丫,他不能让他的丫丫没了娘再没了爹。
十年,整整十年,他等了整整十年,终于等来这个机会。
丫丫,爹爹马上回去找你,再也不和你分开。
大牛握着小银镯发誓。
他死死地闭上眼睛,他要好好歇息,要养足精神,明儿才有力气逃出这里。
……………………………………
周中的船才靠岸,张大使和赵副使亲自带着人迎了上来。
周中脚都没沾到地,就让轿子给抬到了镇上,在镇上歇了一晚,次日才往盐场去。
从镇上到盐场,张大使依然命人准备了轿子。
周中却摆手拒绝,骑着马一路慢行。
张大使道:“盐场热的很,大人远远看一眼就是了。”
“哦,为什么盐场热得很?”周中随意地问道。
张大使擦着额头上的汗,把煮盐法解释了一遍。偏周中问的极细,好些工艺,张大使也是一知半解。
周中笑道:“不急,不急,我就随便问问。”
“这么大个盐场,多亏你们管理有方才没有生了乱子。”周中一路行来看着井然有序的盐工们像蚂蚁们忙碌,提卤水的提卤水,烧火的烧火。
一排排的屋子,屋子里面全部打通,摆着十口大铁锅,锅里的卤水咕噜咕噜地冒着泡,锅下面的火却不能停,依然猛火催着上面的卤水越发的咕噜咕噜不停,待锅里的水全煮没了,底下的就是盐粒。
周中在屋子里走了一圈,汗水瞬间湿透衣裳。
张大使拿袖子不停地擦着额头,“大人,去旁边的屋子里歇歇?”
“那边屋子四角放了冰,大人过去凉爽凉爽。”赵副使符合道。
这种屋子,那是人待的。
周中回头望望身后之人全是满脸通红,汗水如雨下。他遂道:“好,我们去歇歇脚。”
往旁边走了十来丈远,有一排屋子,是盐场大使的衙房。
一只脚刚踏进屋里,一股透心凉从头蔓延至脚,浑身舒爽。
张大使请周中坐了上座,又命人捧来冰镇过的酸梅汤,旋即,冰镇过的葡萄,寒瓜一一摆上了桌。
周中喝了酸梅汤解了渴,抬眼打量了一番屋子。一只青玉身四足金的瑞兽立在屋中,冷气从兽嘴里冒出来,墙角四角摆着形状各异的小瑞兽,嘴里皆冒着一股冷气。
又是金又是玉的,这几个瑞兽也不便宜,怕值好些银两,怪道人人都想当盐官,凡是跟盐沾边的官都没有穷的,那个不是富的流油冒烟。
“让大人受苦,是下属安排不周。”张大使道,“这里有点小东西,不成敬意,给大人解解暑热。”
有小厮捧上一托盘,上面摆着两个青白玉佩,有流光闪动。
周中再不懂玉,也知道这两块玉佩价值不菲,却又不解张大使话中之意。伸手拿起一块待看,在触手的那瞬间,一股凉意浸入手心。
寒玉!
周中微眯起眼,据说寒玉来自极北之地,需千年才能形成,非千金不能得也。不想在这个小小的不入流的盐场大使手中,他不仅看到,且还不至一块。
周中心中连连冷笑,想着外面辛苦干活的盐工们,这些人不知又扒了他们多少层皮吸了他们多少骨血。
然周中微眯的双眼,在张大使赵副使两人的眼中却是他甚喜此玉。
为些,两人甚是高兴。
这时,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到门前嘎然而至,一颗脑袋探了进来,朝着赵副使猛使眼色。
赵副使心里咯噔一下,此人是他的心腹,非必要不会在这关头闯进来。
他略起身看向上面的周中,周中适时的睁开双眼,目光在他和那颗脑袋之间来来回回打量,“怎么?有什么事我不能听听?”
那颗脑袋连扑带窜地扑了进来,一颗脑袋朝着周中在地上猛磕头。
周中看向赵副使,“这是何意?”
赵副使脸如白纸,面向着周中,眼珠子去直愣愣地盯着张大使。
张大使心里也敲着鼓,一见来人,他就知道定是那边出了事。
他原还想着怎么想法遮掩了过去,没想到姓赵的这么不中用。
不过一句话就唬得他变了脸色,还直朝他看,自个儿的话都不会说了?
张大使心里恼怒一阵,盘算了一会,道:“大人,此人负责管理那些死囚,恐怕是有死囚作乱,他才急慌慌的跑来。”
在张大使开口时,地上那人就住了磕头,听完张大使的话,他急忙道:“大人,有死囚逃走,小的不得不来报。”
周中倏地瞪大眼,问道:“盐场怎么会有死囚?”
张大使赵副使连带地上的人俱抬起头望着他,一脸惊愕。
跟着周中来的薛书办干咳了几声,道:“大人,你初来乍到,有所不知……那些犯了死罪或是流放的人都给弄到盐场来当盐工……免得浪费人力。”
周中屏了屏气,问:“这有几年了?”
薛书办打着哈哈道:“惯例惯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