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五日前,涟江之上。
司空湛和太子无尘一同上了去樊城的船后,便百无聊赖地或坐或躺或靠在船中,只是感受着船沿涟江顺流而下的速度之快,还有拂面而来的清风的气息;他们二人都有各自的心事,便也都只是沉默着,空中只有远处的群山深处传来的不知名的鸟儿的啼鸣,飘渺悠远、似真似幻,倒衬得二人周遭更加寂静无声。
不知什么时候,原本开阔的江面开始变得狭窄起来,船已经行至群山之中,细密如银豪的雨丝开始如轻纱一般笼罩在江面之上,一湾碧水似青罗玉带绕山而行,沿岸皆是郁郁葱葱而又泛着初秋凉意的山林,虽说此时已入了秋,但是山林中的秋意并不浓,只有细看才能发现少许淹没在绿意之中的或黄或红的秋叶。那青山便渐渐地在细雨的滋润下隐隐约约地泛着些深沉的黛色,山峰处开始有云环绕浮沉,而江面上又开始有薄薄的雾气升起,与那雨丝融为一体,青色、白色、黛色,还有不甚明显的黄色或红色,交相辉映、相得益彰,更增添了眼前景象的朦胧之美,恍惚之间给人以身在世外桃源之感。
司空湛原本还只是在船头处站着的,他甚至此时也还是在想着嗜命,嗜命确实没说错,情由心生,他控制不了。下雨了,他开始有些担心嗜命是否会淋雨,而后旋即又觉得自己有些杞人忧天、自作多情,嗜命怎么会淋雨?后来见雨越下越大,便拂袖转身往船舱中走去。然而,就在他挪动脚步的一瞬间,他的心忽然猛烈地抽痛了一下,像是什么东西被剥离开了一样,他捂住胸口一个趔趄蹲在甲板上,表情有些扭曲。他顷刻间便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但是说不清道不明,也不敢十分确定。但是,随即而来的自己法力的减弱倒是让他心里确信无疑,嗜命——肯定是出什么事了。
就在这时,云无尘撑了一把伞从船舱中出来了,他将那把油纸伞举过司空湛的头顶,而后问道:“阿湛,你怎么了?可是身体不舒服?”云无尘的眼里开始出现了些担忧的神色,忧郁而泛着病态的脸上开始有了些许血色。
“皇兄,臣弟身体并无大碍,让皇兄费心了。但是,”司空湛便站起身来,声音有些颤抖地开口说道:“我还有些事情要处理,皇兄先去樊城吧。”
“是……出什么事了吗?”云无尘知道司空湛是修道之人,便顿了顿,犹豫着开口问道:“看你这样——可是觉察到了什么?是与文皇后有关吗?”
“皇兄多虑了。并不是什么大事,与我们此行无关,更和文皇后无关,但是这事——算是臣弟的私事,并且对我来说很重要。”
“私事?”云无尘轻微地拧了拧眉,心下生出一丝不解。
“皇兄放心,日后时机成熟时臣弟一定告知你。”司空湛便回话道。诚然,当时太子无尘并未见过嗜命,若是再说下去怕是会耽误更多的时间。
司空湛眉峰凝起,眸光暗沉如夜,顿了顿,见云无尘不说话,便又继续说道:“皇兄你听臣弟一句,我们既是合作者,更应该彼此信任才是,臣弟不会骗你的,听我的,你先去樊城,过不了多久,臣弟一定会追上你!”
云无尘看司空湛态度这么决绝,便知司空湛是打定了主意的,也问不出个什么了。于是便点了点头说道:“好。为兄答应你,会在樊城等你。”末了,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指了指在一旁站着的自己带来的人说道:“对了,那你把这些人带走,他们身手不差,必要时他们会保护你的安全。”
“不用,皇兄,若是他们都跟我走了,你怎么办?”司空湛内心很着急,但是又唯恐在这位皇兄面前失了礼数,便还是说道:“皇兄放心,臣弟既是修道之人,也在王府带了一些人来,会没事的。事不宜迟,我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