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鎏金暗纹雕花的冷香木大床上,明珠想起父君的殿里也是常常燃着冷香,眼眶不禁一阵温热。
亲人的逝去不是一场大雨,而是长久的潮湿。
她以为自己可以放下,可是那思念与痛意总会在夜深人静或者睹物思人时悄悄冒出,叫人猝不及防。
明珠用被子蒙住头,却还是难掩鼻头的酸涩,一阵如鲠在喉,她还是忍不住小声啜泣起来。
屋外仍是大雪纷飞,天地间一片惨白。
司北震瞧着屋外的飘雪,听着隔壁隐隐压抑着的啜泣声,心中有些烦闷。
他记得父亲的棺材运回京的那天,也是这样一个大雪天。
他不顾人伦道德只想见父亲最后一面,众人拗不过他只得开棺,然而他见到的却只有几件父亲的血衣,还有两把染了血的长短剑。
短剑之上刻了一个震字,长剑也许是父亲还没来得及刻完,只留下一条横纹。
那条横纹不仅刻在了剑上,更是刻在了司北震心上。
他猩红着双眼抓过一位随从质问,随从颤抖着双唇告诉他,云中台一月前突然出现了一种名为血妖的怪物,赤发红眸,会攻击遇到的一切活物,饮其鲜血食其骨肉。
他们本就在云中台断粮数月,城中又出现了怪物,在一次怪物入侵时终是溃不成军。
待他们寻到将军时,尸首已然是被啃食的不成样子,而被血妖啃食过得尸体为求安全,一概都是立即火焚的。
司北震永远都记得听到父亲的惨状时那一刻心头的剧痛。
那一刻他发誓,他一定要亲手为父亲报仇!
还记得父亲刚走的那几天,他也是常常一个人偷偷躲在被子里哭。
当真是风水轮流转。
司北震收起心头的一丝同病相怜之感,告诫自己正是她的父亲才导致自己的一切不幸。
万不可妇人之仁。
大雪纷纷扬扬的下了一夜,晨起的司北震看着快要没入小腿的积雪,若有所思。
昨夜派出的暗探已经打探到,城中现在到处在搜寻一位女子,官兵并未明说是谁,但从画像上来看,那人就是明珠。
京城已不宜久留。
罢了,还是先带她去云中台吧,起码那里都是自己的势力,然后再从长计议。
他已打探清楚,昨夜的宫变乃是孟家发动,孟家以孟相为首,在朝中三朝元老,手下的势力错综复杂遍布各地,其狼子野心早就昭然若揭,而老皇帝又只有明珠一女,孟家早就蠢蠢欲动。
而最令司北震不解的是,孟家似乎拥有操纵血妖的能力,难道父亲的死与孟家也有关?
如果是老皇帝操纵血妖害死了父亲,此等怪物应掌握在皇家手中,老皇帝又怎么会将血妖的操纵权交给孟家?孟家是如何操纵血妖的?他为何又要逼宫?难道是他与老皇帝反目?
带着一串疑问,司北震下意识地看了明珠一眼,瞧着少女正大口的喝着汤,瞬间目露嫌弃。
真是个没心没肺的。
明珠抬头看见司北震在看自己,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司大人早啊!快来用膳吧,您府上厨子的手艺当真是极好!”
司北震的眉头皱得更深。
他没有接茬,只是冷冷的看着明珠,“吃完了吗?”
“唔,司大人有事吗?”
明珠胡乱的将一个豆包整个塞进嘴里,两腮撑得鼓鼓的,含糊不清道:“司大人,我吃完了。”
司北震有些扶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