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自己的心做了交代,就不难对其他人做回复。】
这是三十多年来,田义第一次在一幅画中画了如此多的人物。以前他学习《最后的晚餐》时,就很难打心底欣赏这幅世界顶级名作,只因他觉得人物太多、情绪各异,想要传递的故事性太强,画背后的潜台词太复杂。反倒不如梵高的《星空》,虽然一个人物都没有,只有那星星点点的绚烂线条,却留给世人一个无限畅想的自由空间。
然而,在画完这幅《天崩地裂》图后,他突然颠覆了自己过往根深蒂固的绘画观。
原来,一幅作品上同时画多人,一点都不可怕,只不过卷轴长些、表情刻画丰富些。一幅作品上同时叙述这么多故事,也一点不复杂,只不过看起来烧脑些。
因为生活即故事,故事即人生。
毕竟自己身边的人和事越来越多,或许不是只用一片星空就能解释的。
直白一点,简单一点,对自己好,对这些单纯的孩子,或许更好。
作画如此,对待这份工作的态度与方法,其实亦如此。
第二幅图:《玻璃碴中的糖》
一个大玻璃房里,掉满碎渣,光是这份背景的凌乱,就让人体会到主人公的心碎。房里一男一女,三幅动态相处的画面,距离都很近,情绪与状态却不尽相同。
对旁人来说,这是构建现实主义浪漫,可对田义来说,这根本就是写实。
一周两伤,三次接受校医治疗。
第一次,讲台上从容贴创可贴;他感性,她理性,情绪相冲,令人起伏的情绪归于平静。
第二次,医务室里细心清创;他崩溃,她轻拥,拍着后背,没有僭越,倒有些怜惜之意。那一刻,她是条件反射,是最单纯的暖心,他却震惊有余,体会不足。
第三次,伤员家中,医生到访,仔细复查、轻柔上药,阳光洒在她晶莹剔透的皮肤和黑长的睫毛上,有种时光温柔了岁月的静谧感。哪怕她眼中不带一丝情欲,他心事复杂不敢胡思乱想,却足以让观者感受到暖心与甜意。
每一次,都是田义受伤,唐淇或主动或被动出现在他面前。带来平和稳定,缓解身心俱疲、俱伤的苦楚。要说不感动,是假的。可因为当时境况的尴尬、委屈的充斥,竟顾不上感动。
直到他将画面分毫不差地描绘出来,这才惊讶地发现,原来,即便一切发生得猝不及防,还来不及细细体会就戛然而止,可这瞬间的温柔与感动,早已深深地印在脑海、刻在心尖。
看着这幅动态的双人相处图,田义情不自禁地嘴角上扬,这大概是他这段时间以来,满心玻璃碴中能找到的为数不多的甜。
最不可思议的是,这些甜,竟然来自同一个女人!
虽然这份甜,因为白大褂、碘伏药水、外伤膏药的同框,而增加了一些别样的味道,但总归是甜进了心里。
第三幅图:《绝望的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