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累啊,她好累……
她意识已经被折磨得濒临崩溃了,乌黑的眼下是她彻夜难眠的痕迹。
在黑暗来临的前一秒她不禁喃喃道:“爹…爹爹……采儿害怕……”
“采儿不怕,爹爹在。”
李龚弘听到后一张老脸泪流满面,轻轻地拍着她的背,哼起了她年幼时睡前总听的摇篮曲,声线带着几分颤抖和哭腔。
“摇儿篮,摇儿篮,风车吹得哗哗响;马儿跑,铃铛响,幺儿渐渐入梦乡……”
听到熟悉的歌谣,李采儿抵不住睡意沉沉睡去,白日里总是拧着的眉心也放松开来。
等到床上的女子精疲力竭昏睡过去后,李龚弘才放下桎梏她的手,随后给她掖了掖被角。
他坐在床边看着女儿苍白消瘦的脸,满脸忧愁心酸。
人不过才中年,一张脸就已经满是悲伤沧桑的皱纹,就连多年维系保养的黑发都白了一片,看起来比之前老了十多岁不止。
平日里刚毅严肃的性格也表露出脆弱的一面,眼眶微红含着泪轻轻抚摸着李采儿的头,“我可怜的采儿啊……”
纱幔轻扬,遮住了女儿看不见的父爱。
外间
等房内的咆哮声弱了下来,张管家才低头躬身站出来,朝里间喊道:“老爷,有新的医师求见。”
里头的李龚弘正在气头上,语气直冲,就像吃了炸药一样。
“不见不见!都是群坑蒙拐骗的庸医,见了有何用?!把人给我赶出去!”
“可是那医师……”
张管家不知道老爷会不会临时改变心意,一时间犹豫要不要继续劝诫。
李龚弘从里间出来双目瞪圆大吼一声:“没什么可是的!让他给我滚!”
“老爷……”
“唉,下奴告退。”
张管家本来还想为那女娃娃说什么看到自家老爷蓬勃欲出的愤怒,一张嘴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没再劝他,随后拱手作揖离开。
说实话其实他内心也不相信那个女娃娃能有什么办法能治好别的名遍大江南北的名医都治不好的病。
但是……他看这小女娃娃不像是有些个骗人的家伙,说不定就成功了呢?
也是因为他心里总是抱有一份期待,希望她能治好小姐。
可惜了,他只是个下仆,不能干涉主子家的决定。
张管家满揣着心事走到客房,看见安静坐着一直等着消息的绿衣姑娘心中叹气。
“这位姑娘,你还是请回吧,我家老爷如今不想见客。”
陆青野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吃惊问道:“为何?你和李老爷说了我是来替李小姐治疗的吗?”
张管家点头道:“说过,不过今日老爷正在气头上,说了不见客,还请姑娘见谅。”
陆青野看他一脸为难也是知道怎么回事了,只觉得自己来的时机真不巧,正好撞人家枪口上了。
这李府老爷多半是看见之前接见的医师对李小姐的病情毫无帮助,对他们这群人都失去了信心。
以他那样护短的性子,估计觉得他们都是群庸医吧。
没想到连带着她也被连累了,陆青野有些头疼揉着眉心暗自想着。
真是冤枉啊,别人先不说,她确实有真才实学在身上的,不然她也不会揭下告示来了,直接半夜摸进去不是更简单高效吗?
虽然她确实只接触炼丹术几个月,但像普通的疑难杂症她早就在自己严厉的师父监督下全部记熟且实践过,对于一些绝症她虽不能根治却可以缓解。
下山前还得到了她师父的认可,当下冒充一名医师对她来说还是不在话下的!
结果好了,主人家不给机会,她总不可能真的半夜闯人家姑娘的闺房吧?
不行不行!她不能做这么让人唾弃的事,这事要是落人话柄被师父听见了……
陆青野直打个哆嗦,背脊一寒。
想到那满藏书阁里的书籍,她咽了口唾沫,牙龈发酸。
估摸着后面一年她也甭想下山了。
所以这个念头刚生出就被她从苗头上狠狠掐死了。
思绪一闪而过,她突然想起过来的时候听到的有关这个李府老爷的事情。
慢慢地,纷扰杂乱的心绪渐渐清净起来,恢复了往日的冷静。
刚刚一路走来她听李府四周的街坊邻居提过几嘴,说李龚弘李老爷是青山镇极其重情重义之人。
亡妻过世,留下一女,他不但没有另娶续弦,也没有纳妾,独自个人一把手将亡妻留下的女儿拉扯到大,是打心眼里疼爱女儿的角色。
待人也稳重温和,好些个街里的邻居都受到过他的帮助,对他的评价只高不低。
这次他家出了乱子,能找来这么多名医也是大家口口相传托了些关系,虽说越到后面有些变了味,但也是尽了一份力。
这李龚弘李老爷不但对外宽厚,对内也是十分和睦,特别是对他唯一的子嗣李采儿那叫一个过分宠爱。
除了对她的言行品德管束严格外,其他的她想做什么便做什么。
包括她的婚事也是全权由她自己做主,嫁与不嫁全由着她,李龚弘从不过多干涉。
他只有一个要求就是不能让李采儿受委屈,行事极为护短。
前些日子李小姐独自逃出去游玩,路上遇上了几个地痞流氓,多亏她还算机灵逃了出来,不然怕是清白不保。
平日里待人温和的老实人李龚弘当时听到后大发雷霆,直接砸钱悬赏那几人位置动向,得到消息后亲自将那几个冒犯李采儿的几个人打得半身不遂,这辈子算是废了。
所以陆青野瞬间也不着急了,这样疼爱女儿的人怎么可能会放过一丝一毫的机会?
而且她可不相信这样的人在清醒状态下会说出这样的话,估计现在他已经被怒火燃烧了理智才一下失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