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得杯盘狼藉后,也顾不得立刻睡觉对肠胃不好的问题,爬到那张绣花大榻上就打起了呼噜,睡梦里,仿佛又看到了故乡的风景,养父母的音容笑貌。
正睡得酣畅,忽地灵觉一动,感应到有人窜进屋子,只是对方身上既没有杀气,也没有力量波动,又是靠着门扉,不像是有恶意的样子,本来就不想醒来的卢直立时不去管了,只顾着继续呼呼。
也不知时间过去了多久,阳光的温热轻抚脸颊,一觉睡饱的卢直整个人都觉得舒坦了,这才睁开双眼,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准备迎接美好的新一天。
然后转过头就看到,一个瘦弱的小小身影,顶着个鸟窝头,穿着一身不算太干净,打了不少补丁的旧衣裳,正靠在大门边睡得香甜,嘴角还带着点油渍,再一扫桌面,原本还剩下不少的剩饭剩菜已经没了,盘子比狗舔得都干净,立刻明白,是这小鬼头帮忙“清理”掉了。
这让卢直满脑门黑线不已,这逸景楼的保安措施是真的废啊,这么个小鬼头溜进来都不知道。
可这小鬼头看起来连十岁都不到,又瘦弱得很,看着很是可怜,他也没打算“举报”,查看了一下,身上也没少东西,便摇摇头,懒得管这种烂事,自顾自出门去了。
这战乱的时代谁都不容易,只要不是作奸犯科之辈,还是多抬抬手吧。
开门声顿时惊醒睡着的小鬼头,他估计很慌,没想到吃饱后居然在这屋里睡着了,现在大概要被抓现行的了。
可预料中的怒吼和拳头并没有到来,抬眼望去,正在出门的男子仿佛看不到他一样,完全无视了他的存在,往门外走去。
这一下小鬼头整个人都不好了,什么情况自己被无视得这么彻底然后忽地眼睛一亮。
“等一下,请”
开口竟是清脆的女孩童音,可惜,不等她说完,卢直已经板着脸,举起右手,并竖起食指:“第一,我没兴趣知道你是谁。”
再竖起中指:“第二,我没兴趣知道你做了什么。”
接下来,他将食指弯曲,竖起尾指:“第三,我没兴趣和你产生交集,你没见过我,我也没见过你。”
说罢,就跨步往外走去。
在妓寮里“躲猫猫”,又一身穷苦相的,大概率是被妓寮买回来,又不甘沦落风尘,挣脱着逃跑了出来的女孩子,也只有躲在贵客的房间里,妓寮的人才不敢来搜,可这不代表她们就能跑得出去,就算客人没有“举报”她们,等客人走了,依旧会被搜出来。
再说了,就算她们真的逃出去了,下场就会有多好吗
并不见得。
无论是流落街头,被迫成为乞丐们的公妻,还是遇到人贩子,再被卖一回,又或者衣食无着,横死街头,都比在妓寮卖更悲惨。
真要想救这样的女孩子,只有一个办法,向妓寮买下来,并养起来。
可耀朝动乱,这样的女孩子不可计数,即便他卢直能点石成金,又能救几个救了下来,又如何安置安置之后,总要为她们的人生指出出路吧待得久了,产生感情怎么办再者说了,这女孩子品性如何,他又不知道,万一是个恩将仇报的呢
与其面临之后的一系列麻烦,直接不插手反而是最有利于双方的选择。
可惜,这个女孩似乎赖上他了,或者说,将他当成了最后的救命稻草,竟是扑了上来,挂在他腿上,惶恐至极地喊道:“求求你,救救我吧,不然我会死的,真的会死的”
第二十二章 逼良为娼
“哎哟,大爷醒啦,勾六大爷让我给您带个话,他先回去为您收拾住处去了。”
就在女童抱住卢直大腿的时候,楼下正指挥人手,打扫一夜过后变得肮脏的大堂的老鸨,因为楼层的阻隔没注意到她,只是看到二楼雅阁大门开启,出现了卢直的身影,立刻想起勾六的吩咐,赶紧将要传的话告诉了对方。
同时,这位胖胖的老鸨还扭着水桶腰踏上了台阶,想要近一步说话。
昨天卢直给的银子分量十足,却只是要了些酒菜和一间房间,连个姑娘都没招,老鸨认为这是个人傻钱多的傻鸟,好好诱导一下,让他知道女儿家的美妙,以后能赚好多好多小钱钱。
然后她就看到了抱着卢直大腿的女童。
“哎呀,原来你个小杂毛跑到这里来了,还惊扰了贵客来人啊把她给我拖下去”
这惊声尖叫,怕不是能和女高音相媲美,老鸨实在是入错了行啊。
女童惊叫一声:“不要,我不要,大人,求求你救救我啊”
老鸨没好气地说道:“你个不知道福气的,嚎什么丧呢能被那么尊贵的大人看上是多么荣幸的事情你知道吗”
“才不是什么福气那就是个变态你这老橘皮当我不知道吗已经有好多穷人家的女儿被那个家伙买回去后生死不知了”女童也是豁出去了,大声顶道。
这一下将老鸨气得不轻:“多说无益,你爹妈已经把你卖给逸景楼了,你就是我的人,容不得你挑三拣四来人,把这小杂毛给我带下去,好好调教”
让老鸨意外的是,几个妓寮狗腿跑上来想要拉开女童的时候,一直没出声,被她当成不会管这档子事情的卢直叹了口气,阻止了他们。
“等一下,谁能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
卢直的确不想管闲事,但前提是不管闲事是更好的选择。
在此之前,他认为不掺和逸景楼内部的事情无论对自己,对逸景楼方面,还是对这个女童来说,都是最好的情况,因为这是这个世道的无奈,而他只是一个过客,一个穿越者,说不准什么时候就要离去的人,没有必要沾那么多因果。
现在情况就有些变化了,如果真的事关人命,他的不管闲事就只是一种不作为的帮凶行径,他的心肠还没硬到那一步,终究是在女童的凄厉求救声中松了劲。
“是牛大魔”在老鸨开口之前,女童已经抢着说道:“这个肥女人在帮牛大魔寻找穷人家的女孩子,送给他糟蹋”
“牛大魔是谁”卢直继续问道,表示不知道这号人物。
“哎呀,你个小杂毛,牛爷的名号也是你乱叫的”老鸨像是踩了尾巴的猫,差点跳起来,然后看向卢直,神色就比较严肃了:“大爷,您也别听这小杂毛的,老婆子劝您一句,千万别搅和进来,那对您没好处”
这话可以看成劝诫,也可以看成威胁,但也能看成恐惧,因为老鸨整个人都在抖,吓得不轻的样子。
可惜的是,卢直既然已经开了口,就说明他已经决定掺和一下了,随手扯了个虎皮道:“老板娘,想必你也知道勾六是什么人,那么我是什么人,你应该也有点数,你觉得,到底是对我没好处呢,还是对那位牛爷没好处”
别看勾六为人颇为猥琐,但他是州牧府近卫骑兵,而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