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川想了想道：“对不起，我可能犯了一个极为严重的错误，那就是在历史都没有确凿证据证明宣德炉存在的情况下，认为这是宣德炉。”
这话等于莫川否定了自己的鉴定，这对于一个鉴宝师来说，其中的意义已经很难用言语来描述。
然而莫川的自我否定，并没有引来嘘声，反倒是以楚三笙为代表的鉴宝师们，忽然啪啪啪的拍起手来
“啪啪啪”热烈的掌声，先是只有三两人，随后蔓延至四周全体鉴宝师，到后面更是蔓延到对古玩真正感兴趣并且懂几分古玩的群众。
掌声逐渐热烈起来，令莫川都满脸愕然的看向四周。
“莫川，好样的。”楚三笙赞道。
刚刚跟莫川辩论的几乎要打起来的邱老师也鼓掌道：“老实说，莫老师，我之前真的不服你这老师之名，不过现在我服了”
莫川不知道，这堪称他鉴宝生涯首次打眼的一幕，也令他真正被林城鉴宝师所认可，承认他的确称得上一名鉴宝师，哪怕他仅仅是通瑞典当这个在古玩行新晋小生的鉴宝师。
不提莫川以往的鉴宝经历，莫川今日的激辩已经证明他的学识，而最后勇敢承认自己的鉴定失误，这不仅没有令莫川减分，反倒给人诚恳之感。
莫川错愕的看着为他鼓掌的众人，心中忽然有种百感交集的感觉。这就是古玩行么哪怕是已经被资本侵蚀，依旧有人能够在艺术的熏陶下保持一定的本心。
此时通瑞典当的评估师乃至交流会负责人的心情比起莫川的百感交集也好不到哪里
尤其是交流会负责人，哪怕是他再不懂古玩，看着刚刚莫川引经据典的辩论场面，那话语中的专业名词，一听就给人十分专业的感觉，也难怪这小子年纪轻轻就受到卫联合的器重，这其中果然是有原因的。
许久，掌声落下，莫川忙着抱拳感谢周围同行的厚爱，就在这时他忽然看见老先生抱着“宣德炉”就要黯然离去的场面，连忙喊道：“老先生等一等。”
老先生转头看向莫川，不知道这时候他还喊住他为了什么。
如果说在莫川享受被同行认可的荣耀之时，还不开心的那么就只有这老先生了，因为他的宣德炉被宣判为赝品
莫川看了看铜炉，认真的道：“虽然现在依旧不敢百分百肯定具有官方性质的宣德炉、也就是明宣宗朱瞻基大规模铸造的那批铜炉到底存不存在。不过可以肯定的是，明朝宣德炉这种铜炉器型是绝对存在的，不论是官方铸造还是民间制品。所以老先生你这个铜炉，我虽然不敢肯定一定是明宣宗下令铸造的第一批铜炉，但是我敢保证，这绝对是明朝的宣德炉，而且还是精品之中的精品。”
莫川这番话很饶人，不过四周的鉴宝师们却听懂了。
“莫老师，你肯定”邱老师第一个开口问道，神色有些惊讶，到底是什么令莫川如此坚持
不知道是不是之前的激辩，令邱老师对莫川态度大为转好，语气师同样也是一脸惊讶，感情莫川之前的认错，仅仅是认了用笃定的口气肯定历史研究尚不明确的错误，而并非他判断的错误
没错，宣德炉虽然到现在没有确凿证据证明其存在，但是“宣德炉”这种铜炉文化却是存在的，无论这种文化是不是明清商家的推波助澜。
或许在明朝的仿品宣德炉在当时是赝品，但是搁到现在那就是古董最多在名字前面加上“明仿”二字。如果制作精良的话，价值不会比真品低多少。
“看莫先生这意思，似乎还有决定性证据”有人问道。
莫川点了点头道：“算不上绝对性证据，毕竟这件铜炉被扒过皮，对其价值以及鉴定都带来一定的影响。”
“那还是有绝对证据了，那快说说看”众人的好奇心被彻底勾了起来。
第二百一十五章报价
莫川微微吸了一口气道：“因为这里面混合了金银，而且比例不低，如果这是造假的现代工艺品的话，绝对不会有人发疯的在里面混合金银如此也只有传闻中的宣德炉才有这个可能。”
莫川话落，众人目瞪口呆。
“掺杂了金银这怎么可能这明明是黄铜嘛”
“就是就是，就算掺杂了金银，也看不出来啊”
“有可能啊，黄金不就是黄色的，这正好又是黄铜，说不准就掺了黄金啊”
“我去，不会真的吧这要是真的掺了黄金，恐怕就是真品了，毕竟赝品可舍不得这成本呐”
“莫老师，您是咋看出来了快说说吧”有人迫不及待的喊了起来。
“就是，大家静一静，先听听莫老师怎么说。”
此时楚三笙为代表的一众鉴宝师也是一脸错愕，如果莫川能证明里面真的掺杂了金银，从某种角度来说，这还真有可能是传说中的真品。
此时这宣德炉主人，老先生眼珠子瞪圆的看着莫川，嘴唇有些颤抖。
莫川见到众人雀跃洗耳恭听模样，心中得意一笑，麻痹的，上午还不是嫌弃小爷骂人么现在态度咋变了哎，不得不说，这民心啊简直就是狗屁。
看在你们这么诚恳的份子上，尔等且把耳朵竖起来，听我如何吹牛逼。
“传闻中真品宣德炉就掺杂了金银等贵金属，而我在一开始敢如此肯定这是真品，就是因为确定这铜炉中肯定有金银。”
“哎莫老师别卖关子了，你凡胎肉眼咋看出来的”
莫川心中亢奋，表情却竭力收敛，微笑道：“很简单，掂重量，听声音，看色泽”
莫川抱起铜炉掂了掂道：“首先掂一掂这重量，很沉，这样的重量根本不像是这体积的铜炉。我在通瑞典当工作，每天接触古玩类似的这样的铜炉接触也不少，但是能有这重量的却从未见到。如此重量要么是炉子大，要么就是炉壁厚，然而实际上这铜炉并不大，这炉壁摸一摸也并不厚，所以我的第一反应就是：里面掺杂了其他金属，而且是比黄铜还重的金属。”
“比黄铜还重的金属有很多，其中就包括金银，所以这一步还无法确定一定是金银。”
“其次听声音。”莫川说到这，屈指弹了弹铜炉，铜炉发出略显几分沉闷的声音。
莫川又道：“若这铜炉为纯粹铜质，那声音必然高而尖，韵声急促而短，正是因为铜的这个特性，寺庙里面的钟也多为铜质。而金银贵金属因为其质软的特性，虽然掷地有声却无韵、无弹力。而听这铜炉的声音，似乎介于这两者之间，当然这有可能是我先入为主影响而带来的判断。”
“最后看色泽，这铜炉的色泽不用我说，大家也看得出来，虽然说黄中带黑却不掩其光亮，这样的金属光色除了金银这种贵重金属，其他金属怕是少有。便是这黑色，我看也是金银氧化反应带来的光泽。”
莫川微微吸了一口气道：“所以综上所述，这三点虽然没有一点可以绝对证明其中含有金银，但是三点合一，我基本可以肯定里面含有金银。”
等到莫川一口气说完，现场一片安静，大家似乎还没有从这里面回过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