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将已经躲苏翰躲了好长一段时间了。那天在欢迎会上醉酒口吐真言后,女将被格奈森瑙背着回到了宿舍,一下睡到了日上三竿才起。宿醉的疼痛倒是其次,主要一想到自己居然在众人面前对着苏翰说出那句羞耻的话,女将便觉得整个世界的颜色褪去了,眼里的一切就像古早时期的黑白胶片般泛着苍白的噪点,嘈杂的电流声在耳边嗡嗡地响个不停。女将感觉自己好像回到了以前在战斗组,第一次出航便遇上了塞壬,空有练度缺乏经验的自己用脸吃了一发驱逐炮,当时的脑袋也像今天一样,嗡嗡地响个不停。
自己到底是何时开始产生如此奇怪的情感的呢?女将不知道。是在与那家伙第一次相遇,一脚把他给踹飞时;又或是任命他作为自己的随从,对上他那双赤诚的碧眼时;亦或是和他一起制定计划,自己羞恼时瞥见的那宠溺的笑容;还是那天,夕阳西下,自己看着太阳的无声的呜咽时,身后那比阳光还温暖的目光呢?
女将已经不记得了,明明往事历历在目,但自己的思绪就像此刻被身子压在下头的长发,杂乱地打着结。
非是不记得,实在是不愿记得。
女将自己对苏翰的情感有别于那位与其形影不离的欧根亲王,自己只不过是觉得那家伙看着顺眼,说话好听,办事有条理,是真正作为朋友来和自己相处的,而不是像其他的指挥官一样说着恭维的话,羽翼尚未丰满便张口女将闭口捞船的。
格奈森瑙说得对,舰娘总是能看见人类的真心。
女将只记得,与苏翰对视时,自己就像站在那湖的岸边,看着湖中的自己。那平静的水面将自己与那周围的森林,灌木,丛草一同刻印,那眨眼就像按下了快门,自己也一同留在了那胶卷里。
女将只看见了一颗,玲珑剔透的玻璃,玻璃中映着自己。
而他人的呢,女将之前在总署也跟一些指挥官打过交道,有人的心像一粒岩,有人的像一缕风,他们总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他们的目光总是投影在那些强大的战列和航母前辈身上,即使自己的练度不断地升高,在他们眼里自己也不过是贫弱的驱逐罢了。
很多指挥官好像都有这样的坏毛病,非大炮巨舰不爱,非船坚炮利不爱。
来到东大,成为指挥官的教官,自己虽然也不再会被轻视,可他们的眼里看见的真的是自己吗,看见的是那位扎着金色马尾,话语带刺,性格别扭的女将,还是那位练度80,全身紫装+9,经验丰富的教官呢?
论迹不论心,论心无完人。
女将知道这句话,学员的想法并没有什么过错,只是,
只是在那天,看见了那剔透琉璃中映着的,普通的自己,真实的自己时。
女将就明白了,自己坠入了旋涡。
怔怔地,女将滩在床上,侧过脸去,半边脸都被头发盖住了,可她仍眨着眼睛,呆呆地望着窗外那几棵金色的银杏,自己在餐桌上的豪言好像又回荡在自己的耳边,众人的大笑,苏翰的呆滞,自己的醉意,好似又一次涤荡在这随风波涛的金色浪潮中。
恬美的秋天就要过去了。
累了,这个世界还是毁灭吧。
女将抱住枕头,恼人的羞意推着她卷着被子在床上滚来滚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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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校庆碧蓝航线的总署会有几位舰娘来参加,你作为我们本年级的学生代表将会和其他年级的代表一起接受她们的鼓励和交流,就有点类似座谈会的性质,不过不是全校范围的,就只有你们几位代表。毕竟好的种子得先了解才行。”
“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