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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可是想买的那一份却被人买走了。”

老人捋着胡子,道:“为什么不去买别人的呢”

柏小妍道:“因为别人的实在看不上。就是那一份鱼最好,所以想买他的,不想买别人的。上一次老先生挑出的毛病就是食材不是最好的,所以柏小妍不想再犯相同的错误。”

老人点点头,面上显出一分喜色,道:“我还以为你会因为最近发生的事情而失去对厨艺精益求精的要求,现在看来,似乎还不必有这样的担心。不过,只有最好的鱼还不行,还要有最好的心境。这个你有吗”

柏小妍站起身来,望着老人,道:“柏小妍有没有最好的心境,老先生尝过鱼便知。可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没有鱼,柏小妍今日也只好再让老先生失望一次了。”

老人也站了起来,哈哈笑道:“有鱼,有鱼买他们一尾生鱼还不行吗丁姑娘,你先去吃点早饭,准备一下,待会儿,小童会来叫你。”

这对柏小妍来说,不啻意外之喜。她按照老人所说,先吃了些东西,然后回到房中做起了静心的功课。果然,没过多久,小童便来叫她了。

再走出门的柏小妍,看上去和昨日,乃至和早上见老人的时候,已是大不一样。容貌装束虽未改变,但双眸里透着一种沉静,面色也宁静而安详。

小童将她领到老人面前,老人上下打量她一番,点头道:“姑娘看起来的确好好准备了一番。接下来,就好比打仗要上阵了,是外皮光鲜还是有真刀真枪,就要见分晓了。”说罢将手向右侧一扇小门一伸,示意道:“请”

柏小妍并不说什么,只笑了笑,便走进了那扇门。而那老人却在一张小圆桌边坐了下来,拿起桌上摆的茶具,泡起了茶。

小童在一旁侍候着,待老者品完第一泡茶,忍不住问道:“先生,您不进去看看她在做什么”

老人慢慢将壶打开,道:“她现在正在收拾鱼,有什么好看”

小童又问道:“那等她做的时候,您再去吗”

老人已经将水续满,盖好盖子方道:“谁做鱼不是一样,有什么好看”

小童挠了挠脑袋,道:“那,先生为什么让她大老远地过来做一次鱼,还弄得那么郑重其事的”

老人微微一笑,道:“做鱼的方法不变,但人不一样。做鱼的人也是同一个,但心境却可以变。方法不变,不一样的人会做出不一样的味道来;人的心境变了,手法又不一样。年轻厨师做出来的菜,火气更浓些,滋味却显得轻浮不够老道。老厨师做出来的菜,味道更醇厚,在内蕴含的也更深。所以品味、品味,品的不是做法,而是内蕴的味道,是从做法里看不出来的东西”

这番话听得小童似懂非懂,一边皱着眉一边点着头道:“先生说的我有点明白,又有点糊涂。不过我听明白的是,您不用看她做的时候怎么样,只要吃就能吃出她做的时候心情,是不是这样”

先是小童眼睛一亮。

他轻声对老人说道:“先生,这鱼看上去不错。”

老者捻须笑道:“嗯。卖相还值得一看,闻起来味道也还可以。”

柏小妍将青花瓷盘摆在屋子里那张八仙桌上,从放在东墙边的几案上的筷笼里,拿了一双筷子,恭恭敬敬摆在老者面前,又从八仙桌上放着的酒壶里斟了一杯酒放在老者面前。

“老先生,请尝尝这次的手艺,可算是不负鲳鱼”她笑吟吟地说道。

老人笑了,道:“好一个不负鲳鱼这一句话就把为厨者的要事说出来了。为厨者一不能负自心,而不能负好食材,三才不能负食客。你已经意会到不负鲳鱼之境界,不知道有没有意会到不负自心的境界”

柏小妍目光一闪,笑道:“老先生点拨极是。不过柏小妍鲁钝,恐怕还没有意会到那一层。不过我会记住先生的话,努力去追寻这最高境界的。先生,您请尝,不要等鱼凉了。”

老先生拿起筷子,道:“你会做,不一定会吃。热鱼有热鱼的好处,冷鱼有冷鱼的好处。那年我在极北之地吃了一回冷鱼冻,放入口中的时候冰凉爽口,化开后回味无穷。那鱼味的精华让冰一凝结,都内蕴在内部,越在口中嚼的时间久,香味弥散得越浓。虽然做那菜的人只是乡野一普通村妇,但那口感回味却是许多大酒楼中所尝不到的。所以虽然经过了这么多年,对那道菜的回味,依然如在昨日。”

他说完,便夹起一筷鱼背上最厚的肉放入口中。品完之后,他没说话,又夹起一筷鱼腹上的肉放进口中。这才看了柏小妍一眼,但依旧没有说话。最后,他将筷子伸向那块俗称“鱼脸颊”的地方,夹起那块不到一寸见方的肉,品尝起来。

直到这一块品尝完,他脸上才露出笑容,赞许道:“丁姑娘这次做的真个是不负鲳鱼了鲳鱼肉质紧实而细嫩爽滑,而你的烹调火候恰到好处,没有让这种口感改变一丝一毫;新鲜鲳鱼既有河鱼特有的鲜味,还有一种土腥气。你的作料也放得恰到好处,既掩盖住了那股土腥味,又烘托出鱼的鲜味。比上一次做的要好很多了。”

柏小妍面露喜色,道:“多谢老先生夸奖。不过柏小妍不明白,为何老先生要尝三个地方的鱼肉,而不是一个呢”

老人用筷子指着那三处道:“第一筷尝鱼背,因为鱼背上最不易入味。尝了一来可以看你鱼的入味深浅,二来可以尝出这鱼本身的鲜度如何。第二筷尝鱼腹,鱼腹较薄,容易入味,所以尝的是味道调的如何,和鱼本身的味道搭配得怎样。最后尝的那个地方,是鱼身上最好吃的部分,尝那里,才能知道这一条鱼的精华。”

柏小妍一边听着,一边恍然大悟道:“柏小妍自小受祖父教诲,自以为无论厨艺还是品尝美食的技巧,都已经掌握了不少。如今听您教导,才知道自己的见识原来还浅薄得很。实在是学无止境。”

她沉吟了一下,好像有什么很为难的话不好说出口一样,向老人笑了笑。

老人便起身问道:“丁姑娘是否有什么难言之隐想对老夫说但说无妨。”

丁柏小妍道:“按说柏小妍该拜您为师,好好学一学品味美食之道。可是一来有家风传承,不能擅自做主,二来自己还有很多没有解决的事情,所以所以觉得既惭愧又可惜”

她叹了口气,脸上显出无奈之色。

老人见她如此,便开解道:“丁姑娘不必做如此叹息。一来呢,的确如你所说,若擅自拜外人为师,就犯了家传之大忌,所以不拜师,仅仅切磋也是可以的。二来,学艺乃是精益求精之事,若心静不下来,便是有再好的师友也是枉然。因此丁姑娘莫急,先将燃眉之急解了,再静心修习也不迟。至于说与老夫失之交臂,三人行必有我师,高明之人比比皆是,何故非要认准了我这个老头子呢”

柏小妍被他说得哑然一笑,向他拜谢道:“柏小妍谨受教。但老先生与我也算有缘,偶遇两次,又有施教之恩。可是柏小妍未曾知道老先生尊姓大名,终觉可惜。”

老人笑道:“我之前本来打算即便你问,我也不说的。不过今天既然你我说了些交心之语,也算是忘年交了。我姓孟,孟长轩便是我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