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将帘幕稍稍挑开一角,眺望着外面的田野。
道旁树上,柳条已经抽出新芽。
一派田园风光。
一些冷风吹着,林正阳合上小窗,放下了帘幕,以免打扰到小哀。
“方才,那个方位似有杀气,旋而又隐下,到底是谁在窥伺”
心下有些迷惑,林正阳没有轻易放过,按术掐算,生成一卦。
“此卦兆示德行不彰,受小人窥伺,不久有刀兵之祸,需谨慎防备果然是有人惦记上我了”
“那有为什么不现在动手呢半道动手总比归家之后更容易吧”
百思不得其解。
占卜之术不是直接窥探未来,只是从冥冥之中获得情报,给出了预兆与线索,到底事实符合发展,需要占卜之人自行解释也就是解卦。
所以同一卦象,不同人会有不同理解,甚至可能完全相悖这就到了考验功力的时候了。
这方面,有化身四十年研究的林正阳并不生疏。
他有这个自信。
两百步外,一个锦袍少年,眸子深深,凝望着这里。
他有些不满,问道:
“平叔,方才为什么不肯动手”
“等他回去就麻烦了”
“一旦道院发下道牒,受了道法,他进入道脉就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到时候谁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去动他这个道苗”
“这已经是我最后的机会了,上次,在钱城,那枚真种我没夺到,失手弄死了;在霍阳,那一次又是差一点现在风声已经传出,不是那么好下手了,这大概是最后一次机会了。”
“错过了这次,我只能练武了大娘和父侯,不会允许我去考科举,更不会允许我修法,威胁大哥的位置,除非我能自凝真种那样还能争一争世子之位,可这并不容易。”
锦袍少年无奈地叹息着,一拳锤在杨柳树上,吐出胸中郁气。
生在侯府,母族不强,对他支持有限,他想出头,更是艰难。
正道都被堵死,凭他自己想破局很难,所以他终于是走到了邪道上。
自己没法汇聚真种,那就去夺旁人的。
擒下这林家小子,用秘法炼化,可得一枚真种。
但是实际上要求相当苛刻,必须要在真种彻底归属,沾染那人气机之前取出,不然即便得到,也是他人之物。
初成真种,仍是空白,期间需要反复以精神培育,一般这过程会持续几个时辰到几天。
再这个过程中,真种也是可以夺取的。
所以前几次他都失败了。
平叔是个肌肉遒结,相貌枯瘦的老者,左手背上有个浅浅的伤疤。
他自然听出了自家公子的不满。
可他却不能放任着他做傻事,毕竟是她的儿子啊
当下苦笑着解释道:
“不一样的,少爷,这里真不能动手。”
“这里靠近县城,又是白天,周围还都是农田,这一路上过来起码被几十人见到咱们。”
“更不用说在县城里住店打尖,打听情报,过境关文虽说都是化名,但确实有不少线索。”
“加上平成县的县里,颇有几个精干的巡捕,擅长缉拿盗匪,屡屡破获奇案大案在这里绝不能动手不然就等着地头蛇找上门了”
“不过入夜之后就不一定了,我已经联系上附近一伙流窜的山贼,足足有两百人,我许诺过,只要他们打破林家大宅,拿下此人,就给他们五十石粮量他们不敢不动心。”
“加上我们的人手赶到这里也需时间,差不多需要入夜时分。”
“到时候汇聚一处,区区一个县里豪强,纵然养得几个看家护院,量能有几个好手”
“到时自是一举成擒,再趁机放一把大火,销毁痕迹,趁夜逃出,去往别郡。”
“等到这里水落石出,那时少爷早已炼化真种,就算本地的松山观再恼火,还能为着一死人,特意跨越数郡,穷究不舍”
平叔嘿嘿冷笑了两下,脸上带着几分不屑:
“别说他还没有正式移交户籍,落户道院,也没用功名傍身,就算是现在他是童生,那又如何”
“只要做成既成事实,谁还会为着一个死人,去追查下去”
“就算有,想算到公子头上,也是千难万难,难不成当侯府上下供奉,尽是死人”
第十八章诚于己,诚于人
深夜时分,万籁俱寂。
小哀自床上坐起,静静地凝望着窗边。
“你醒了”
火折子轻轻燃起,点亮一支短小的蜡烛。
昏黄的光亮照着内室。
小哀的影子映在墙壁上,影影绰绰间,好似一条修长纤细,透着几分婉约的龙影。
“嗯,你不在身边,睡不着。”
长发松散地垂至腰间,烛光下的少女刚刚苏醒,犹自带着些慵懒,好似猫儿一般,带着别样的媚意。
别看外形还是少女,其实已经是相互为伴几十年的老夫老妻,彼此之间没有那种轰轰烈烈的爱情却有着上万个日日夜夜之间培养的默契。
哪怕不说话,仅仅是一个言语,一个动作,就能知晓彼此心意。
习惯性地给她找出个枕头,垫高了让她靠着。
回到床上,两人就静静地欣赏着一幕无声默片。
也没用什么动作,只是一念之间,桌案上的烛火中,“呲呲”冒出一串火星,随后升腾出一面光镜,照出林家内外的俯瞰风景。
“这样对他们,真的好吗好歹你也在这里待了这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