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了你们看不到吗叫军医”
然而再高的声音,也逐渐消泯于雪雾与风声之中。
消泯于战场的兵戈碰撞声中。
舒乐抬了抬手,轻声道:“不用了,温容。”
温容眼眶通红,神色已近癫狂,他抱着舒乐,哀声道:“哥哥,你撑一撑,我这就带你回营地去找军医”
“不了,温容。”
舒乐咳了几声,更多的血便涌了出来。
他皱了皱眉,似乎有些厌恶的扭开了脸,然后艰难的撑起眼皮,似乎有些犹豫的看了看温容。
半晌之后,舒乐终于像是下定决心般的开了口:“你终归唤我一声哥哥既然如此,我便求你一事可好”
温容眼角的泪登时便落了下来,他伸手去抹泪,却发现自己的手上全数尽是舒乐的鲜血。
滚烫的泪滴在风雪中很快变得冰凉,就如同他怀中舒乐的身体一点点褪去的温度。
温容的声音已近恐惧,他试图抱起舒乐,却又不敢动作,他贴在舒乐耳边:“哥哥,容不想听你撑住”
舒乐笑了笑,伸手拍了拍温容的肩。
他的声音同样快速的虚弱了下去,几个字便说得磕磕绊绊:“我舒乐打了一辈子仗在这次之前,从来没输过”
舒乐又咳出了一口血,他看着温容,轻声道:“本将军是个要脸面的人不想被别人说,死在了一场败仗中”
“温容你让我一局,让本将军耍个赖”
舒乐的瞳孔已经渐渐模糊开来。
他握住手中的红缨枪,提了提,却再没能提得起来。
舒乐的声音已越来越小:“温容,你要跟别人说,这一仗还是我舒乐胜了”
“本将军守了后周江山十几年,临死之前便让我再守一回罢”
川南城这一场风雪来的突然,停的却也突然。
皑皑的雪遮盖了战场上所有的疼痛与不堪,就连鲜血的痕迹也一并盖在了寂静之中。
翌日,温容递上降书,承诺永不再犯后周边疆,退兵百里。
听闻这个消息之时周绥正经过一个临近川南城的小镇。
小镇民风淳朴,又恰巧听闻边疆大胜的消息,镇内一片欢声笑语之声。
周绥已连续四日未能合眼,打算在此勉强吃些东西再行上路。
福全从外打听消息而来,喜气洋洋的告诉周绥:“陛下,舒小将军又打了胜仗,大败温容,听外边的百姓们说,求和书都在路上啦”
周绥心下一时间沉而又悬。
舒乐还好好的
只要舒乐还好好的,他便能去找遍天下所有名医总归,总归能为舒乐解毒的。
然后他便好好看护舒乐,二人相伴
白头偕老。
周绥神色终于勉强宽松几分,吃了一小碗饭,急匆匆的便再次去马厩牵了马。
马厩有两个杂役正在为客人们刷洗马匹,一边刷洗一边胡天海地的瞎唠。
“边关又胜了,舒将军真是厉害啊”
“是厉害,不过我听说这次舒小将军受伤了,还挺严重啊好像”
“是吗我怎么没有听说”
“嗨呀,谁知道呢,都是随便听来的”
周绥神色变了又变,冲上前去,揪住那人的衣领:“你说舒乐受伤了”
那名刷马杂役一件周绥的穿着打扮,便知这是富家子弟,吓得立即抖了抖,连忙摆手道:“小的,小的不知道啊不过舒小将军上次出征西南便受了伤不知道这次”
“不知道便休要胡言乱语”
周绥神色狠厉,将那人狠狠一推,牵过马来,“舒乐福大命大,自然能吉人天相”
两名杂役被周绥吓得半死,赶忙跟着说道:“官人说得对官人说得对,舒将军定能凯旋而归”
纵然如此,周绥心下却依旧像是被丢下了一颗令人寝食难安的种子。
他上马走到街头,百姓们依旧议论纷纷,却都是众说纷纭。
福全见周绥如此,也不敢再多说一句,只怯怯道:“陛下,咱们不妨继续往前走,前往川南这是最近的路,若是舒将军回朝,必定从这条路上经过。”
周绥静默半晌,终于马鞭一扬,出了那座小镇。
一场风雪过后,川南的气候又恢复了往日里的阴冷。
天方破晓,周绥又不眠不休行了三日,终于赶到了川南城的边缘。
稀薄的晨光中雾气还未褪去,从川南城的方向隐隐约约走来骑着马的两人。
不,待走的近了些,骑在马背上的只有一人,另一匹马背上则是空的。
那是追风。
千里战马追风,只听舒乐之言,随他征战杀场,再无二主。
追风的口中像是叼着什么东西,方才离得远,周绥一时间没有看清。
而此时已近在咫尺,周绥终于一眼便认得
那是舒乐的面具。
蓦然之间,周绥突然想起舒乐一次征战归来,他赐了舒乐一杯御酒,让舒乐摘下面具来饮。
舒乐扬唇一笑,悠然道:“臣的好陛下哟,您有所不知,臣这面具可是要伴臣一辈子的。”
“臣当一日将军,这面具便要陪着臣一日。”
直到臣马革裹尸,战死沙场之日。
周绥喉头一阵腥甜,他只得努力咽了咽唾沫,看向坐在马上的另一人:“你是,何人”
那人在见到周绥之时便翻身下马,从马背后的包裹中取出了一样东西。
然后他向前走了两步,在周绥面前跪下,双手将那物呈了上去。
他的声音中没有丝毫战胜的喜色,也看不到那个小镇中百姓们眼中任何一点的快乐,他僵硬对周绥行了一礼:“陛下,属下是舒将军的副将。”
“蛮夷已经退兵,这是降书,请陛下过目。”
周绥只觉得一记重锤狠狠从头劈下,他握紧了马缰,好半天才道:“舒乐呢为何舒乐不亲自与朕来报”
那名副将对周绥磕了个头,神色中满是哀凄:“回陛下,战场混乱舒将军尸首至今未能寻回。”
“不能向陛下来报,请陛下恕罪”
周绥僵了片刻,却见追风缓缓从那副将身后走出。
走到周绥身旁。
追风仰起马头,将那张白玉面具凑近了周绥一些。
周绥伸手去接,还未碰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