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目录
关灯 护眼
加入书架

第165章 江东日暮云(1 / 2)

袁紫衣突然现身惊住众人,随即甩出银丝软鞭,几个起落就杀入了官差之中,下过苦功的金龙鞭法纷纷扰扰如柳飘絮,登时就如同瑞雪遍空,晃住了众人的视线。

从传授鞭法时江闻就说过这套鞭法最注重巧劲,如果使用力道不当就会先伤己身。如今一旦精纯熟练,鞭影就如同银蛇游身而过。

一众官差手中兵器尚未来得及递出,就被鞭身一卷抛到数丈开外了,紧密的阵势当即被破,随后袁紫衣专供下盘,顿时杀的满场局势摇摇欲坠。

江闻暗暗点头,这套鞭法虽说是纯粹的外功,可想要练成这般火候还是需要相当的悟性兼及毅力,相比原版金龙鞭法的创始人——江南七怪中身高一米出头的【马王神】韩宝驹,由袁紫衣施展出来,足以用赏心悦目来形容。

可这一切在凤一鸣的眼中,画面就全然不是这么一回事了。

他父亲从平南王府请来的高人前脚刚点破妖怪的根底,口称要布下阵法、招来坛兵,后脚这个紫衣女子就不早不晚地冒了出来,施展的鞭法也蛇影纷飞、怪异莫测,迎着江风习习甚至还能闻到一丝腥臭的气息……

这人莫非真是蛇妖?!

人吓人吓死人,等到凤一鸣瞅见了前几天轻松殴打过他的古怪道士时,胆子已经快要被吓破,扔掉折扇就向往北帝庙外跑去。

江闻冷笑一声,既然来了岂能大摇大摆地回去搬救兵,他一个箭步使出绵掌功夫与对方缠斗起来,掌运成环内蓄刚劲,只见坐山一拳、斜门一掌,就打得凤一鸣的方寸大乱。

从客观上来说,凤一鸣的功夫根底也是不浅,行走格挡即便心慌意乱也极有条理,显然在拳脚功夫上下过苦功,称得上岭南的青年翘楚。

他想的是,对面这对雌雄大盗说的好听,还不是怕进城落入官府的网罗?这人一边说不贪财一边还制着自己不放,显然是条件不能让对方满意,看来加钱……

袁紫衣心里忽地一动,莫名又窜起了一丝杀气,脑子里胡乱想着如何护住这些疍民周全,说不得就得把这些官府的人一股脑杀了,让事情灭口消灾。

这件事的起因模糊不详,想来不外乎是天威众怒,但当时的耿仲明“将旧兵二千五百、新增兵七千五百,合为万人”,正与尚可喜一同奉命征讨广东,从中获得最大利益的人,毫无疑问就是平南王尚可喜了……

“还有这套编故事的江湖把戏还是算了吧,你用的镶的手法太次,硬是把战国的古物拗成了后汉的形制,简直是暴殄天物。”

江闻刚才似乎只是说了一些见不得人的“雅好”,按理说是没什么干系的,这富贵人家里谁不曾收藏点来历不明的古董,就算是自诩清流的文人雅士,家中碑刻残帖不也往往是从坟头扒过来的吗?

可问题是对方提到了靖南王府,这件事就非常危险了。

听到这句话,李真人脸色恢复了不少,左右观瞧着江闻的长相,却没办法和自己记忆中任何一个人比对上。

说完就看着官差小心翼翼地从北帝庙门口走出,江闻也冷冷盯着对方一群人的动作,稍有不对劲就打算下死手。

李真人果断点头。

古时的青铜器类似玉璜的纹饰有蟠螭纹与蟠虺纹两种,蟠虺纹是与蟠螭纹相似,但图案稍简化的盘曲小蛇纹饰。

江闻不明觉厉地听着,还恰到好处地点头示意,等到话音结束才缓缓说道:“然后呢,这跟你偷挖明器有什么关系?”

江闻继续揭破对方的小心机,双手把玩着玉璜。

江闻忍不住反问道对方,“杀了或者埋了,你选一个吧。”

江闻满意地点点头,轻描淡写地就将事情定性,这才又拍着对方的肩膀,随后压低声音说道,“老兄,我只能帮你到这儿了,你刚才把我家妹子说成妖怪,其他人都能走,她说不得还想拿你祭刀啊……”

“居然是他们……来者是十八大内高手中的哪两位?”

他父亲德尔格勒虽然只是授以佐领的三等男爵,但朝野向来传说他是当朝太后的前夫。反正当朝太后很看重这位名唤南楚的年轻才俊,早早就委以重任,因此反而担任护军统领,压了鄂尔多一头。

这些高手中,李真人其实也大多说不上名字,毕竟他们不像少林武当那样经常行走江湖,但是其中最出名的那位无人不晓,就是如今倡导“大阅以讲武”,亲自教武进士骑射的满洲

这次来到广州城的两名御前侍卫,也是鳌拜一手选拔出来的青年高手,但和声名赫赫的满洲

“大侠,都是误会!这不是我的意思啊!”

如此不消多说,江闻也能猜到像这般性命攸关时还贪恋的东西,必定是某种了不得的宝物。

李真人的眼珠子一转,也连忙叹息着说道:“是呀,这趟淹死了三十几个疍民,连官差都被浪卷走了一个,我还得赶紧回去跟世子赔罪。”

直到李真人带着人一溜烟地消失不见,江闻和袁紫衣都陷入了沉思,似乎对广州城中日渐复杂的局势产生担忧,也有可能是被一些似是而非的信息冲昏了头脑。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这时候自己也不能再拿出别的东西作为赎身之资,否则凶徒也不会放心自己的用意,只会死的更快。

“大侠,我就知道你是光明磊落之人,寻常财货自然不足以表达敬仰。我这里还有一件后汉的云雷纹玉璜,今天大侠必须收下!”

你看,想跑的被打晕、想动手的被砍死,只剩好好说话的还站着,剩下的还需要做选择吗?

被解开绳索的疍民们围成一团,惊惶不安地对着袁紫衣表示感谢,老人不顾还在流血的脖颈非要在地上磕头,随后又面朝庙中真武大帝的方位连连合手,几个晒的黑不溜秋的孩子也围在她腿边,跟着又哭又笑了起来。

顺治三年颁布的《大清律》条款极多,此时因神州变荡,律既多成空文,而例愈滋繁碎,偏偏其中就有一条“偷坟掘墓,斩立决”,被依律追究起来无异于自寻死路。

拿钱是贪,不拿是反,李真人见对方轻易收钱刚想松口气,立马又听到这句话便完全没有了放下心的想法。

“他叫鄂尔多?你确定他叫这个名字?”

李真人苦着脸解释道,“我所学的堪舆之术不精,唯独知道两广之中藏有一种旷世无双的风水奇穴,名曰‘百足蜈蚣穴‘,葬入其中富贵自然不需多说,子孙后代更能频频绝处化吉、生机不灭,神妙莫测啊。”

袁紫衣这才放下刻意的挑衅,询问起了李真人详情。

江闻摇了摇头。

“怎么处理?”

他绘声绘色地讲着,显露出了不容质疑的行家口吻,“我先是为他在广州城北找到一处‘飞凤饮水’的上佳之穴,上有石脊脉从顶上直贯入穴,先人百年入葬此处,必然保佑子孙后辈飞腾不可限量!”

“走走走,快带他走。”

说完连忙冲到尸身之前,费力地拔起青铜剑来到江闻面前,沾血的双手在道袍上擦着,瞬间血污脏乱,“大侠,都是误会,误会!”

江闻好奇地打听着八卦,继续问道:“这种风水宝地不好找吧,不知真人如今可有收获?”

想要分辨其实也很简单,蟠虺纹因为这种纹路体有鳞节,呈卷曲长条形,蛇的特征很明显,但往往作为附饰缩得很小,有人认为是蚕纹,只有个别像这样作为主纹的。

被江闻重点关注的李真人此时已经挪到了庙门口,听见几人对话却是咬牙赶了回来,勉强挡在凤一鸣的面前,赶忙说出自己的理由。

“竟原是王府的朋友?!”

再者偷偷泄露王府机密给江闻,也是相当于是投名状的一种,两人各有把柄在对方手里,心里也就少些无端的顾忌了。

江闻缓缓问道。

她余怒未消地来到了江闻身边,偶然看向地上昏倒的凤一鸣,只觉得心里一阵阵的恶心,不知道怎地,总觉得在他温文尔雅的脸上能看见一张血迹未干的嘴。

袁紫衣斜眼看向地上昏迷的凤一鸣,低声对江闻说道:“江掌门,这人打算怎么处理?”

江闻忽然抬头。

江闻恍然大悟般地看着对方,原来是修坟变成了挖墓,眼前这人肯定是见钱眼开地偷偷拿走了一些墓中财宝。尚可喜如今算起来还未到甲之年,居然连修墓告老的办法都想出来抽身而退,倒也不嫌晦气。

“你说他还得到皇帝赐名,从满文的南楚改成元述?!”

“我也觉得是误会嘛!大白天的怎么会闹妖怪呢,一定是你这位手下突发癔症,自称扶乩上身刀枪不入,这才拿刀自戕的嘛。”

李真人没太听懂对方所说的名词,但是《述异记》中记载“虺五百年化为蛟,蛟千年化为龙”还是知道的,不管名称怎么变,都改变不了这种纹路代表的时间。

袁紫衣正忙着打听疍民的家乡,听到江闻这句话也明显紧张了起来,杀气再次显现。

聪明人说话不需要太多的时间,江闻这一招先礼后兵的软硬兼施,瞬间就让对方明白了这是个肯讲道理的狠人。

“你这是瞧不起我们咯?”

“既然是误会,那还是办事要紧,李真人。”

只不过可能连她自己都没发现,如今听说凤家借了这等关系的时候,心里没有对比和艳羡心思,只剩下了说不清的忌惮。

眼见保住了凤一鸣的性命,李真人连忙命人将他扛出庙外,才继续介绍起了城中的消息。

袁紫衣不解地说道:“那又怎么样?不过是江湖骗子那一套罢了,他要是敢讲故事骗人,我们回城里打听一下就知道了。”

江闻见她双手青筋凸起,抢先一步笑找到了王府的李真人。

江闻嘴角上扬,把沉甸甸的银子拢入袖中,随后正色道,“李真人,我们岂是贪财讹诈之人?岂能贪图你城里的钱财?”

江闻发现这两位大内高手真的来头不小啊,两人不仅出身满洲正牌贵族强部,名字还隐约有些不妙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