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棵树挖掉,玄瑚说那它们也还是在春日里努力盛开的,挖掉只能做柴火烧也太可怜了,所以那五棵树直到现在也还种在院子里。”
贤王听了,依旧缓缓摇头,过了一会儿又问:“我总要饮你的血才能活命,对此你我有何约定”
玄瑚又低低与我诉说,听到她的话我先是有些意外,见贤王在等我回话,我才轻咳一声,“咳,玄瑚说约定有三,第一只割手腕取血;第二玄瑚胆小,自己没有勇气动手而你的刀法更为利落,就交由你来割血;第三,割血前不要告诉玄瑚,并尽可能不弄疼她。”
贤王神色露出忧伤,我心里也开始嘀咕,原来在落樱阁汤池里面贤王遵照约定来割我的手腕,我却并不知道情况,还狠狠给了他一巴掌。
“那个。”我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补充道:“贤王,那次汤池我不知道你与玄瑚有此约定。”
贤王摇摇头,“罢了,罢了。”
什么罢了
我等着他继续问我问题,他却半晌没有出声,等他抬头望我,我看到他脸色惨淡如死人一般颜色。
“瑚儿。”贤王唇齿微动。
我对贤王说:“玄瑚就在你面前蹲着,你有话就说吧。”
贤王对着空气凝望许久,将十年前的回忆,清清楚楚的跟玄瑚讲了一遍。
十年前,夜幽确与玄苍交好,好到就连玄苍国舅企图篡位,玄苍皇帝玄雎都是找了贤王的父皇帮忙。
那年帝衡先皇病逝,幼主刚刚登基,玄苍国舅就串通皇后一道,在玄苍皇宫里挟持了皇帝玄雎与诸位皇子。
夜幽端王领兵于皇城内压制国舅反军,夜幽贤王则率军冲破皇宫宫门,一路杀入灵木谷,然而还是晚到了一步。
玄苍国舅已经将玄雎与众皇子斩杀在政殿之内。
许是皇后并未料到自己的哥哥会如此狠绝,竟然连她的儿子也一并杀害,贤王抵达时,皇后正剑指国舅,见贤王举兵闯入,自知没有生路,用剑抹了脖子。
贤王受夜幽皇帝之令,若玄苍皇帝罹难,便要杀尽谋反之人,于是才有了七岁的玄瑚赤足跑进大殿,看到贤王正大开杀戒的一幕。
可是大殿里的夜幽皇族死光之后,没有人能够证明夜幽是来助玄苍平叛的。事发时还在殿内的国师暮长烟,已经趁乱逃离,从此之后,夜幽就背上了将玄苍灭国的骂名,一背就是十年。
玄苍皇室仅存玄瑚公主这一血脉,被贤王带回夜幽,本欲在公主成年后将真相告知,可玄瑚公主性格极为柔弱,贤王怕玄瑚承受不了自己母后即是叛国元凶,贤王就迟迟未能开口。
玄苍国灭之初,玄苍人口诛笔伐,贤王的父皇难以忍受,恐玄苍之事也会动摇夜幽的根基,只能开始镇压。但对玄苍的镇压也让夜幽皇帝内心饱受折磨,终于在三年前,皇帝昭告天下将玄瑚公主赐婚端王后,一病不起,直至今日。
玄苍之事,在夜幽也就渐渐变成了忌讳,夜幽的皇室与大臣都不敢再去提及。
对于端王和贤王来说,当年发兵去玄苍本是帮忙平叛,却平白被误会成奸佞之辈,心中亦有愤懑,他们的父皇无力料理朝政后,一应政务均由端王处理,对玄苍的镇压也就变得更加果断严厉。
话到这里,玄瑚已经听得怔在那处不知该作何反应,我心里也是不胜唏嘘。
端王这时又走到我跟前问我:“暮长烟目睹一切真相,今日却串通帝衡扶你继位称帝,这其中是何阴谋,你自己也想一想吧。”
我既不熟悉暮长烟,也没经历过十年前的那场血雨腥风,如果让我判断,我还真不知该信哪边。于是我戳戳愣了半天的玄瑚,“玄瑚,你如果还承受的住,我能不能问问你,你是否愿意相信暮长烟”
玄瑚犹豫片刻,尽管一脸的悲伤,也还是回我:“薇姐,无论如何,暮长烟是玄苍人,是我玄苍的授命国师”
“好。那你可信贤王说的”
玄瑚这次丝毫没有犹豫,坚定的点了点头。
“好,你若难过,便哭一会儿吧,剩下的事交给我。”我摸摸玄瑚的头,她果真走到一旁去,蹲在地上低低啜泣起来。
我先看向贤王说:“贤王,玄瑚信你的话,我也愿意相信。但是十年来你隐藏真相,禁锢玄瑚,你可以说是在保护她,可是你是否想过,她愿不愿意被你这样对待你断了她的生念不假,无论是玄瑚还是我,都不可能再留在夜幽任你摆布。”
说罢,我再转而面对端王,“端王,无论暮长烟是什么打算,你将玄瑚已死,由我寄生的事告诉给他,都改变不了他要给玄苍立新帝的决心。他是玄苍授命国师,他自有他的手段,即便我的灵魂不是玄瑚,我这一身血脉却做不得假,只要我有心重建玄苍,你以为暮长烟还会理会你的说辞所以你要说便说,我也自有我的把握。”
端王抿紧双唇,许久之后才问:“离开夜幽后,本王再无法护你周全,是生是死,全看你的造化。你可想清楚了”
我冷笑道:“至少,我不再被你掌控。即便是死,我也心甘情愿。”
、第29章 帝衡居心昭然若揭
暮长烟与帝衡使者所住的颐轩阁与皓月阁仅一墙之隔,自从在沐阳殿上帝衡使者一番慷慨陈词后,端王撤了皓月阁的禁足,又派了更多下人来伺候,暮长烟与我也可自由往来。
玄瑚借我的口与暮长烟叙旧,说到灭国惨状,暮长烟跪地恳求我的饶恕。
暮长烟说,那日叛军血洗政殿,他本应拼死一搏报效先帝,但他武功低微没什么用,且若连他都死去,玄苍的忠臣就尽数覆灭了。这些年他忍辱偷生,寻找机会与帝衡辰王相识,机缘巧合下救了微服出巡的辰王爷的命,辰王作为报答,便答应帮助暮长烟复国玄苍的请求。
“一个王爷,竟能说动帝衡皇帝写下亲笔诏书昭告天下”我对这个辰王爷知之甚少,只能将疑惑拿出来问暮长烟。
“回陛下,帝衡幼主六岁登基,现下也不过十六岁,辰王爷以皇叔兼相国的身份摄政已久,辰王爷的命令,就如同帝衡皇帝的命令。”
我点点头,扶着暮长烟的胳膊让他起身坐下,“长烟哥哥当年能够审时度势做出正确的判断,否则如今也不会有人来夜幽救我,我当感谢长烟哥哥才对。另外,我还没有登基,你叫我的名字就好,这跪地的大礼,以后也就免了吧。”
暮长烟却说:“陛下登基在即,长烟身为国师自不可先坏了礼数。”
“好吧,你管你的礼数,我以后私下里还是叫你长烟哥哥。”
暮长烟严肃的面容方才展露一些笑来,竟也如这春日暖阳一般令人倍觉亲切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