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一旁域下令回宫,辇舆缓缓开动,我和雷决隔着个矮桌对坐着,却见他从他座椅软垫上摸出个东西来。
一个小小的瓜子皮,还是被我牙齿咬过留着牙印的那种。
我不动声色抓了那瓜子皮握在手里,清咳一声,尴尬笑道:“就别叫圣主了吧。”
雷决收了手,神情看不出情绪,依旧含笑,颔首道:“好,那就叫女君。”
“也好。”我点头。
虽然二月很冷,冷的我不得不起了四面不透风的车辇,可此时只有我和雷决坐在车厢里,我却非常后悔怎么没找个四面敞亮只以帷幔隔断的辇舆。
相对密闭的空间里,如果雷决不吭声,我也不说话,那就只能听见外面的车马行进声音,剩下的就是我二人无论谁稍微动作,都会发出的衣料摩擦的轻微声响。
要不是瑾萱说了那样一句没头没脑的话,我应该可以跟雷决做好这见面礼数一整套的流程的。可瑾萱一句雷决还将皇后之位给我留着,轰的我脑子一阵混乱,再往后什么社交尬聊我都开不了口,只是跟雷决对视,就已经让我倍觉艰难。
不知雷决对此作何感想,我见他也侧过头去,以手指挑起窗帘朝外扫视须臾,这正好让我得以缓解心中并不适当的焦灼。
稳住心绪,默念几遍来者是客,不可无礼后,我便笑意盈盈礼貌的询问:“太后,身体可好”
雷决将窗帘放下,转头看我笑道:“母亲安好。来时她要我问你好。”
我赶忙躬身颔首道:“多谢太后挂念。”
“是很挂念。”雷决又低声强调了一遍,我又有些尴尬起来,雷决补充道:“母亲的挂念并非是对你了,是对玄瑚。”
被雷决这么一说,我分明觉得更尴尬了。虽然我不是很了解玄瑚跟雷决他们家的种种,可是既然玄陌跟雷家这两个兄弟自幼结拜,玄苍灭国前两国关系又很好,那么雷决的母亲对玄瑚可能有一些垂怜关照的也是情理之中的。
但这都跟我没有什么关系。
见我半晌无语,雷决收起笑容,一双眼凝望我道:“请你代为转达,并无他意,请不要误会。”
我绞了一下袖子,笑道:“我会转达的。不过雷念的事,我也要向太后致歉。”
雷决垂目思索片刻,复抬眼道:“我也杀了你前往夜幽吊唁的使者,两两相抵,扯平了。”
“”
“”
两相对望里,我觉得我要窒息了,于是我转开头也去挑起窗帘往外看,与此同时雷决与我不约而同做了同样的动作。
然而对面开的两扇窗窗帘都被挑起来的结果就是,穿堂风“嗖”的吹进了车厢,我头上复杂的金钗步摇被窗帘打了一下,从发间脱落,坠至地面厚厚的皮草地毯里。
“哈”我干笑着,“今天的风真大啊。”
说着我弯下腰去捡那缀金鳞片的步摇,却在手落至地毯时碰到了雷决的手,他也正弯腰来捡。
我立即撤回手,雷决动作顿了一顿,捡起步摇,而后直起身子看了看我的发髻。
见雷决要起身靠过来,我赶忙摆手道:“不,不用了你给我就可以了,我自己”
可雷决已经坐到了我身旁抬高双臂,感到他的手落在我的发间,我就像是被他扼住了喉咙,浑身不敢动弹,就连呼吸都停滞了。
本以为他给我戴了步摇就会坐到对面去的,可是他的手离开我的发后,又在我身边坐了许久。
久到我不得不扭头去看他,却见他笑的有些戏谑起来,见我望他,他嗤笑一声道:“那使者还好端端的活着,我并没有真的杀他。”
“什什么”我语塞,只觉得他离我太近,想向后躲避。
雷决却握了我的手腕将我拉回他面前,又凑近了,几乎是贴着我的鼻尖,冷飕飕对我说:“听说你要跟我算账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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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6章 都是皇帝你逗谁呢
接近宫门时提前备好的乐师开始夹到奏乐,进了皇宫宫门,往正行进途中,雷决虽坐回了对面,却始终大敞着双腿略侧随坐着,眼睛死死盯着我的脸。
我实在是不明白,雷决这到底是在生哪门子的气。
难道就因为我跟域大婚,他来玄苍失了很大的面子这值得他气到现在气到揪着我质问我是不是要跟他算账然后即便坐回了对面还是一脸不爽要把我活活瞪死瞪到现在
明明在帝衡战场上见的那一面,他也不过云淡风轻几句话过去了,怎么又过了一段子,眼下却反悔了,又要计较了
不对啊,我后知后觉看见自己上一绣龙纹,我如今也是个皇帝,凭什么他就颐指气使我就瑟瑟发抖
难道我真欠了他嘛不存在的吧
正了正色,我也总算将视线锁在他的眼睛上,冷下脸道:“既然吊唁去的使者你没杀,那你放什么假消息故意让我以为你要与玄苍为敌,你是何居心”
“居心”雷决挑起一边的眉毛,冷笑道:“你对我绝在前,域对我无礼在后,紧跟着你封雷念做玄苍贤王,还让他动手杀死驱逐我安置在玄苍为你布防的夜幽兵士,更有甚者,你为何要让他写信给太后搅扰的太后不得安生成与我哭诉你做了这么多事,我不过放个杀你使者的假消息,究竟是谁更居心叵测”
“等等打住”我抬手道:“你这个先后顺序有问题”
“好啊,那你来说,我倒要听听你的顺序,你的道理。”
我嘴都已经张开了,又想了想,不管顺序如何,事确实都是我做的,有什么区别
于是我又把嘴闭上,对雷决“请”道:“算了,还是你说。”
“我说什么”雷决却两手一摊,“我登基后国务繁忙,忙完了就抓紧去打帝衡,生怕皓渊无事可做跑来玄苍生事。结果我瞧着你倒更像是个会生事的。”
“什么玩意儿”我难以置信道:“你打帝衡是为了玄苍”
雷决耸肩道:“自然也是想给皓渊些教训。”
“”我倍感无语,“这也未免太”
“不错。”雷决点头道:“太轻饶他了。”
“”
这不对啊,这根本就有问题
我蹙眉纠结的在雷决脸上探究了半天,此人坐姿随,神傲然,提起皓渊是满脸的鄙夷。
如果雷决的话是事实,那么,其实我离开夜幽之后,雷决从没有想过要为难我,即便在他来玄苍受了一番屈辱之后。好,即便他说的都是真的,问题是他与我现在都是一国之君,见面对坐,怎么都不应该是将话谈成这副幼稚单纯的模样,气氛实在诡异的匪夷所思。
默默叹了口气,我浅笑道:“主君你逗我吧”
“何意啊”雷决再度挑眉。
老实说,当我明白过来雷决的用意,我心里是非常不爽的,很想骂人,但又不能真的骂,只能忍住火气道:“那吊唁的使者杀与不杀不重要,你说他死了,他便已经死了。此人留不得,若没杀,就杀了吧,若不杀,你自己处理,无需与我交代。”
雷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