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王妃吃了一惊,自己从前虽未看清自己这小儿子,可这段时日她见得分明,杜怀瑾虽时有不羁之行,可心地纯良,怎么这次突然说起这种重话来想了想,说道:“断然没有这等道理,你爹还健在,什么能提起分府的事情。”双亲在世不分家,这是大楚朝的习惯。
可杜怀瑾既然说出这种话来,就没有打算收回,思忖着说道:“娘,话虽是如此说,可您不是不知道,二哥成日在外念书,只和分出府去是一样的,日后他考中了举人,又考进士,还是要出去做官,到时候他回来,不也一样要另辟府邸这也比不过是迟早的事情,更何况”
杜怀瑾顿了顿,话锋一转,“二嫂那德行,实在让人心里不宁”一席话说到了福王妃心坎里,杜怀珪的存在,就如同一根刺扎在她心上一般,时时刻刻提醒着她当年的那件旧事。她年轻时也耿直,气性大,福王曾许诺不纳妾,此生唯有她一位夫人,她自然是当真了,哪知后来居然出了那样的丑事,还有了杜怀珪的出世,虽然后来那丫鬟被处死了,可福王妃这些年,屡屡想起那事,心里依旧是不痛快。
可杜怀瑾从小在福王妃膝下长大,从未对杜怀珪和二夫人有过抱怨之词,有什么事情也只是搁在心里,今日他突然提出这种要求,福王妃自然有些错愕,追问道:“是不是出什么事了”脸色变得严峻起来。
杜怀瑾抿紧了薄唇,福王妃是她的生母,有什么话不能摊开了说的再说,自己藏着掖着,也只会叫福王妃起疑心罢了,自己又何必替二夫人遮掩这事。想了想,也就说道:“不知二嫂存了什么心思,暗中怂恿紫言的丫鬟在紫言的茶里下药,这才导致紫言浑身无力,卧病在床这么久”瞒下了沈紫言可能不孕一事。
福王妃话未听完,已经气得浑身发抖,待到他一字一句说完,一巴掌就拍在了炕桌上,“这张氏是想要做什么”一个念头从杜怀瑾脑中一闪而过,灵光一闪间,他突然明白了什么。可是这事无凭无据的,却不好当着福王妃说出来,也就无奈的叹息:“谁知道二嫂是想要做什么”君子不论人长短,他话已及此,也不再说起二夫人的不是。
福王妃却是婆婆,又最是热心肠的人,听了这话,怒火燃上心头,气道:“那日你大嫂不明不白的小产,我心里就不痛快,现在又算计到紫言头上,她到底是安的什么居心娶妻娶贤,我们家要娶的是贤妻,可不是这种心思歹毒的妇人”说着,一刻也坐不住了,“你说得对,无论如何都得分家,你爹那里由我去说,现在就是分也得分,不分也得分”
杜怀瑾知道她正在气头上,说话不免有些口不择言,恐说出什么话来惹得福王不快,夫妻之间反倒是生分了,忙劝住了她:“娘,您暂且先等等,想想该如何和爹说起这件事情再说。”福王妃恨道:“还要如何说若是你爹说个不字,我做婆婆的,立刻就上告到礼部,还要去太常寺说说,我媳妇不孝,这该如何”
婆婆告媳妇不孝,不是什么少见的事情,可这毕竟是家事,闹出去大家颜面上都不好看。福王府这样的人家,金陵城不知道多少双眼睛看着,虎视眈眈,稍微闹出点事情,就是大家茶余饭后的话题。杜怀瑾忙拉住了福王妃,“娘,您也不要动怒,说风就是雨的,分家自然是要分的,只是得有个说法。”
福王妃知道自己这儿子鬼点子是最多的,也就略略平息了心头的火气,“你看这话应该怎么说”杜怀瑾就扶着福王妃坐下,不急不缓的说道:“现在新皇登基,局势不稳,我们福王府自然也该多做打算才是。二哥分出去以后,一面可以不受我们府上俗事拖累,可以自立门户,另一方面,我们府上若是有了大事,他作为福王府的子孙,也可以回来帮忙。”也不过是这么说说罢了,杜怀瑾哪里真想过让杜怀珪帮忙。
福王妃听他说得在理,不住点头,“我的儿,还是你说的有理,我方才也是气糊涂了。我见了你爹以后,就照着你的话说,再者,你爹自己心里也明白,与其呆在一个屋檐下让我们都不痛快,不如利索点,分出去算了。若是你爹不答应,我宁可让你二哥休妻”
杜怀瑾对于这种不安好心的人从来没有手软过,也不大在意自己的名声,可若是杜怀珪休妻,对于福王府的名声有损。他虽可以不计较这些,可自己家中还有未出嫁的小妹杜水云,就怕影响到她在许家的声誉,也只得忍着了,“娘也别着急,就是要休妻,也等水云出阁了再说。”
福王妃也不过就是那么一说,虽心内希望休了二夫人,可也知道这事的轻重,又不是寻常人家,说休妻就能休妻的。微微颔首,“你不用说我,这些轻重,我还是知道的。”杜怀瑾笑了笑,“这些话,也只得我和娘说说罢了。”福王妃眼圈蓦地一红,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又问:“可知道你大哥现在在何处”
“还未寻到。”杜怀瑾摇摇头,笑着宽慰福王妃:“许是什么事情拖住了也未可知。”福王妃叹了叹气,无奈的摇了摇头。杜怀瑾也是笑意微敛,母子二人心中都觉得杜怀瑜去了那烟花之地,只是始终不肯捅破这层窗户纸罢了。
毕竟福王府上还有有身孕的大夫人
杜怀瑾虽然常年在外往来,可从未去过那等烟花之地,以前自己名声如何倒也罢了,现在有了沈紫言,自己若是落下寻花问柳的名声,对沈紫言也是一种伤害。因而自己也就未出面,只暗中命阿罗带着人慢慢寻找,又让西晨风帮着在秦淮河两岸的酒家一家家的寻觅,只是始终没有音信。
金陵城大大小小的青楼不下千家,在这种鱼龙混杂之地,想要寻一个人,谈何容易
眼看着时候不早,杜怀瑾忙起身告辞。福王妃知道他心里挂着沈紫言,也不留他,只低声问:“下药的那丫鬟如何处置了”杜怀瑾眉眼也没有动一下,“毒死了。”福王妃颔首,“对待居心不良的丫鬟,就该如此。”主仆主仆,一旦卖身给主人家,身家性命都是由主子说了算,企图谋害主子,自然是重罪。
杜怀瑾也没有二话,出了正房,径直回到了自己的院子。就见屋子里几个丫鬟都静静的,比往日更显得谨慎小心。这正是杜怀瑾想要的结果,他自小生活在这种环境中,主就是主,仆就是仆,仆人起了异心,自然是不可饶恕。
撩开帘子进入内室时,沈紫言正睡得香甜。杜怀瑾见着又是心痛又是怜惜,坐到床边轻声唤她,“紫言,紫言”沈紫言睡梦中被人打搅,心中不快,蹙了蹙眉。哪知杜怀瑾却锲而不舍的直唤:“紫言,紫言”沈紫言被他打扰得无法安生,一伸手就拉上了被子,掩住了自己的头。
第221章 猫腻三
杜怀瑾见着她如斯模样,方才的不快顿时烟消云散,只觉得冰冷的心都化成了一汪春水,忍着笑和她抢被子,“紫言,别睡了,不然晚上又睡不着了。”沈紫言睡得迷迷糊糊的,哪里知道杜怀瑾在笑些什么,紧紧攥着被子捂住头嘟哝:“不要吵。”
殊不知杜怀瑾越看越觉得好玩,忍不住半趴在她身上,伸手去扯她的被子,又轻轻重重的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