们分开了。没有办法,我一点办法都没有。我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一切都消失掉。我、你,还有很多很多,他们都消失了。”
魏衍把下巴放在他的头上,柔声安慰道:“没事了,只是个梦而已。”
灵冲点了点头。他这才看见凫天站在一旁,指着篱笆外面目瞪口呆的王小娘。
春节的时候灵冲格外惆怅,魏衍给了他一身青色的衣袍当做新衣。凫天特地从天上下来,看到那身衣服之后有些不解。这村子里的女工也太差了吧,针脚都铺不平
灵冲略带担忧的和凫天说:“北界的人过得不好吗”
凫天摇了摇头。
灵冲指着自己的衣服:“那这针脚也有点太差强人意了,下次不要去这里定衣服了。”
凫天惊讶的指着他,吱呀哇啦的叫了好几声。
灵冲皱着眉头:“你说什么这是我们村子里的女工做的”
凫天点头。
灵冲:“没有啊,阿衍给我的这件衣服,说是你给我的过年衣裳。颜色确实是我最喜欢的苍青色,可惜了这布料。”
凫天瞬间领悟到了什么,他扭头去看一旁的魏衍,魏衍身上穿的就是正常的北界人类做的衣裳,针脚平整。
魏衍感觉到凫天探究的眼神,装作什么都没发生,又给灵冲抖了抖有些发皱的袍角。
凫天惊得下巴都要掉下来了,如果自己没猜错,如果真的是那样,那他只能说,苍君身为妖主,能做出这样的衣服,已经实属不易了。
他又看了看地里长的茁壮的作物,感叹着:苍君,真乃居家旅行之必备。
今年王家村年过得很平静,往年到处闹腾的年兽竟然没有出现,让他们都松了一口气。可他们不知道的是,年兽此刻正被灵冲拎在手里,往他的脸上画画。
灵冲沾了一些墨,思忖片刻:“还是加两道眉毛吧,我觉得这样好看点。”
年兽小小一只,本想化回原形吓唬灵冲,却被一旁魏衍的眼神吓得动也不敢动。他心里难受,往年都不是这样的自己就春节这一天的愉快日子,怎么就撞到这两个人手里了
流檐阁的春节,院子里开了一树红花,喜气洋洋。树下拴着一只小小年兽,蹲在地上,委屈的听着远处的鞭炮声。他还不能靠近这树红花,但凡想蹭两下,就被红花的枝叶抽的屁股生疼。
屋里,灵冲喝了许多酒,被魏衍抱回床上。他揽着魏衍的脖子说道:“阿衍,我们永远都不要分开,好不好”
第81章 留地之三
“救命啊”钟凌正梦见自己抱着魏衍说什么, 突然被外面的惊叫给吓得醒了过来。
尖叫声在深沉的夜幕中显得极为滞涩,尾音撕扯着破了,声嘶力竭的。
魏衍把钟凌往怀里搂了搂, 钟凌竖着耳朵听:“这声音听着有点耳熟。好像是”
他还在琢磨, 就听见村子里又传来一声尖叫。年迈的声音在此刻失去了一往的沉稳,仓皇失措的语调使这原本就阴森的村子愈加可怖。
夜风鼓动着窗户, 附着铜锈的窗栓发出吱呀的呻吟声。
钟凌眼巴巴的看着魏衍:“这声音好像是刘汶川刘教授”他有点不敢相信,毕竟刘汶川公事在身, 下了飞机就急匆匆的走了。
魏衍站起身来, 推开窗户向外看。阴气越来越凝涩, 若说刚才还是欲散不散, 现在则是完完全全的聚在了一起,飘飘忽忽的将整个村子笼罩在其中。
钟凌从魏衍肩后探出脑袋, 好奇的朝外打量。谁知道还没看上一眼,魏衍伸手就将窗户拉了起来。
“咔哒”一声, 窗栓落下,魏衍指尖轻点钟凌的领口示意钟凌睡衣旧了,他又睡的迷糊,领口的扣子被卷的自己开了三个, 露出一小片白洁光滑的月匈膛。
钟凌不好意思的笑笑:“咱们出去看看吗”
“嗯。”
魏衍应下,钟凌就不系扣子了,他背过身脱下睡衣, 伸手去摸面前的灰色加绒卫衣。
钟凌的筋骨还没完全长开, 身子依旧带着青涩的味道。背脊笔直, 蝴蝶骨倔强的挺出来,却不显瘦骨嶙峋,是少年迈向青年特有的弧线。
魏衍恍恍惚惚,像是看到了曾经的灵冲。他也经历过这样的成长时期,只是自己那时也还不谙世事,秉着一股青涩的冲劲儿,未曾发觉对方迅猛狂野的生长。
一觉醒来,苍君发现天地大变,自己爱的人恨的人,全都烟消云散。若不是那些东西还在,他真的就要以为自己只是做了一枕黄粱美梦。
可,爱的人没有留下一句话,就将他独留在世间,是怎么也不能接受的。
然而事实却是,因为有魏衍,灵冲才能把自己最本真的那一面留存下来。这一面真诚质朴,只在最爱的人身边展露。
他是港湾,是家,在踏进门之前,所有腌臜的东西都要留在外面,才不会沾污这一处。
可越是美好的东西,在消失的时候才会越让人不甘。魏衍也一样,无论时日过去多久,这都不能磨平他心里的感受。
若说有人可以凭借一时的快乐,来维持痛苦的一生,那魏衍就是当中的翘楚。他爱的猛烈,又爱的深沉。万年来的沉默,只为凭吊当年的种种。
时间确实会让记忆不明朗,可感觉不会骗人。有些东西只是被埋在心里,等到需要它的时候,碰触到它的时候,可能是苦涩,可能是甜蜜,但都是真实发生且存在过的。没人可以否认,也没人可以逃脱。
钟凌换好衣服,回头发现魏衍竟然不知在思索什么,有些出神。他凑到魏衍面前,睁着一双茶色的眼睛看去。魏衍猛地回神,两人鼻尖撞在了一起。
魏衍条件反射的蹙了下眉头:“淘气。”
钟凌笑道:“想趁机亲你一下的。”
魏衍无奈的冲钟凌伸手,低下头去,轻轻地亲了他的嘴唇。凉丝丝的,但很甜。是甜的。
外面又传来了刘汶川的一声惨叫,打破了屋内的暧昧气氛。钟凌猛地抬起头:“惨,把刘教授给忘了。”
两人赶快走出房间。此刻外面的阴气从地下一层层的渗上来,将整个村子都笼罩其中。以陈维林所在的房屋为中心,形成一股蜷曲的气韵。阴气有形,伸出一根根的触手探向房屋。